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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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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林林种种的商铺、小摊繁华热闹,路过的人们来来往往。
兰兰拖着有气无力的脚步走在人群中,她看到旁边的食摊,禁不住停下——
食摊上的蒸笼打开,散发出腾腾热气,。
小贩喊:“新出锅的包子,又大又香,热乎好吃!快来买喽……”
兰兰几乎挪不开步子,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些包子,使劲吞口水。
小贩看到目不转睛的兰兰,忙招揽生意:“姑娘,来两个包子吗?”
兰兰眼神闪烁,尴尬地垂下头,不得不转身离开了那里。
兰兰慢慢走到角落,扶着墙根坐到一块石板上,她已经饿得就快撑不住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出现在兰兰面前。
兰兰愣愣地看着粥碗,虚弱地抬头——
一个中年妇人正俯身看着兰兰,很可怜她的样子,说道:“姑娘,我看你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快喝碗粥吧。”
兰兰赶紧接过碗,感激地:“多谢!”说完就捧起碗,慌忙把粥往嘴里倒。
中年妇人看着她,问:“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就你自己?家里人呢?”
兰兰喝完粥,抹了抹嘴,迟疑了一下才答道:“走丢了。”
中年妇人“哦”一声,继续打量着兰兰。
兰兰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可是她渐渐有些迷糊起来,觉得睁不开眼,眼前的东西也越来越不清晰……
兰兰的手一松,粥碗掉落在地上,碎了。
一丝光线从高处的窗口投射进来,照出室内狭小的空间,简单粗陋的陈设。
兰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板床上,她支起身子,迷惑地打量四周——
兰兰起身打量着除了床,只有一桌一椅的狭小房间,房门紧闭,拉不开,窗户开在高处,兰兰站在椅子上也看不到外面。听到门口有动静,兰兰连忙退到床边。
门开了,面相凶恶的钱婆子走了进来,她见兰兰已经醒来,把手中一套颜色鲜艳的汉族服饰扔到兰兰面前。
钱婆子:“换上衣服跟我走。”
兰兰惊讶而不安:“这是哪儿?我咋个在这里?”
钱婆子麻木地:“你换完衣服跟我去就知道了,有人要看看你。”
兰兰见她无意多说,只得拿起衣服。
兰兰已换上鲜艳的汉家女孩衣服,她跟着老太婆走出屋门。
兰兰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一个大宅院的二楼,院子里人来人往。
钱婆子一推怔愣的兰兰:“走呀。”
兰兰跟着钱婆子往前走,一路上,兰兰左右张望着,发现周围高挂着大红的灯笼,所经过的一个个房间门口都装饰着色彩艳丽的窗纱帷幔,里面还隐隐传出暧昧淫靡的说笑声……
钱婆子不断催促,兰兰却疑惑起来,不觉慢下了脚步,猛然她想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不禁本能地向后退缩。
钱婆子到一处屋门停下,转身一看兰兰正想跑,忙向兰兰身后方使眼色示意,立刻出现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堵住兰兰的退路。
兰兰一咬牙,奋力冲过去,大汉们很凶猛,一把抓住了兰兰。
兰兰大喊着挣扎:“放开我,放开……”
大汉们却不由分说,扭着兰兰的双臂把她押到钱婆子所站的地方,一把将她推进那个屋门。
兰兰被猛地推进屋,一下跌倒在地,屋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跟进的大汉抓起兰兰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起,兰兰发现自己面前坐着一个穿金戴银、面目狠厉的老鸨。
老鸨“噌”地站起身,不由分说挥手就抽了兰兰两个巴掌。
老鸨骂道:“还想跑?老娘花了大洋把你买来,你要敢跑,老娘打死你!”
兰兰又惊又怒:“你胡说!哪个卖我?我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咋个会在这里,快放开我,让我出去!”
老鸨冷笑:“哼,看来你是遇上了人贩子了。不过,老娘管你是被骗还是被拐,到了这里,你就得给老娘卖身挣钱!”
兰兰拼命摇头、拼命嘶喊:“不,我不干!我不能做这种事!你快放了我,我会想办法还你钱,我保证……”
老鸨根本不理睬兰兰的乞求,她一把掐住兰兰的脖子:“少废话!你听好了,今晚你就给老娘上台亮相去,客人要是出价高,往后你的日子就好过,要是卖不上钱,哼,老娘要你每天过得生不如死!”
兰兰还在挣扎,试图改变:“不——我可以卖唱,还可以打杂,脏活力气活我都做,一样给你挣钱,你莫让我干那丢脸的事……”
抓住兰兰的大汉“锵”一声抽出一把匕首搁在她的脸颊旁,凶狠地瞪着兰兰,兰兰不敢再动。
老鸨威胁道:“你要再闹,我马上就让他划了你的脸、砍了你的手脚,再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兰兰惊怒交集,大睁着眼睛瞪向老鸨……
一艘小船靠岸。
文孝义走下船,在岸上等候的文六顺立刻迎上去,接过文孝义手中的皮箱,与他一起往回走。
文六顺:“二少爷,咋样,找到人没?”
