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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巴黎的第一朵鸢尾 ...

  •   公白飞被羁押在警局的临时牢房里,他未被定罪和送监,名头只是妨碍公务,但这里有着和监狱一样冷硬坚固的石壁,关上牢门时同样刺耳沉重的金属声,它们压在他的自由和清白之上,并扣上了一道叫人窒息的锁链。

      临时牢房设立在警局的内门中,与勤务的办公室联通,这里感觉不到确切的时间。天光、云朵、星辰在无法逾越的墙面后,唯一有的只有黄色的烛光、扬在空气里的烟尘,还有腥臭的草甸和被褥。公白飞靠墙坐在地上,他仰头探索着未被光线照亮的牢狱天棚,想分辨那形体中的模样,但什么也瞧不见。那是一片阴影,是什么也分辨不清,连鬼魂也不明就里的阴影。他的发带在反抗中拉散了,眼角的余光隔着黑发感受到不断闪过的人影。穿铁灰色外套的侦察员沙威结束了与所长的交谈 ,期间他冲着公白飞的位置仰了仰下巴。

      人陆陆续续地归位,沙威坚硬的后跟扣着地面,那声音越来越近,停在了牢门前。

      “你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心里有数吧,”低沉的嗓音居高临下,“我们还是客客气气互相配合的好。”

      “你要是想用根本不存在的罪证和莫须有的罪名控告我,就早点把我送上法庭吧。”

      “哦,什么罪名?”沙威缓缓地问。

      公白飞没有转头,只用目光看了看沙威,顺着他明知故问的佯装回道:“既然我只妨碍了你的公务,那你破坏学校教学秩序,非法抓捕而造成人群恐慌,你要怎么审判你自己呢,不如你也在牢里和我谈谈。”他回。

      “公白飞,我们掌握的罪证比你意料的要多得多。”沙威从鼻孔里笑了一声,说不清是鄙夷他垂死挣扎多一点,还是面对无力逃脱的猎物时的泰然自若多一点。

      “C.Ferre是你名字Combeferre的缩写,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沙威转着他手杖的头说。

      “我不意外。”

      “哦,为什么?”

      “这显而易见。”

      “啊!”沙威慢慢地说,边上的速记员只是写。

      公白飞对那起命案和遗留的手术刀一无所知,但眼下的情形和预感让他觉得有些不妙。警察带走了他的解剖箱,他手术器械的木质刀柄上烫了这个缩写。

      “我还知道你和一些人有关系,公白飞,”接着,沙威开始念,“若李。”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沙威盯着公白飞被黑发掩盖了一半面容的脸,念了下一个名字:“安灼拉”。

      他留意到公白飞的手指关节动了一下。

      “雅克,”沙威杵立在那安安静静地等着公白飞的反应,“还有一个人。”

      那个名字因为从他薄薄的嘴唇中,清晰、明白、无可置疑地念出来,而令人汗毛倒立,他没有说索邦,他说的是:“索菲亚。”

      公白飞的心被揪紧了,有一阵居然忘了呼吸。面前的警察肯定能听到自己胸腔吸气时的抽*动和心脏的轰鸣。

      “不回答吗,”沙威挡住了投进牢室的烛光,公白飞感到寒冷的黑影打在了他的身上,“那我们一个一个找来问吧。”

      “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公白飞冲着他说。

      他炙热的绿色眼眸对上了一双灰色锐利的鹰眼。

      沙威形容冷峻,目光凶顽,他看着公白飞的那种视线虽不能穿透,却极具重量,仿佛压迫着他的胸腔,让隐瞒的秘密尽数吐漏。

      沙威的回答含义不明,他说——“给我索邦。”

      如果公白飞能够冷静下来,让逻辑和散开的思绪重新运作,或许能在这几句简单的问答和情势之下找到不合逻辑的端倪。

      “找他们一个个来问”——意味着警方没有确切的证据。

      “给我索邦”——之所以没有说索菲亚,可能意味着索邦的身份没有暴露。

      在沙威和杜辛抽丝剥茧犹如地毯般细致的调查后,的确摸清楚公白飞身边曾出现过一个叫索菲亚的街头画家,但是他们摸不准索菲亚和同为画家的索邦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层关系破朔迷离,令他们迷惑。在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无论剩下的多么难以置信,都应该是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出乎意料,唯一证据仅仅是来自于一个女工的口述,说听人说小个字索邦就是索菲亚。

      索菲亚,这个形象从街头巷陌的只字片语中丰满起来,和穷凶恶极的罪犯索邦似乎没什么关联,她的存在只在菜市场街区那片有人知晓,说是一个约莫15岁左右的流浪儿,亚麻色的头发,几个月前在那里卖过画。凭着极少的线索,沙威知道她是被收养人赶了出去,根本没有受过教育。而这出牵强附会的关系,正是杜辛当时说索邦是女性的证据。

      一个女性是怎么制服一个220磅左右的男性,将他绑在铁栏杆上,干净利落地割断声带,切开胸骨,划断肌肉,以及粉碎关节的?手法虽然粗暴但偏偏极为精细,完美绕开了颈部的动脉和心脏周围,验尸官甚至判断说,凶手离开的时候受害者还在喘气。

      这是何等凶残!

      公开的活剖施加给警局巨大的压力,便有了警署惶惶不安,草木皆兵,当街凭着嗅觉逮捕了一连串的捕嫌疑人,根据线索来看,公白飞的确是离事件核心最接近的几人之一——那天晚上他在阶梯教室解剖,没有证人,并且现场遗留了一把解刨用的手术刀,刀柄上是公白飞名字的缩写,这和警方收缴的解剖器械上的缩写一样。

      C.Ferre,沙威第一次在物证盒里看到它的时候,并没有联系到公白飞身上。原本沙威怀疑的是卢克同父异母的弟弟——雅克,但是这条线索被杜辛斩钉截铁的否定了。雅克是个浪荡公子,拿到工厂赔付的抚恤金后就离家出走,一直在妓*女街那里流连,事件当晚,几个女*妓作证雅克是在那里过的夜,在沙威亲自去审讯和查证的时候,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婊*子(沙威自己是这么气急败坏的形容的),在他耳边事无巨细地描述了那晚的夜色生香,还试图拿起沙威的手按在她们起伏的胸脯上。最后沙威重重敲着自己的警棍,拿着雅克整晚都在妓女街,以及夜宿在女妓丽莎处的证词气急败坏地走了。

      杜辛还在一边用“谁让你不信我的调查和证词”的调侃火上加油。

      因此,还算专业的处理手法,手术刀上的契合,最终让警察怀疑到了医学生公白飞手上,沙威的线索比杜辛的更加受到重用,一份有索邦签名的投诉信件、造车工人聚集过的餐馆后屋、索邦画纸上按照笔痕描画出的速写——热烈讨论中的公白飞、若李和安灼拉,这表示索邦曾出现在他们的房间里。

      为了安抚日益恐慌的民众,才有了警察课上带走公白飞,查收他解剖尸体和手术刀的事件。一切都是警署高层批准的,就算公白飞不是凶手,他也洗不清自己和索邦的关系。

      因为在死者的口袋,警方发现了一张染血的白纸,那上面画着一朵鸢尾,它与索邦给人画像时当做署名的鸢尾,与房间中速写上的鸢尾,与遗留在餐馆后间画板上的鸢尾——

      一模一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巴黎的第一朵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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