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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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七岁那年父亲入狱开始，清水凛就没有再继续念书了，她一回国就开始了工作。
问题是，她十六岁就出了国，在日本只有一纸初中毕业的文凭，根本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
一年来，她做过服务生，做过清洁工，做过导购员，但事实证明，她那个清高的性格无论再怎么勉强也干不来这种服务性行业，每一份工都很快就被辞退了。
随后，她试图凭着留学经历和曾经优异的托福成绩去找一份英语、法语老师的工作。但在东京，即使是私营补习班对老师的学历要求也高得吓人。根本没人会聘用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
她走投无路，最后终于还是走进摄影棚，做了个平面模特。
对于一个青春正好的年轻女孩而言，再也没有什么工作比出卖身体赚钱更轻松了。更何况模特儿并不是什么丢脸的工作，相反的，还是年轻女学生们梦寐以求的光鲜事儿，是值得炫耀崇拜的——被模特公司聘请，这可就等于在脸上盖上了“经专业认证，此人是美女/美少年”的章子。
但是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清水凛是个接受传统教育的女孩子，是当千金小姐长大的。在她的价值观里，在杂志上抛头露面卖弄风骚的羞耻程度跟在夜总会里当女招待根本没区别。
赤司征十郎不知道清水凛在刚踏进这一行时进行过多少痛苦挣扎，只知道现在的她已经能用风轻云淡的语气漠然的跟他说：“拍内衣广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屋子女孩，大家都脱了，你也就不觉得有多羞耻了。只不过——”
清水凛顿了顿，将视线从赤司沉默不语的眼睛上移开，轻轻呢喃：“只不过，有些底限是不能破的，否则一辈子就完了。”
赤司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冷静而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他打心底里无条件的肯定——即使清水凛刚刚还穿着内衣行走在风俗街上，即使她刚刚还浸泡在浑浊污秽的空气里——他都肯定的相信，时至今日，她依然保护着自己身体的纯洁，没有用它去换取金钱。
这并不是说她贞烈得像阿拉伯妇女似的古板，而是对最后的“尊严”的守护。
没有人能把清水凛的尊严践踏在脚下，贫穷也不能。
……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的生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清水凛没有任何异样的继续她忙碌的工作。
白天去工作室埋头画一整天的画，晚上和节假日出门做模特儿兼职赚钱，难得的闲暇下来的时候她也不会休息，而是重新拿起画笔和颜料继续进行油画创作——她似乎还没打算放弃这个梦想。
赤司渐渐发现，她作为模特的出场费似乎并不低，大概是因为年轻漂亮的缘故，她做模特儿兼职赚得钱比她在那个动画公司里赚得要多多了。
毕竟那家京都的动画公司名气不小，画手里自然也是高手云集。而清水凛别说根本就不是动画制作学校毕业的了，她从小大小压根儿就不看动画片，甚至连七龙珠都不知道。关于动画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学，所以她在公司里的地位其实和实习生无异。
但她说她需要一份正正经经的工作，工资再少也无所谓，干得久了自然会加薪。绝不能一直做模特儿那种靠青春吃饭的活儿，不然十几年后的下场将会很惨。
见她一本正经的端着茶杯说出这种老太婆才会说的话，赤司很无语的叹了口气——顺便为之前的“热带水果事件”做出反击——他故意用语重心长地口气说：“凛，常识上来说，是没有哪个十八岁的女孩会产生你这种欧巴桑的思维的。”
——显然是习惯了赤司之前那幅客客气气的假象——忽然听他说出这种话后，清水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震惊，她微红着脸颊，手里的茶杯被捏得嘎吱直抖。
“你真是开不起玩笑。”
赤司颇是得意的眯起眼睛，装作认真喝茶的样子别开了脑袋。
……
事情过去的第二天，赤司就买了一只包回来送给清水凛。
他可没有忘记清水凛之前就只有一个包，和衣服一起被人偷走后，每天上班就没有包用了——昨天晚上看她在家里坐得稳如泰山的样子，赤司就猜到她是坚决不可能去大卖场淘便宜包的。即使只是暂时应急这家伙也不肯降低身段。
当然，清水凛不肯降低身段的地方可不止大卖场。
“你什么意思？”
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桌上那只绘制着奢华品牌标志的包装袋，然后再眼神尖锐盯向赤司征十郎的眼睛——清水凛的脸瞬间就像冷锋过境似的，一键还原到了最初的冷漠锋利。
“我还没沦落到这种程度赤司征十郎，把它拿开，随便送给你们班上的哪个女同学都好，我不需要你的接济。”
她的反应在赤司的意料之中。
“你想太多了，这不是接济，是礼物。”
他很不以为然的继续拿遥控器换着电视频道，然后停在其中一个频道上，正在播出的节目里，是一个穿着大红袄子的圣诞老人在街上给小朋友派发礼物。
赤司扬了扬下巴示意清水凛看看日期，淡淡说道：“圣诞快乐。”
清水凛愣了愣。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坐到沙发上，和赤司之间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
“离圣诞节还有好几天呢。”