文孝义沮丧地摇头:“兰兰还没到柳州就在中途下了船,我到那个小码头也找了,没人晓得她去了哪里。”
文六顺只好安慰道:“现在至少晓得她没寻短,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文孝义长叹一声:“她孤身一人在外面,让人总是放不下心。回头,还得派人继续打听消息。”
文六顺点头:“是。不过二少爷,有些事我得跟你禀报……”
主仆二人说着话,渐渐走远。
文孝义和文六顺边说话边进了大门,文孝义惊讶地停下脚步,看着文六顺。
文孝义:“嫂子她们真的劫了法场?”
文六顺点头,有些忧心忡忡。
文孝义却笑了起来:“好!不愧是大嫂,这事办得痛快!呵呵,可让我这些日子的憋屈好受了些。我这就上山去看看,正好也跟他们讲下兰兰的事。”说完就转身要往外走。
文六顺马上拉住文孝义,摇头不赞同:“二少爷,莫急,你现在不能去。”
文孝义:“为哪样?”
文六顺:“二少爷你想,那海镇长就是个卑鄙小人,大少奶奶这回跟他直接交火也算有点冒失,那等于就是踩了他的尾巴。指不定海涌老贼又会搞哪样阴招,所以你最近还是不要和山上联系,免得招来麻烦!”
文孝义琢磨:“嗯,你讲得也有道理,大嫂就是被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逼上了山,是得防着他。”
这时门外响一阵喧哗,文孝义和文六顺不解地向大门口看。
海镇长带着保乡团闯了进来,家丁们拦都拦不住。
文孝义不禁皱眉:“海镇长,我好像讲过,文家不欢迎你。”
海镇长却一脸盛怒,指着文孝义:“海某不需要哪个欢迎。文孝义,我现在以镇长的名义逮捕你!”
文六顺马上一步上前,挡在文孝义身前:“海镇长,你凭哪样乱抓人?”
海镇长冷笑:“凭哪样,就凭文家私通双花寨土匪!来人,把文孝义抓起来!”
保乡团一拥而上,拉住文孝义就往外带,闻讯赶来的水上飞和家丁们举枪围住了保乡团,阻拦他们带走文孝义。
海镇长大喊:“大胆!我海某好歹也是一镇之长,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文孝义制止家丁们:“莫动手,省得人家又给我们按上个图谋造反的罪名!”
家丁们只得恼恨地放下枪。
文孝义向水上飞使了一个眼色,水上飞点头。
海镇长手一挥:“带走!”
文孝义被抓走了,文六顺连连跺脚,水上飞则转身就往外跑。
海镇长带着文孝义等人渐渐走远。水上飞出了大门,疾奔八卦岭方向。
躲在某处墙角的周里金看着水上飞的背影,悄悄跟踪水上飞而去。
身披蓑衣,头戴树叶草环的文孝忠带着几名双花寨寨兵隐藏在林间树丛中,监视着山路。
一个身影从远处跑来。
寨兵们悄悄对着那人举起了手中的□□,并随着那人移动。
随着那人走近,文孝忠发现是水上飞,抬手做了个手势,寨兵们放下□□,暗自放行了。水上飞走过以后,寨兵们依旧悄无声息地继续埋伏在原地。
很快,又一个身影出现在山路上,正是跟踪水上飞的周里金。
寨兵们又举起了□□。
周里金鬼鬼祟祟地隐藏在树后,不时探看水上飞的去向,然后再跟上。
文孝忠向寨兵们点头示意,准备行动。
周里金又往前跟了几步,藏身到一棵树后,慢慢探出脑袋。突然“嗖”一支竹箭擦过他耳边,“笃”一下钉在树干上。
周里金吓得一屁蹲儿跌坐在地,手忙脚乱爬到树后躲起来,掏出枪警备着,扭头到处查看。
可是四面八方安安静静的,只有茂密的树叶,不见人影。
周里金举起枪,慢慢在树后移动,他刚要走出来,“嗖嗖”连着又是好几支箭射到他的脚下。周里金一蹦老高,吓得“啊——”一声大叫,转身就往山下跑。
树丛里的寨兵们看着周里金狼狈逃窜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文孝义被关进了铁栏重锁的牢房,他坐在稻草铺就的地上。
海镇长站在铁栏杆外,小人得志地:“没想到堂堂文二少爷也有今天,坐牢的滋味咋个样?讲来也有点意思,这地方关过你家二少奶奶,现在又是你二少爷。哈哈……看来文家跟这个地方越来越有缘了。”
文孝义怒视海镇长:“你到底要做哪样?为啥子总和文家过不去?”
