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镇女人（又名：女汉子）》罗卉

98、第 98 章

　　第九十八章

　　大家都上了车，最后面的守在四周的日本兵随后跳上车，拉起了车斗挡板。
　　车开动了，向远处而去。
　　方英装作恭敬地送别（日语）：“走好，走好。”
　　卡车驶离了戏院。
　　方英立刻转身，向门口一个伙计招手。伙计立即关上戏院大门，和方英一起从另一个方向撤离了。

　　城门口，载着田田等人的日军卡车出了城门口，渐渐驶往东郊方向。

　　路上，车上的桃花在风中微微晃动，显得很是招摇。秀秀、朝天椒、赛凤仙和水鱼儿坐在卡车后斗的最里面，挨着桃花树。田田和兰兰分别坐在两旁，冉天放坐在田田身边，文孝义在兰兰身边，水上飞在最边上。
　　最外面坐的是日本兵，把枪靠在身上，不时盯着同车的女人们看。
　　朝天椒瞄了一眼同车的日本兵，频频皱眉，憋闷地一扭头对着桃花树，小声嘀咕着咒骂：“龟儿子的，早晚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赛凤仙倒是很坦然，满不在乎地看着车外。
　　水鱼儿发现日本兵窥视她们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往秀秀身边缩，秀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俩人依靠在一起彼此鼓劲。水鱼儿又瞥见了水上飞鼓励的目光，心绪平静了许多。
　　兰兰有些紧张地低着头，搁在衣裙上的双手紧紧抓住布料，揉得皱作一团。
　　此时，文孝义微握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展开掌心，上面躺着一朵桃花。
　　兰兰抬头，看向文孝义，文孝义正向兰兰微笑。
　　兰兰略一迟疑，手松开了揪紧的衣裙布料，接过花，低声问：“哪来的？”
　　文孝义低声回答：“刚刚搬花上来的时候摘的，跟你衣服上的花很像。”
　　兰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点头。
　　文孝义注视着兰兰，低声：“莫紧张，我会保护你。”
　　兰兰没再说话，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荷包，把花收进荷包里装好，再放回衣襟。
　　而另一边的冉天放和田田却都很镇定，默契地相视微微一笑。

　　在远安去往当阳的山路上，也有一辆卡车在行驶，卡车后是长长的国军队伍。
　　王定远坐在驾驶室内，目光冷峻地注视前方的道路。
　　罩着帆布遮棚的卡车后斗内装着迫击炮和机关炮，以及炸药包和手榴弹箱等辎重。赵连长和步兵二营长、三营长带着自己的队伍紧随车后，士兵们扛枪小跑着前进。
　　车子行使到一个路口，王定远看见前方立着的一块路标，立刻抬起手向司机下令：“停车。”
　　车停下了，后面的部队也停下了。
　　王定远从车上下来，赵连长和二营三营的营长连忙上前，汇集到他的身边。
　　王定远指着路标向他们道：“前面是敌占区的边界银子岗，我们要穿过那里，前往机场附近的清溪河埋伏。日军肯定会在银子岗设岗哨，从现在起，步兵在前，车辆行后；全体注意隐蔽，秘密前进，干掉敌人的哨卡。”
　　赵连长和二营长、三营长：“是。”

　　茅草灌木丛生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碉搂，碉楼前拦着铁丝网和大木桩，各处站着持枪的日本兵。
　　一队国军士兵悄悄出现在碉楼边，猫着腰隐蔽潜行……
　　站在铁丝网旁的日本兵端着枪，面朝坡下进行警戒。突然从他身后出现一个国军士兵，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一错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大木桩两头的日本兵，同样遭到两名国军士兵从背后发起的偷袭，被刺刀结果了……
　　又有几处日本兵来不及出声，就被突如其来的国军士兵袭击……
　　整队的国军士兵冲进了碉楼……
　　王定远埋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举着望远镜瞭望岗哨的碉楼——
　　望远镜头里：碉楼顶上插着的日本膏药旗被一名国军士兵扯下，国军士兵朝王定远埋伏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表示行动胜利。
　　王定远放下望远镜，向身后的队伍一挥手。行军队伍从藏身的灌木丛和树林里走出，继续向前。

　　当阳机场大门口，车轮碾压过土路，扬起阵阵烟尘。
　　载着田田等人的日军卡车已经行驶到机场大门口，然后停了下来。
　　小岛从车窗探出头，递给站岗的日本兵一张通行证，并指了指车后。
　　小岛（日语）：“这些女人是来做劳军演出的，土方少佐已经特许了。”
　　日本兵看了看通行证，然后还给小岛，对门岗处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旗，示意放行。
　　拦起的大铁门朝两旁缓缓打开了……
　　卡车驶进机场大门……

