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镇女人（又名：女汉子）》罗卉

85、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田田、朝天椒、赛凤仙、秀秀水鱼儿围坐在桌前，正在议事。
　　田田：“现在国军走了大半，剿匪的事不了了之了。何况兰兰留守在山下，海涌老贼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我看，我们的护商队可以重新开张了。得把耽误的生意快些找补回来，不然双花寨一众老小又得喝西北风了。”
　　众姐妹笑。
　　朝天椒对此很兴奋：“那好，说干就干。我前一阵憋着养伤，也该活动活动了，不然人跟刀片子一样，都要生锈了。”
　　秀秀笑：“你就闲不住，恨不得哪样活儿都派给你，跟赛凤仙真是一左一右，两个方向的人。”
　　朝天椒不屑地：“哪个想跟她一样，一身懒骨头游手好闲，整天只晓得往伢崽堆堆里钻。”
　　赛凤仙：“听听这话里的酸劲，你莫不是讨不到男人的好，就拿我来出气吧？”
　　水鱼儿马上双手托腮支在桌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唉，又开始了。”
　　秀秀、田田笑了。
　　这时外面传来文孝信的喊声：“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众女诧异地停下嬉闹，看见文孝信匆匆出现在门口。
　　文孝信气喘吁吁：“不好了！日本人！日本人要来了！”
　　众女一听，都大惊，纷纷站起身。
　　田田立刻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咋个回事？你慢慢讲，讲清楚！”
　　文孝信：“我跟孝忠他们在祖坟山那边守路，远远就看到一群像是军人的队伍出现在山外，可他们走走停停，好像不认识路。我觉得奇怪，就沿着山路悄悄跑到离他们近的地方，一看他们的衣服跟国军完全不同，讲的话我也听不懂，枪杆上还挂着膏药旗——你们说，这不是日本人是哪个！”
　　田田又问：“有多少人？现在在哪儿？”
　　文孝信：“大概有三十来人，现在应该还在山外。我看他们走的方向是朝着祖坟山，就抄近道赶回来报信了。”
　　田田皱着眉头，迅速思索。而众女神色紧张地相互看看。
　　田田：“祖坟山是进罗龙镇的必经之路，只要他们穿过山脚下的树林，翻过祖坟山就能看到进镇的路口。”
　　赛凤仙：“这些人到我们这里来做哪样？”
　　秀秀想了想：“三十几个人并不多，不晓得后头是不是还跟着有人？”
　　田田：“王教官讲对了，日本人不会放过这里。这小股部队，多半是来打探情况的，为将来占领罗龙镇做准备。”
　　水鱼儿担心地：“田田姐，我们该咋办？”
　　众女和文孝信也齐齐看向田田，等她拿主意。
　　“啪”田田一拍桌子，果断地：“拦截！一旦给他们闯入，肯定会招来祸害。天放哥讲过，他们都是没得人性的小鬼子，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也烧杀奸掠！”
　　朝天椒一提枪杆子：“老娘杀了这些鬼子！”
　　田田立刻部署：“孝信，你赶紧通知寨里的青壮，拿上家伙跟我们去祖坟山埋伏，绝不让鬼子进镇。”
　　文孝信答应：“好。”转身就跑了。
　　田田：“赛凤仙，你跟我爹讲一声，听到枪响就喊寨子里的老少躲进山洞。”
　　赛凤仙点头，也走了。
　　田田：“水鱼儿，你跑一趟文家，把消息传给孝义，叫他看情况行事。你也暂时留在文家，那里是一大家子人，如果他们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搭个手。”
　　水鱼儿：“好！”她正要跑出去，却被秀秀一把拉住。
　　秀秀：“你先莫走。”她转头向田田建议，“当家的，要不给国军也报个信吧，毕竟他们是正规军。”
　　田田：“国军有岗哨，我估计兰兰已经得到消息了。不过，水鱼儿你去看看也好，如果他们不晓得，你就跟兰兰讲一声。”
　　水鱼儿“嗯”一声答应了，赶紧飞跑而去。
　　田田向剩下的秀秀、朝天椒道：“我们走！”几人离去。

　　罗龙镇街道上。国军士兵队列的脚步匆匆跑动着，踏出阵阵“喀喀”声响……
　　赵排长等大队的国军士兵背着枪正跑步前进，在罗龙镇街道上疾行……
　　兰兰跟在队伍的一侧，急切地催促后面的人：“快，跟上！快！”
　　路两旁的乡民们赶紧让路，气氛紧张不安……

　　双花寨大门口。田田和秀秀、朝天椒、赛凤仙以及文孝信带着双花寨寨兵们从寨门涌出……
　　双花寨众人中有拿枪的、提□□、背着大刀的，大家都在田田带领下快步出了山寨大门，直奔下山的小路而去……