海镇长却摆了摆手:“这话问得不对。海某身为一镇之长,不过是秉公办事,比不得文家呼风唤雨、凌驾于人。文二少爷,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吧,面壁思过,恕不奉陪。”说完就抽身离去,冷笑着走出牢房。
文孝义有气无处撒,恼恨地一掌拍打在铁栏杆上。
海镇长得意地从牢房的方向走向办公室,这时,周里金匆匆从外进来,凑近海镇长,附到他耳边低语汇报情况。
海镇长点头:“不出我所料,文家果然去双花寨报信了。”
周里金:“格老子的,想不到双花寨比虎帮防守还严,我还没上到八卦岭,刚到山脚就给发现了。要不然,这回就摸到他们的底细了。”
海镇长摇头:“晓得底细也没得用,八卦岭地势特殊,易守不易攻,除非派去一个团的兵力围剿,否则跟这帮女匪打硬仗讨不到便宜。”
周里金不由点点头,他看了看关押文孝义的地方:“好歹这回抓了他们文家的少爷,也算出了一口气,让杨田田莫以为她能有多横。”
海镇长:“你以为我抓文孝义就是为了泄愤?”
周里金一愣,显然并不明白海镇长打的算盘。
周里金:“那,镇长的意思是……”
海镇长算计道:“守在山下是逮不住杨田田和朝天椒的,打上山去又太费力气,唯一的办法就是引她们下山。杨田田连朝天椒这么个毫不相干的人都要救,一旦晓得文孝义有难,她可能不来救吗?”他一脸坏笑地看着周里金。
周里金恍然大悟,笑起来:“她一来,我们就可以将双花寨一网打尽了!”
海镇长点头,二人坏笑。
大家面色严峻地坐在议事厅里,等着田田拿主意,而田田则沉默地在思虑。
幺孃有些着急:“田田,我们得赶快救孝义,不然他在海涌老贼的手上得吃大亏!”
水鱼儿也道:“那老贼还派人上山探路,肯定是想要对付双花寨了,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朝天椒一拍桌子:“这事因我而起,不能连累大伙儿,老娘我下山把姓海的杀了!”说着提刀就要冲出去。
秀秀忙拉住她:“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她转对田田:“当家的,要不我们就跟保乡团大干一场,虽然他们有枪,但我们也不弱,不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水上飞也应和:“是啊,哪个也不怕他,大不了同归于尽,就不受这窝囊气!”
水鱼儿拉了拉水上飞的衣角,指着正在思索的田田,让他别再多说。
孝信、孝忠也看着田田。
田田摇头:“火拼不是好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双花寨现在的实力还不稳,人枪都不够。海涌老贼就盼着我们下山送死呢,我们莫要中计。他可以不顾手下人的死活,可我们上山是为求一条活路,不能动不动就冒险。”
孝信点头,问:“当家的,你想到啥子办法,不如跟大伙儿讲讲?”
田田轻轻一笑:“人,我们肯定要救,但最好的办法是——智取。”
众人相互对看,又一起看向田田,期待着她的良策。
妓院宽敞的厅堂里,挨墙搭着一个三步台阶的台子,一幅高高垂下的红色帷幔隔开后面的舱房。台前围着一圈桌椅,不少男人们坐在那里喝酒、喧哗笑闹,伙计们忙着斟酒跑腿。
台子的帷幔后,兰兰和四个哆哆嗦嗦的女娃站在一旁,她们身后是一排凶狠的大汉持刀看守着。老鸨撩开帷幔一角查看台下——
一阵阵乐声中,男人们正满脸兴奋地看向台子。
老鸨头很满意,回头向等在一旁的老太婆示意开始,老太婆点头,伸手指了一个女娃,女娃身后的大汉推着她就随老太婆走上台去。帷幔再次垂下,挡住了外面的一切,只有清晰的笑闹声传来。
兰兰和其他女娃们都惶惶不安。
老太婆在向客人们介绍:“各位大爷看清了,这是小锦,可是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哪位爷给的价高,今晚她就归你。”
男人们哄闹声不绝:“小锦,好,我要了,5个大洋!”“6个!”“7个!”“10个大洋!”
老鸨:“10个大洋,这位大爷,小锦归你了。请上二楼的房。”
外面突然传出小锦的叫声:“啊——我不去,不去……”
但是在满屋笑闹声中,这个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被人强拖走了。
兰兰身边的一个女娃不禁浑身发抖,“呜呜”哭出声来。
老鸨立刻出声喝斥:“不许哭!哭花了脸上的妆,一副丑相可卖不起价。”
可是女娃实在太害怕,仍无法停止哭泣。
老鸨目光狠厉,指着她下令:“拉出去,今晚把她赏给船工和伙计们,往后她就接最低等的客人。”
女娃一听,吓得跪倒在地:“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是她身后的大汉立刻把她拖走了,门一关,她的哀求声也被关在了门外。
老鸨无动于衷地看向剩下的女娃们:“都看到了,不听话,就这个下场。”
女娃们个个都怕得不敢言语,低垂着头,默默忍受未知的命运。
兰兰也垂下头,她死死揪紧衣摆,努力制止身体的颤抖,皱着眉头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