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九节 ...

  •   第十九节

      风乍起,琼枝摇曳,水起涟漪。

      小仆从寻少爷吃晚饭,挨到自家少爷的院子,心中默念一声菩萨保佑。

      廊上薄灯一灭,留下一片诧异的蓝紫。院子里静的出奇,似乎连虫子也跟着一起睡着了,层层叠叠的枝桠交织出一张弥深的网,有轻轻的水响,“嗒,嗒,嗒”一声一声不急不缓,越是走进越见清晰,年幼的仆从打了一个寒战。

      少爷的房间在廊尽头,漆黑一片,想那醉汉定是睡着,只怕吵醒他又是一顿好打,心中凄苦。

      侧耳倾听,只觉何处有风鞭布帛的声响,心里咯噔一跳,脖子上寒了一圈:这院子里还有别的人不成?

      他颤巍巍站直身子,似有一双眼睛从远处盯着自己,想寻声看去,又是不敢。

      缓缓侧目,黑漆漆一片树影,看不太清楚,却宁可相信那声响不过是错觉,小仆从一抚胸口,却眼睁睁的看着少爷房后,一赫然白影幡然飘出,栖在枝头,后系一根长长白练,不见走高不见落低,刹那就不见了。

      小仆从身子顿时僵了,心中升起一个恐怖的词:鬼?

      脚下踏空,滚落台阶,叫声不绝,惊了栖鸟,也惊乱了桑家上下,彼时小院,此刻灯火通明,下人都带着惶恐窃窃私语,公孙策一行人得报匆匆而至,行到路上,见人搀扶着李蝶出来,她犹悲悲切切唤着:”孩子啊,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李蝶身边有一个人,见了公孙策便对他微微一笑,道:“主母悲伤过度,失礼之处还请公孙大人海涵!”

      公孙策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刚才抚琴数落自己的人还能是谁?

      “先生言重了。”

      “望公孙大人,还我家少爷一个公道,抓住凶手才是!”

      “敢问先生是?”他叫桑亦礼做少爷

      “大人别叫我先生,在下丁丑,教主母刺绣的家人而已。”

      -------------------

      进了小院,就看见元德与几个壮实的家丁。

      实木门是被撞开的,两截断掉的粗壮门闩一截躺在地上,一截飞出老远,显然颇费了些力气。

      房间里赫然迎面一条几丈长的白绫,横断了房间,似从东窗窗格翩然而入,又从西窗缝内穿了出去,顺带卷走一条人命而已。

      不错,那白绫的确缠在桑亦礼的脖子上,他赤身搭靠在浴桶边上,浴桶翻倒在地,水都倾了出来,浸湿了整个地面,只有台阶处还偶尔有滴水的声音。

      公孙策带上手套将桑亦礼尸身翻转,他双眼圆鼓,唇齿大开,面容中说不尽的惊恐绝望与不可思议,似受了不小的惊吓。而那白绫仅仅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脖子上没有留下丝毫被勒的痕迹,而他的手却紧紧抓住那白绫,因不住拉扯而虎口迸裂,鲜血淋漓,后颈上也淤青了一片。

      “死去两个时辰了,眼睑出血,嘴唇发绀。”公孙策习惯性的看一眼包拯,说出自己的结论:“似窒息而亡。”

      包拯黝黑的脸庞显出少见的专注,他认真的对公孙策点了一下头:“哦!”

      只是‘哦’而已,他毕竟还不是从前那个包拯,公孙策暗叹一声,怎么就又遇见这种离奇的人命案子。

      展昭凑上前,不解道:“公孙大哥,你的意思是这白布勒死他的?”

      “我没这么说。”公孙策将尸身翻转过来,除尸身背上几道抓痕沉淀出醒目的淤青,再无其他伤痕,公孙策又将他手指扳开细看,却听包拯喊道:“看,这里有脚印!”

      公孙策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得见东窗下略干的地面隐约几个凌乱的脚印。

      元德道:“这...脚印是在下的。”

      “你说这脚印是你的?”包拯睁大眼睛,故作出神秘的样子:“那你可能就是凶手哦?”

      “啊?”元德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消化过来,难得那一张好人脸挂了怒,喝道:“包公子何出此言??我身为一方父母,难道勘察现场也不成吗?”

      公孙策暗拽包拯袖子,将他拉到身后,道:“元大人,包拯无冒犯之意,他只是假设而已,根据诸多线索做出对应的假设,再一一排除,我们从前常用这样的法子破案。”续而,正色问道:“元大人可是第一个赶到现场,可有发现?”

      元德似乎还在余怒中,硬生生的答道:“府里出了事,下人自然是最先报与我知,可我虽第一个赶到现场,却也知道保持命案现在原样的道理,公孙大人看见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门与东西两窗由内锁着。”公孙策皱眉道:“如此说来,这是又是一间密室。”

      ----------------------

      小仆从寻来最厚的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了,瑟瑟发抖,不管热与不热,甚至不管他那一铺被子外面,无奈的知州大人,无论元德怎么叫他,他就是不出来,一个劲喊:“鬼,是鬼,夜歌森林的鬼,终于走出林子吸人魂魄了!”