　　镇口树林。兰兰和赵排长带着国军队伍正穿过，她回身向士兵们做了噤声的动作。
　　兰兰：“前面就到祖坟山了，我们到山口设下埋伏，借居高临下的地势阻击日军侦察小队。全体注意，开始行动，莫出声！”
　　士兵们相互看看，点头，快速前进，但放轻了脚步。

　　山中石桥。田田和双花寨众人从石桥上跑过。
　　文孝忠和文孝智等守路的寨兵马上从一旁的灌木丛中钻出来。
　　文孝忠：“当家的，你们来了！”
　　田田：“鬼子来了没有？情况咋样？”
　　文孝忠：“他们很快就要到山脚下的小树林了。”
　　田田点头，看了看四周，指着一个高处的山坡，回身开始部署行动。
　　田田：“大伙儿看见了吗，现在我们到那个山坡去。敌人已经很近了，随时准备战斗！要记住，绝不能让鬼子进镇！”
　　众人：“好！”
　　田田立刻带着众人前往高处。

　　灌木和树枝掩映的山口坡坎上，兰兰带领的国军士兵已埋伏在那里。兰兰举着手中的望远镜，向四周巡视——
　　望远镜镜头里掠过树木、石堆和草地，突然出现一些晃动的人影。
　　兰兰赶紧调焦，通过望远镜仔细查看——
　　远处的山坡山慢慢冒出田田的脑袋，紧接着秀秀、朝天椒、赛凤仙、文孝信、文孝忠、文孝智等人也都出现在她身边。田田警觉地突然扭头，目光投向这里，直直与兰兰对上了。
　　兰兰放下望远镜，遥看田田，向她挥手。
　　田田也望向兰兰，向她一点头，指山下，握起拳头。
　　兰兰会意，也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望远镜，继续巡视山脚。
　　静静埋伏的双花寨众人和国军士兵，一同警惕地注视着山下的路上……

　　罗龙镇街道。乡民们都行色匆匆，大人抱着小孩往家赶，买菜的挑起萝兜赶紧离开，来来往往的面孔中都透着惶惑和担惊受怕……
　　路旁的酒馆敞开着门，但店里已经没有一个客人，连掌柜和伙计都跑到门外四下张望，毫无心思打理生意。

　　罗龙客栈外。街边其它店家的人也走出店门，摆摊的也丢下摊子不管，三三两两聚到一起，站在路中央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赌场庄家、路边摊贩和一些乡民正围着客栈的掌柜，听他讲述消息。
　　客栈掌柜：“……晓得国军出动去做哪样吗？他们都去了祖坟山！日本人要来了，马上就到祖坟山了！”
　　酒馆掌柜和伙计赶紧凑上来，酒馆掌柜：“哎哎，这话你听哪个讲的？我们这个山旮旮，路又不好走，日本人咋个可能来！”
　　酒馆伙计：“就是就是，你莫哄大伙儿，在这里扯把子哟！”
　　客栈掌柜：“哪个哄你们？国军那个女副官，就是以前文家的二少奶奶，她以前来过我的店，熟人熟事的，她带兵过我家店门的时候，就喊我关门躲一躲。”
　　路边摊贩惊慌：“哎哟，那恐怕是真的了！”
　　酒馆掌柜：“真的又哪样？自己家门口，未必还怕别个占欺头？莫虚他！”
　　赌场庄家一直在旁听，有些玩世不恭地拍了拍酒馆掌柜，嬉笑着插嘴。
　　赌场庄家：“哎，我听说这日本人长得就邪乎，长得像矮冬瓜，膝盖都不会打弯。但偏偏这些家伙练过铁布衫，所以喜欢打仗的时候拼刺刀，你打不死他，但他一出刀你就洗白了。”
　　酒馆伙计：“鬼扯！铁布衫是中国的，格小日本哪懂得起？”
　　客栈掌柜：“不过我店里倒是来过武汉逃难的，他们见过日本人，说是凶残得很，到了哪里都要烧、杀、抢、□□，杀起人来，连刚生下的奶娃都不得放过！还把人的肠肠肚肚都挖出来。听说他们在南京搞过啥子百人斩大赛，比赛看哪个杀的中国人多！”
　　众人听闻都很震惊，有的害怕，有的愤怒。刚刚还以小道消息为乐的赌场庄家，这时却气得咬牙。
　　赌场庄家：“格老子的，这还叫人吗？都是些背时的畜牲！看老子不揍死他！”
　　路边摊贩：“我的天，要是这些人闯到我们这里来，还了得啊？！”
　　酒馆掌柜很硬气地大骂：“哼，要是他们敢来撒野，我就把他们脑壳按到酒缸里，淹死他龟儿子！”
　　客栈掌柜叹息：“唉，罗龙镇从古到今都太平，就是虎帮前几年闹腾两下，也没成气候，这回却要遭大祸害了！”