　　机场内。卡车进入大门，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宽阔道路两边堆起的防御工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架着机枪和迫击炮，某处还停放着两门150mm的加农炮……
　　车上众女的神情又紧张起来，大家都很严肃。
　　卡车向前行驶，一队被征来当劳工的当地百姓扛着麻袋或木箱从路边迎面而来，小吴肩上扛着一卷电线走在最后，他抬起头盯着卡车上的冉天放。
　　冉天放也看见了小吴，微微一点头。
　　卡车与劳工队交错而过，驶向日军兵营。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被干掉的日本兵，国军士兵们正扒下他们的军服，把这些尸体拖进茅草丛中掩藏起来。
　　赵连长来到王定远身边报告：“报告团长，敌军的流动岗哨全部清除完毕，清溪河已经被我方占领。”
　　王定远：“很好。”他举起望远镜查看了一下机场方向，然后又抬手看手表，向赵连长下令：“杨副官她们应该进入机场了，传我的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做好总攻准备。你带特务连换上日本军服，等杨副官从里面接应，你们就立刻潜入机场进行爆破。任务完成后，我请大家喝酒。”
　　赵连长：“是。”
　　王定远很有信心地望向机场方向。

　　当阳机场四周灯火通明。舞台只有两步台阶高，搭建在军营中的一块空地上，三面用布幔围起来；舞台后的布幔有条缝隙，那里是通向外面化妆区的。
　　这时，小岛快走几步，挑开布幔，催促化妆区的冉天放：“冉老板，好了没有，土方少佐马上就来了。”
　　冉天放：“好了好了，这就来。”他扭头向田田等人催促：“快点快点，好了就过来。”
　　冉天放身后是几张桌子拼成的简易化妆台，田田等人正背对着冉天放整理妆容，有的在穿木屐……
　　小岛望了望姑娘们，走了。

　　台下，腰挎军刀、足蹬长靴的少佐土方和四名中队长进来了，本已在台下坐好的日本兵突然全体起立，向他们的方向低头行礼……
　　土方走到最前排中间的位置，小岛正好迎上前。
　　小岛向土方行礼，哈着腰请示（日语）：“少佐，你看，节目可以开始吗？”
　　土方不语，矜持地一点头，然后自己坐下，四名中队长和其他士兵们也都坐下了。
　　小岛向土方鞠了鞠躬，转身向台上挥手示意。
　　台上一角坐着几名穿男式和服的日本乐师，手执三味线、和筝、尺八和雅乐太鼓等日本民乐器。音乐响起……
　　一身日本人装扮的田田、兰兰和着音乐最先出来，开始舞蹈……
　　台下的土方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舞蹈；而在他左右的四名中队长盯着台上，看得目不转睛；一旁的小岛瞄两眼台上，又不时观察土方等军官的神情……
　　田田、兰兰注意到第一排的军官……
　　而土方少佐认真地看着舞蹈……
　　舞台侧边，冉天放挑开布幔，看了看台下的日军。
　　文孝义、水上飞也凑上来看，冉天放示意他们退后，把布幔放下了。

　　小吴东张西望地往这边走来，他停在一栋墙上画着巨大闪电符号的营房旁。他见没什么人，一闪身，进了配电房，门又关上了。

　　秀秀、朝天椒、赛凤仙和水鱼儿跟着出场了，开始起舞……
　　台下的日本兵惊艳，有些放松了……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土方饶有兴趣地打起拍子，他眯起眼，一直盯着田田。
　　中队长甲盯着赛凤仙，向土方笑道（日语）：“土方少佐，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看到家乡的舞蹈。”
　　中队长乙盯着水鱼儿，也感慨道（日语）：“我家的院子里就有一个樱花树，每年开花的时候，跟这棵树上的花颜色一样。”
　　土方点了点头（日语）：“诸位跟着我离家来到中国，也有两年了。正因为有你们的英勇，和为帝国利益抛却个人安乐的精神，大日本帝国才更加强大。”
　　中队长甲（日语）：“为天皇陛下效命，在所不辞。”
　　中队长乙（日语）：“这些□□女人穿上和服，跟我们的姑娘一样啊。”
　　土方（日语）：“果然还是要有女人在才行啊，有了女人，就像真的在家乡过年一样了！”
　　大家点头赞同。坐席后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军官们回头看去——
　　原来是被音乐和舞蹈吸引，越来越多的日军官兵涌来看表演，在坐席后挤来挤去。
　　军官们理解地笑笑，又转回头看舞台。
　　台上的田田看着台下的气氛乱了起来，马上向兰兰使了个眼色。
　　兰兰会意地点头，脚下用力往前一挣，“吧嗒”木屐的鞋带断开，她“哎呀”一声，坐在了舞台上。
　　音乐停了，台上的所有人也假装愣住了，不知所措。
　　台下的人愣住了。
　　兰兰不好意思地捡起木屐，这时，冉天放跑出来，抬手就给了兰兰一耳光。
　　冉天放骂兰兰：“混蛋，你太不小心了，为皇军跳舞咋能出错，你个笨蛋！”他对兰兰又打又踢。
　　这时，土方低吼一声（日语）：“喂，这位姑娘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打她了，带她到后面去把鞋修好。”
　　小岛站起身，翻译着：“土方少佐说了，这位姑娘不是故意的，你先带她下去修鞋。”
　　冉天放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他对舞台上的人：“你们继续，继续吧。”又拉起兰兰：“还不快走，快走……”他拉兰兰退到了幕后。
　　小岛对台上：“演出继续吧。”他坐下了。
　　舞台上乐师开始弹奏，田田等人又开始舞蹈……