“圣诞那天我要去东京打比赛，早几天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是基督徒。”
“我以为对大部分日本人而言，圣诞节都只是一个送礼物的理由而已。”
“……”
清水凛的倔强神经显然是再次进入了挣扎。
赤司一扭头就看到她秀气的脸上眉头紧皱，一幅吃了苍蝇的表情死死咬着嘴唇，粉色的下唇都被咬得发白了。依然是一幅不愿接受的样子。
就在赤司以为她会别扭到底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直话直说道：“这太贵了，征十郎，我买不起一个等价的礼物回送给你。”
清水凛会这么坦率的承认自己的窘迫，这倒是让赤司感到意外。
他本来也下意识的想要用诸如“礼轻情意重”之类的套话敷衍过去，然而这时，他脑袋一转，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就动过的一个心思——
“那么，帮我画一幅画怎么样？”
“？”
“你不是还在继续画油画吗？帮我画一张肖像，我把它当做艺术投资买下来。”赤司微笑着，还胸有成竹的激将道，“还是说，你对你自己作品的升值空间没有自信？”
说完之后还很是得意的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哎呀本少爷真是太他妈机智了，多洋气的理由！多上档次的激将法啊！”（这是被作者刻意扭曲了的心理活动）
但是他的得意也就到此为止了。
听了他的话，清水凛只愣了一下，嘴角随即便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漂亮的杏眼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起他的身体。
那眼神古怪得让赤司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拿起水杯装作喝水的样子掩饰自己瞬间的不安。
然后就听到清水凛无比轻快的开口道：“行。那脱衣服吧。”
赤司顿时一口水呛进气管里咳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
后来清水凛如约为他完成了一幅肖像画。
画布上是一个幽暗的房间，黄昏的余晖从小窗户外面射进来，铺洒在红发少年的身体上，把他年轻的皮肤也染成了夕阳的玫瑰红色，和他的发色搭配得极好。
他略显拘谨的撩起一张长长的坠地白布遮住右半边身子，裸.露出左半边的身体纤细挺拔，从俊秀的侧脸到纤细的脖子以及亚洲运动员特有的精瘦身体，颇有些雌雄莫辩的美感，微微往回收的左腿又透露出一丝少年的羞涩。
像一朵被幽暗阴影遮掩了半面春.光的玫瑰蓓蕾，在夕阳下绽放出含苞待放的年轻活力。
整个作画过程中，清水凛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拘谨内敛，她的眼睛像红外线一样从上到下的扫描赤司的身体，然后动作极慢的在画布上一笔一画，一直画到太阳下山，她才不慌不忙的涂完最后一笔。
“好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赤司立刻狼狈的打了个喷嚏，二话不说的用白布把自己裹了起来。然后一边将窗户用力关上一边咬牙切齿：“算你狠！”
“你不是说要艺术投资吗？那就少说这种外行话——想当作画模特怎么可能不吃苦？”
显然是还沉浸在创作模式中，清水凛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松随意。
“顺便说一下，比你nice100倍的男性身体我都在人体素描课上看习惯了，你那根棒子的形状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所以拜托你别再那么丢脸的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了。”
“……我讨厌你的画家人格，清水凛。”
“好说~”
……
那幅画赤司只看了一次，然后就像是遭到了莫大的侮辱似的，立刻将其用布包了起来捆吧捆吧扔进了衣橱的最里层。
对此清水凛也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用“真是个不懂艺术的凡夫俗子”的眼神嫌弃了他好几天。
……
再然后，赤司征十郎便随着篮球部的人一起去了东京。
Winter Cup的准决赛、决赛以及亚军季军争夺赛将会连续举行。
洛山高中是篮球名校，再加上对今年规模宏大的冬季杯也很重视，所以便给他们正式队员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们住到东京去专心备战。
队员们对此事的反应大小不一。
比如叶山小太郎高兴得在旅馆床上直蹦跶，高呼不用上课了真万岁；玲央却颇是不满的抱怨错过了和漂亮姑娘的圣诞约会。
赤司征十郎也曾想起过清水凛——她的这个圣诞节会怎么过？
但随即又不以为意的笑了。
——还能怎么过？只要每天晚上还有动画在播，她的公司就不会放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赤司在平安夜的头一天收到了一个包裹。
是清水凛从京都寄来的。里面装着一个礼盒和一张朴素简单的圣诞贺卡。
她送他的礼物是一件做工精致的绸缎衬衫和一条配色很有品位的领带。
非常昂贵的品牌。
赤司皱了皱眉头，上网查了查那个牌子衬衫和领带的价钱，一相加——居然和自己送给她的名牌包的价格一模一样，分文不差。
——明明说好了就用那幅画作为礼物交换的吧？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对着google主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女人的自尊心到底是有多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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