　　周里金边喊边跑，匆匆进了门：“镇长，镇长！大事不好了，日本人来了！”
　　躺在床上养腿伤的海镇长一惊，立刻就从床上弹起老高，直直坐起身。
　　海镇长瞪大了眼：“你讲啥？日本人？！”
　　周里金喘着气：“对头对头！听说就在祖坟山，国军……”
　　周里金话还未讲完，海镇长已慌得快速蹿下床，他几乎忘了自己的伤，结果腿伤被牵动，把他痛得一个趔趄就往地上倒，幸亏周里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海镇长痛得龇牙咧嘴：“哎哟……痛死我了！格龟儿子的！”
　　周里金：“镇长，莫急莫急！国军全部出动去打日本人了。我是来跟你请示，我们保乡团要不要也去？”
　　海镇长立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没好气地骂：“你脑壳进水啊！那是日本人，日本人！就你这二不挂五的，还想跟起去打仗，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周里金捂着脑门，瞅着海镇长不敢再多说。
　　海镇长着急地挥舞着手：“还愣起做哪样？快打包收拾东西，让保乡团带上枪集合，赶紧送我们走！”
　　周里金一愣：“啊？我们去哪儿？”
　　海镇长：“还能去哪儿？逃难啊！难道在这里等死啊？！”
　　周里金顿点头哈腰，转身跑去执行命令了。
　　海镇长已完全无法平静，他转身捞起床边的拐杖，拄着拐走到墙边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钱袋，打开看了看里面装得满满的银元，重新系好袋子往怀里一揣，又从柜子里扯出衣物往床上扔……做着逃跑的准备。

　　祖坟山山口。田田和兰兰分别在自己阵地上紧紧注视着山下，严阵以待。
　　突然田田神色一凝……
　　另一边的兰兰也举起了望远镜……

　　山外小树林。树丛间隙里，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三十几个日军的身影。当他们走得更近些，已完全能看清他们穿着的日本军服，以及手中的枪上挂着膏药旗。
　　走在前面的是这个侦察部队的小队长，他看了看四周，挥手指向前方。他身后的队伍立刻跟上，举着枪，警惕地进入小树林深处……

　　祖坟山山口上。双花寨阵地上，众人立刻进入备战状态——田田凑近了手中的中正式步枪，眯起一只眼瞄准，枪口朝向山下；朝天椒、赛凤仙、文孝信、文孝忠和文孝智等也都各自端起枪；其他寨兵或举枪、或举弓弩；而秀秀从随身斜挎的百宝囊里掏出几枚自制的土手雷，轻轻放在面前的地上……
　　国军阵地上，国军队伍也早已架起了步枪和机枪。兰兰放下望远镜，从腰间抽出一把德制自动手枪，一手握枪一手托腕，直指前方山下，蓄势待发……

　　山外小树林。鬼子小队长带着自己的部下在树林中穿行，密密的林间铺满厚厚落叶，脚步踩在上面发出“喳喳”声响。然而四周除了这些声响，再听不到别的，也看不到其他人和道路。
　　鬼子小队长一抬手，制止部队往前。他狐疑地打量左右，向身后伸手，说（日语）：“地图。”
　　一名鬼子兵赶紧递上地图。
　　鬼子小队长仔细查看地图，发牢骚（日语）：“这些□□人，连地图也画不好！你们看这里，根本没有路，完全就是一个山林，可地图上却标注这里有个罗龙镇。”
　　鬼子兵（日语）：“队长，这张地图是缴获的战利品，会不会是那些□□军人设圈套，故意让我们走错路？”
　　鬼子小队长想了想，虚眯起眼点了点头（日语）：“嗯，这些狡猾的□□人！”
　　鬼子兵（日语）：“那现在我们要继续向前吗？”
　　鬼子小队长（日语）：“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探察地形、绘制正确可用的行军地图。虽然出了点小差错，但幸好及时发现了问题，所以现在我们要绕过这座山再往前，查实这一带所有地方，以便回去汇报情况。这样，才有利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作战计划。”
　　鬼子兵（日语）：“是！”

　　祖坟山山口。双花寨阵地上。田田举枪朝山下瞄了半天，不见日军有进一步的举动，不禁有些纳闷。她从枪托上抬起头，皱起眉头，看着山下。
　　秀秀轻轻碰了碰田田，指着山下，神色费解地做了一个询问的表情。
　　田田回看她，也摇了摇头。
　　旁边的朝天椒等不及了，问：“当家的，打吧？”
　　田田：“太远了，打不着。”
　　国军阵地上，兰兰也同样疑惑地放下枪，再次拿起望远镜观察山下的日军。

　　山外小树林。望远镜的镜头里——鬼子小队长在地图上的某处画了一个叉，把地图叠好、放进衣兜，手一挥，带头转身离去。
　　这支日军侦察小队全部朝树林外走去，渐渐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