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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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索菲亚交谈甚欢的那日后，安灼拉时常去索菲亚的住处完善他的手稿，如他所说，他需要引导舆论让警方重新调查卢克的死因，但他拜访的频率高到令古费拉克以为他接了新的司法案。在这间曾经激发他无数灵感的房间中，安灼拉偶尔站起来朗诵，征询索菲亚对用词的意见，也会在休息酸涩的双目时，让索菲亚念当日的报纸，她抑扬顿挫的朗诵，发音时的重音和辅音的尾调，轻微的口音，会让安灼拉专注于聆听她声音的特质，而忘了内容。
这有点不太像他。他打量着索菲亚。
此时索菲亚念完了一篇探讨审查制度的稿子后，正拿起另一份报纸准备挑拣些或许能用在手稿上的时评，但是她的动作僵住了，深入胸腔的呼吸声让安灼拉有些警觉。
“怎么了？”他问。
索菲亚深吸了口气，从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一件……惨无人道的杀人案。”
安灼拉伸手，示意将报纸给他。
这是不受党派控制的民营报纸，为了销量偶尔会有激进的观点和奇闻异事，满足着想看诡艳秘事和惊悚奇闻的人。
在版面头条的位置上是几个油墨大字：索邦的造车工厂再添杀人案。记载的是一桩读起来令人胃部抽搐的惨案，它细致描述了受害者狰狞的死状，还从蛛丝马迹里还原了杀人的步骤，经过警方验尸官的描述，死者是被绑在铁栏杆上活着解刨的。事件的发生地正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造车工厂，死者在工人间的风评极差，也是曾经参与过与索邦火拼的守卫。案发现场遗留了一把手术刀，记者写道，这事或许与索邦和工厂的激进派不无关系，目前警察已经掌握了线索，报纸将会跟踪报道。
这究竟是民意崛起的反抗号角，还是罪行的开始？——记者在文末反问。
“和……我们有关？”对索菲亚过于反常的反应，安灼拉敏锐地问。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索菲亚决定坦陈相告：“我前几天听公白飞说，工厂那边说有另一个守卫被杀了，好像警察想瞒下来，但造车工厂里的工人发觉不对劲，加上守卫的家里办了丧礼，又有警察进进出出，所以确信那个守卫是死了。”
这回尸体是在清晨被浩浩荡荡上工的人群所目睹，开膛破肚的守卫被绑在后门的栏杆上示众，凶手一刀切断了声带，喉咙里黝黑的开口最终成为这则炸裂了报纸封面的惨案。
索菲亚觉得不详，似乎在黝黑之处，有一只飞蛾快速地在火焰前头扇了一下。在线索的交汇处，在意识的深层，有什么被串了起来，那扑扇的翅膀随着时间缓慢了下来，上头如同黝黑圆眼般的诡异图案渐渐张开……
这时，门被一连串急促的砰砰声砸响。
“出事了！”古费拉克急促的声音从门缝处响起。
“警察带走了公白飞。”
砰。
被撞到的茶台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是红酒跌下来碎掉的声音，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米色的羊毛地毯浸染出血渍般的深痕。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在索菲亚好一番打扮后被费列娜小姐牵着，伪装成从英国来的时髦贵族，穿着她家裁缝店本季的新款服装，在杜乐丽公园或者香榭丽舍街道的那些男男女女的视线中行走；
原本这天应该和检察官的少女情人——查尔斯小姐会面，就一枚从金色太阳号运来的东方掐丝珐琅胸针装作忍痛割爱的模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地让给她；
原本这天会在夜色浸染巴黎时，和前来看望的公白飞一起吃些简单的晚饭……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在索菲亚好不容易喘上气的时候，她才发觉古费拉克和若李试图拉起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地毯上的自己。
安灼拉的双手环在胸前，沉重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原因和后续呢？”
“不知道，”古费拉克和若李把脸色煞白的她安置到沙发，“我警局没什么人，费列娜可能可以得到一些消息，她那儿有头有脸的顾客很多，但是这事情涉及索邦，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问。”
“那个侦查员气势汹汹的，”若李说，“直接来课堂拿人，还带走了手术刀和解刨了一般的遗体。”
安灼拉刚想问为什么，但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便把目光投向方才的报纸。
活剖和遗留的手术刀，难道因为这个……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逮捕公白飞……”索菲亚神色惶恐，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掌心，瞬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她记得在鲜血般余晖的阁楼里，雅克癫狂地笑着，“活着被解剖，戏子的台词都不敢这么写——”，回忆中的雅克从未这么清晰过，这几个字咬在他的舌尖，裂开的嘴角展露出尖锐的虎牙，她仿佛正切身体会到他嗓音中溢出的嗜血与报复的欲望。
雅克？
这是颇为艰难的联想，起源于巧合，但她无法驳斥它发生的可能性。
从这个颤抖的人嘴里发出喃喃声虽然轻微，可屋内神经紧绷的人都听清了：“难道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可能是公白飞！”若李几乎要扑向索菲亚，古费拉克及时拽住了一心想为友人澄清的人，并比了个轻声的手势。
公白飞？她头脑尽是翻飞的光影，有时人在恍惚中总能见到细枝末节的碎片和具象清晰到不可思议的场景，展现在她意识所及之处的便是公白飞的目光和他张合的嘴唇，他在房间中，握着她的手，用平生最真挚的语气许下承诺，他说，一旦发生会危及到你生命的事——她记得公白飞的手在轻微用了一下力，然后继续说——我会挡在你的前面。
索菲亚慢慢抬起头，嘴唇毫无血色，紧接着眼中滚落出灼烫的液滴，溅在了裙子上。
千万要平安啊公白飞。
她紧咬着牙关，无声地乞求着。
屋内一片静默，原本匍匐在暗处叫喧着危险的怪物，如今鲜明地让人感受到它带着万劫不复的腥臭鼻息包裹住房间内的每一个人，他挑选着下一个猎物，将它扯入利牙，磨皮碎骨，无处可逃。
安灼拉犹豫着将手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那细小的震颤连同急促的心跳都在诠释她的不安。
“接下来会怎么样？”她浸满眼泪的睫毛瑟瑟颤动，看向安灼拉。
安灼拉脸上的线条崩得紧紧的，他与她一样痛苦。
“审讯。”他轻声道。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危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