      元德恨恨咬牙,自己在这桑府的地位可是明明白白的暴露在了这位心明如镜的通判大人面前,倍感丢脸,喝道:“什么鬼不鬼的,这世间哪里来的鬼,你给我出来,好好回话!”

      招呼壮丁要将人拎出来,公孙策却道:“元大人别这样,他不过是个孩子,等他冷静冷静再说。”

      “看在公孙大人的面上,今儿就放过你!”转头对公孙策道:“最后见亦礼的那个丫头,在前厅侯着呢,公孙大人与我同去吧?”

      公孙策含笑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在路上,便问道:“刚才听小仆从的话,似乎这所谓的鬼还害过其他人命?”

      “这到不是,夜歌森林原名幽谷,有取其四季都幽暗阴涩之意,也说它深不可测,更有传言这谷的深处埋有前朝宝藏,引得一些胆大之人结伙寻之,而结果去寻宝就是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哦?”公孙策突然想起卷宗上真的有几宗陈年的失踪案。

      “而这“鬼”的说法,则是在温泉别院泡温泉的人传出来的,说是听见歌声,又见白影忽明忽灭,这两件事情被连在一起说,就成了厉鬼夺魄了。”

      “原来是这样。”公孙策顿一顿,道:“为何官府没有去找这些失踪的人呢?”

      元德瞧他一眼,面露异色:“夜歌森林究竟有多大多深,没人知道,州府这点人手,况且....”

      “元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而且矜春私下跟我说,她是被一个白影当胸一推,才撞到额角的。”

      “啊?那夫人为何不当面说呢?”

      “她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是老丈人的精魂,现在还心心念念要再见呢。”

      若是那人听见这样故事,会不会笑道:有趣,真有趣。

      公孙策茫然道:“那天...我们在温泉别院,也见到了那白影,还有叹息般的歌声。”

      元德似是一颤,脸色有些发白:“这鬼神之说,不信了半辈子,如今...我...哎。”

      ------------------------------

      小丫头恨不得把头低到土里去,大概是怕了堂上正坐的两位官,说话也不清楚:“少爷今儿..今..是正午回来的,把...把给老夫人的沐浴上香的水给要去了。”

      “别怕,没事的。”公孙策温言道:“少爷回来的时候,可是喝了酒?”

      “对,很大的酒气,走路也不稳。”小丫头略略一抬头,又忙低了下去:“后来奴婢把水送去,就再没见少爷了。”

      公孙策‘哦’了一声,看来也没什么线索可循,睨见丫头,手臂上缠着白纱,便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丫头心头一热,慌忙将手臂一缩:“没..没...午间拎水的时候烫了。”

      公孙策心中怜悯,道:“你随我到北苑来,我与你敷药。”

      想那丫头自幼被卖进桑府,何时有人如此对待,不禁怀疑眼前这位气质如兰,清雅绝伦的人恐怕是天上神仙来着。

      丫头的手臂被公孙策半握着,说不出的清凉舒服,只是他的手为何如此的凉,她不禁抬头看他一眼,听他说道:“烫了好大一块皮,以后可要注意。”

      “是少爷...”丫头委屈的撇嘴看他,公孙策才发现她脸上老大一个巴掌印,蹙眉道:“他将你烫伤的?”

      丫头委屈的哭出来:“少爷打了我一巴掌,刚接的泉水就倾倒再了手上,多亏小姐出来帮我,我才脱身。”

      “这些小水泡切不可弄破了,会留疤的。”公孙策对她一笑,随口问道:“老夫人平时都是午间沐浴吗?”

      “老夫人一月斋戒两次,午间才会沐浴的。”

      公孙策点点头,又道:“你家少爷洗浴,难道都没人伺候吗?”

      丫头瘪瘪嘴道:“少爷动不动就打人的,何况少爷还喝得大醉,他不唤,夫人不提,都没人去招惹他的。”

      如此的话,换作平时是怎么都不敢说的,却在公孙策面前,哪么轻易的就溜了出来。

      “你离开时候,小姐还在吗?”

      丫头认真的点点头。

      公孙策眼神一聚,轻轻药涂在丫头细瘦的手臂上:这么说,最后见到桑亦礼的,是桑矜春?

      --------------------

      小丫头走后,几人坐下来,展昭便先问道:“公孙大哥,如果他不是被白绫住而窒息,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溺死的不成?”

      公孙策摇摇头道:“他分明是挣扎的时候把浴桶弄翻了,何来溺死一说?除了泼洒一地的水,屋内并无其他打斗的痕迹,凶手是怎么杀人,在给我们留下一间密室?”

      桑亦礼到底是怎么死的?

