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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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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赵祯微微扭了扭脖子,领口狭得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也不愿用手去拉开一些,至少这个动作对于一个君王来说是不雅的。
听得屋外渐渐安静了,便知道那些人都走远了,心中突然一阵不耐烦,赵祯将指尖搁在窗格上,几乎不曾用力,那窗就开了,清凉的风顿时扑面而来,却再见不到一个人影。
“庞统,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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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店铺,挂着几盏昏黄的长明灯,什么都变得朦胧了。
从荷塘出来,短短的一段小路,几步走出,便东西岔开,分了两头。
公孙策走得甚急,风急火燎的,展昭也不说话,埋头跟着他。
庞统在岔路口,止住了脚步,远远的看着他,终忍不住叫了一声:“公孙策...”
意料之外,公孙策几乎同时就住了脚步,弄的展昭差点一头撞上。
人说,世间除了黑白,还有深深浅浅的灰,可庞统这个人,却还带着赤橙黄绿,诸多的纷繁,搅得一团混乱。
公孙策的眼睛,泾渭分明的黑白中夹杂了彷徨。
别人不懂,可庞统懂,或者庞统也不懂,但,心里都是那么实在的一痛,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公孙策定定的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庞统却将目光一转,看向别处。
公孙策默然垂下眼睑,朝庞统深深一揖:“一场误会,劳庞公子费心,公孙策谢过,你我...就此别过吧。”说罢转身就走。
一番说话动作,甚至是表情,都端正的无懈可击,带着几分冷漠。
“公孙策!你给我站住。”一直护在庞统身后的莫闲,却再忍不住了,冷道:“将军听你被挟,立马出手相救,就换了你这么一副嘴脸!”
公孙策头也不回,只冷笑道:“难道圣上召见臣子,还要报备不成,救或不救,都是阁下庸人自扰了吧?”
莫闲立马黑了一张脸,怒道:“你说什么!”说着就要拔剑上前。
庞统却伸长手臂,挡了莫闲去路,看似平常的一举手,却隐隐夹着劲风,将莫闲逼得退了半步。
莫闲匆匆一瞥,没有看清庞统的表情,也只好低头退下。
“保重。”
庞统一甩袖子,带着飞云骑从另一条路走了,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影子却拉得越来越长,直到拐角,褪出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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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四下里张望,展昭一下便认出她,连忙快步上前,叫道:“小狸!”
小狸听见展昭声音,回头一看,见已经近在咫尺,而公孙策也紧跟在后面,不由大喜,急着要说什么,才张开,一口气又把就被要说的那些词句呛了回去,不禁俯身大咳起来。
展昭大惊,赶紧帮她拍背顺气,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随即转头对公孙策喊道:“公孙大哥,小狸刚被人打了一掌!”
公孙策跑上前来,要给她把脉,小狸反手却抓住公孙策的袖子,喜道:“公孙...咳..大哥,包大哥醒了!”
将近五更天,起了风,云层被吹开一个口子,见了一轮明月。
公孙策推门进去,心中轻唤一声:包拯!
床前,小蛮正一点一点的喂包拯吃粥,见到公孙策,行动如常,不似方才虚弱瑟缩的样子,心中欢喜,道:“公孙大哥,你没事了!?”
公孙策浅笑着对她摇摇头:“没事,我已经好了,他..他怎么样?”
“吃了药不多久,就醒过来了。”小蛮把手中的碗朝一摊,道:“还吃下去了半碗粥。”
公孙策脸上掩不了的喜悦,坐到床边,小蛮在一旁悄悄用袖口擦擦眼角,直觉中,此刻包拯真的是安全了,真的会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
眼前的男子,单薄而文弱,却有如此强烈的存在感,有他在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包拯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混沌茫然,公孙策用手在他面前缓缓挥动,他的眼珠跟着手的轨迹左右转动。
公孙策大喜,这说明他是有知觉的,轻轻的叫道:“包拯,包拯,你听得见吗?”
包拯依然木然的半睁着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公孙策也不气馁,依然轻轻的唤:“包拯,我是公孙策,还有小蛮,展昭在,小狸也在,你现在安全了,你到家了,包拯,你听得到吗?”
“包拯,你听得到吗?”
“公孙大哥,包大哥好像没什么反应啊?”展昭一皱眉头。
公孙策心中一颤,突然觉得什么东西抚上了自己的手,低头一看,见包拯将手臂抬起半寸,缓缓握住了公孙策的手。
此刻的喜悦,难以言表。这夜,在公孙策心中留下诸多滋味,此刻全部被喜悦淹没了去了,在无别的感受。
与其说包拯是握住公孙策的手,不如说是搭在了他手上,那么枯瘦的一只手,无力的,微凉的,但对于公孙策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大的鼓励了。
那只手的掌心,有一丝温暖的脉动,仿佛再说:嘿,公孙策,我回来了。
从前纵使年少轻狂,却也色彩斑斓,一同走南闯北,除恶扬善,坚定真理,不畏强权。一直都是肩并肩,横眉冷对。
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心底最最坚强,最最温暖,几乎成了信仰。
说的,做的,求的,盼的,都那么的一致,所谓知己,一生得一,足矣。
他说:包拯,黄泉路上有我公孙策陪着你呢!