　　幕后。冉天放拉着兰兰一进来，立即放手。文孝义和水上飞迎上来，兰兰马上把木屐递给文孝义，水上飞则给了兰兰一双布鞋。
　　冉天放低声：“咋样，刚才打疼了吗？”
　　兰兰：“不疼。”她一边说一边蹬上了布鞋。

　　舞台上。田田见坐席里有人在张望兰兰那边，灵机一动，马上用行动引开日军官兵的注意。她边舞边走向前，一步步走下了舞台……
　　秀秀等人显然被田田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愣住片刻，但她们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往台下走去……
　　众女绕场一周，近距离进行表演。她们果然成功吸引了所有日军官兵的注意，还有人跟着哼起歌调，或站起身跟着节奏拍手……

　　幕后。冉天放从帷幕后探头一看，时机成熟，转身向兰兰一挥手。二人向外疾步走去。
　　文孝义小声叮嘱兰兰：“要小心！”
　　兰兰点点头，和冉天放溜出了表演现场，而文孝义和水上飞则继续留下来，从帷幕后查看日军动静……

　　配电房的门打开了，冉天放和兰兰闪身进来。
　　早已等在暗处的小吴出现：“冉队长，杨副官。”
　　里面满是仪表设备，空无一人。
　　兰兰：“这里为啥子一个看守也没有？”
　　小吴笑了笑：“还不是多亏了你们的劳军表演，鬼子今天的防守特别松。”
　　冉天放：“这个配电房管哪些地方的电源？”
　　小吴：“机场的主要电源都在这里，包括边界的铁丝网，还有警报系统。”
　　冉天放：“好。把铁丝网和警报系统的电源全部切断，但现在还不能惊动鬼子，所以营房的灯火电源得留着。”
　　小吴：“这好办。”他找到几处电闸，关掉了闸门。
　　兰兰想了想：“最好把线路也破坏掉，就算他们发现了，要修好也得折腾一阵。”
　　小吴：“好。”他从怀里掏出钳子，立刻把关掉闸门的几处电源线剪掉。
　　冉天放对小吴说：“你这里干完了就出去，我们去外面接应国军。”
　　小吴：“好。”
　　冉天放：“叫你准备的钳子呢？”
　　小吴从怀里又掏出两把钳子，冉天放和兰兰分别拿了，就往外走。
　　冉天放轻轻打开房门，看了看外面，回头向兰兰招手：“走。”
　　二人迅速离去，配电房的门重新又关上了，小吴则剪着其它电源线。

　　探照灯在机场的远处晃着。
　　“咔咔”机场边界的铁丝网被冉天放和兰兰剪开，掀起一个缺口。
　　兰兰连声催促：“快，快！”
　　赵连长带着已经换上日本军服的特务连钻过铁丝网，进来的人和冉天放、小吴又从后面的人手中接过汽油桶、炸药包、一箱箱手榴弹……

　　田田等人已经回到舞台中央，她们卖力地跳舞。
　　田田一边跳，一边看向帷幕后——
　　站在帷幕后的文孝义拎起兰兰的木屐，向田田摇头，表示人还没回来。
　　田田想了想，停下动作，看向坐在第一排坐席中间的土方少佐，走到他面前行了一个鞠躬礼，邀请他一起跳舞。后面的日本兵们一看，马上鼓掌、吹口哨起哄，四名中队长也笑起来。
　　中队长甲对土方（日语）：“哈哈，土方少佐，漂亮女人的邀请可不能拒绝呀。”
　　土方站起身，摘下了腰间的军刀，放在坐席上。他上前一步，站到田田身边，随音乐抬起手做了一个舞姿。田田马上跟他一起跳起来。
　　秀秀等人也效仿田田，鞠躬向四名中队长作出邀请的姿势。四名日军中队长站起身，和秀秀、朝天椒、赛凤仙、水鱼儿跳到一起。
　　日军在场的所有官兵都沸腾起来，欢闹声和口哨声充斥劳军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