      公孙策百思不解,见包拯从桑亦礼房间出来就一直闷着不说话,便问:“包拯,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包拯捂着自己的嘴巴,眼转滴溜溜一转,警惕的打量四周,朝他直摇头。

      公孙策奇怪的走近,瞧他:“你怎么了?”搭手摸摸他额头,一点都不烫。

      包拯突然喊道:“我不要说话,不然,晚上小鬼会来找我的!”

      公孙策气结:“哪里来的鬼!就你一个人整天鬼啊鬼的!”

      包拯不服气的辩道:“谁说的,元大人刚才也说是有鬼的。”

      “元大人只是发一下感慨而已,朝廷命官的职责是抓凶手,怎么能把责任往鬼怪身上推!”

      话虽如此,桑亦礼的死在热闹钦州城无疑于丢入滚锅的石,仅仅是第二日,酒肆茶楼,章台楚馆,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见台上一老儿,手拿快板,哐当一声响,便唱开了:

      “昊昊山林,猛鬼出匣,才走了一个桑老爷,又去了一个桑小爷,五丈白绫,隙窗而入,轻飘飘,慢悠悠,环劲而过,不捂你,不勒你,就破你肝胆,就摄你魂魄,你不甘也罢,你挣扎也好,快快随我上那黄泉路。”

      公孙策闻言,叹一口气,这案子若是不破,这民心是安不了的。

      昨夜辗转不眠,思绪混乱:白绫,死亡,窒息,浴桶,水,明明可以联系到一起的东西,却又被这样那样的不可以生生截断;鬼?这个遥远又逼近的名词,自己也算是亲眼见过祂的影子,真的是鬼吗?还是人装神弄鬼?又是谁在装神弄鬼,目的何在;庞统,不见踪迹第三天,他真的会就这样走了吗?他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心中忽然涌起悲凉,身子一阵发寒,将被子裹了裹。

      或者,做个鬼也逍遥自在,飘渺无迹,随遇而安,没有那么多的必须和不可以,只听自己的心声便是了。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早上起来手脚冰凉的厉害,自己明明有好好吃药,怎么会这样?

      这寒症恐怕比他与包大娘所以为的要严重许多,心中不安未予他人提起,也不知提起能有何用。

      他到药铺抓了药,加了不少剂量,往回走觉得口渴,随意走到一座小茶寮里,店面小而整洁,店家也就老板一人,跑来与他倒茶。

      那老儿是个多事的,看着公孙策斯文的模样,摸摸自己的白胡子,道:“这后生,面生,是外地人吧?”

      公孙策初到,忙了几日也少在外露面,也不想多说,顺着点点头。

      “那你可得小心了,别往夜歌森林去啊,哦,你不知道夜歌森林把,就是最大的那桑家后面的森林,那里面有鬼的!”

      公孙策一皱眉,习惯性的回道:“哪里来的鬼。”

      谁知那老儿一拍桌子道:“嘿!你还不信,那鬼要吃人的魂魄才能活的,桑家可不才死了一个!从前啊,那鬼只是害进林子的人,这年月谁都不敢进了,祂便出来害人了。”

      公孙策眼眉一聚,道:“老丈的意思是?‘祂’还会害别人?”

      老头摸摸胡子:“我看还会是桑家的人。”

      公孙策一惊:“何以见得?”

      “年轻人不知道,夜歌森林里有宝藏呢,除了一个人,进去寻宝的人一个都没活着出来。”

      “除了一个人?”

      老头神秘兮兮的一笑:“这事啊,没多少人知道,来附耳过来。”悄悄说道:“当年桑家老爷子也到林子里寻过宝呢!可他活着出来了,跟这鬼结怨啦,要寻他晦气呢!”

      公孙策不禁想起昨晚元德说的话,略一皱眉,又觉得百姓所言未必没有添油加料的分成。

      老头又道:“可我觉得那鬼要寻晦气,找的应该是桑小姐才对。”

      “这话又怎么说的?”

      “你又不知道了吧,嘿嘿嘿嘿。”老头得意的摸胡子,道:“桑老爷子只有桑小姐一个亲生骨肉,疼的不得了,招的女婿那可是我们的官老爷!桑少爷是迎娶新夫人李氏的时候,从李家过继来桑家的。”

      这不多的一家人,关系还瞒复杂,公孙策放了茶碗,道:“老丈,这可说不通,如果真如你所说,是鬼寻晦气,直接摄了桑老爷去不就了了。”

      老头突然盯着公孙策看,又一拍桌子,道:“你可知他已经死了,而且死的不明白?”

      “不明白?”公孙策眼珠一转,初到时桑老爷出殡,却也没问他是怎么死的。

      “说是跌破了喉咙,死了,桑老爷我见过,那雄赳赳一个壮汉啊!一身的武艺,居然会在晨练的时候...说了你信不信?”

      ....

      公孙策走时,多留了几个铜板,道:“老丈真是博闻,有不解时还来讨教。”

      老头,嘻嘻哈哈的收了钱,道:“没啥,没啥,小子尽管来,尽管问!”有个女儿在桑府当差,当真就是好啊!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