何况如此生死知己,只唯一,再难得,再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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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紧紧的把包拯的手握在两手之中,颤着声音道:“包拯,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的!”
不知为何,今夜的泪特别的多。
公孙策几乎以为,将要回到从前的日子了,两个人肩并着肩,为百姓做主,为皇帝分忧,为这天下尽自己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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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在手,公孙策丝毫不敢怠慢,众人不过休息了三个时辰,便起身各自做准备,小狸去租了马车,展昭买来了药材,小蛮准备好干粮,就到伙房帮公孙策熬药,进门见他正把药汤倒进碗里。
公孙策见到小蛮,笑着把药碗递给她,道:“喝了药,一刻之后再喂他些粥吧!”
小蛮应了一声,双手接过药碗,便上楼去了。
公孙策刚想要取水洗手,一想,自己带着这寒症,怕是也怠慢不得,而今已不同往日,包拯需要人照顾,自己出不得差错,还是乖乖的吃药才是。
好在展昭买的药材齐全,要配祛寒的方子,举手就可办到。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一行人就上路了。
小狸心细,特意租了宽敞的马车,装了公孙策,小蛮,包拯三人,也不觉得挤。
展昭与小狸比肩骑着马,两人心情便如头上的日头一样,一路说笑。
“这钦州通判,是多大的官啊?”
展昭抓抓头,想说不知道,又觉得掉面子,便嚷道:“多大的官,只要是公孙大哥跟包大哥去做,就一定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展昭说得豪气干云,唬的小狸一时连刚刚问的什么都忘记了,只是对他说的话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此去钦州,路途遥遥,兼之要将息包拯,每每日头才偏西,就要寻客栈安顿住宿,行程甚是缓慢。
一路精心照顾的照顾,包拯又黑又枯的脸渐渐有了光泽。
公孙策思及包拯体弱,特将一日一针,改为了三日一针,去病如抽丝才来的稳妥彻底。他为包拯施针时,小蛮就会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粥在门外候着。
看着小蛮熬的那粥一天天的变绸变多,公孙策心中也安然。
公孙策退到窗口收拾东西,小蛮便会喂包拯吃东西,那眼光如同母亲看着孩子,公孙策连忙低头,心中一阵浅浅的低落,无心的拨弄着窗边的一株云松盆景,天边已泛起的红霞,掐指算来离开君山已经整整十九天了。
闲来也无事,街边独漫步。
忽有马蹄声极快的由远及近,公孙策只来得及扭头,那马就风一样的擦身而过了,马上的人白衣银冠,由夕阳镀了一层金,直晃眼睛。
公孙策微微一愣。
那人突然回身一马鞭朝公孙策抽来,吼道:“那里来的混蛋,敢挡本大爷的马?”
眼看那生皮绑的马鞭就要落在公孙策纤细的肩胛上,他才回过神来,哪里闪躲的开?
下意识的一缩肩膀,埋头受这一鞭。
可却只有两半截鞭子,软软的落到了脚边。
抬眼看,左边是展昭的巨阙,右边是小狸的银索,挡在自己面前,将那逞凶的鞭子早被一分为二。
公孙策这才看清,那人尖嘴猴腮,形容枯槁,实在辜负了这一身华服。
那人看着这两个不知什么地方蹦出来的小孩子,怒喝:“反了,反了。”朝后面带着的打手喝令:“给我打!”
公孙策却一步上前,高声喝止:“大宋律法,城镇之内,不许跑马,你冲撞行人不说,还要行凶?”
那人听公孙策说得义正严词,丝毫不见畏惧,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大爷的地方,大爷就是王法!”
说话间,只觉得褐色身影一闪,那展昭瞬间就站上了马背,反手掰住那人的手臂:“你说谁是大爷?”
那人猛然吃痛,只怕他再用力一条手臂就要废了,惊悚之余只得带着哭腔道:“您是大爷,大爷饶小的一命。”
公孙策不欲多事,担心展昭真折了他手臂,却听展昭道:“爷爷今天心情好,不予你计较。”单手朝公孙策一指道:“你吓着我家公子了,给他磕头赔罪!”
那人滚身下马,倒身就拜,公孙策又是一愣,转而好笑,方才...方才...怎么能把他看成了...
后来听得展昭又说一句:“小爷姓展名昭,要寻晦气的,尽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