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许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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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元宵之夜，千霜瞒着他的父母偷偷从家里跑回来了，说着有那邱夫子为借口，他们怎么不愿意也不会多加阻拦，毕竟在那会试之前，还是需要邱夫子多加提点，不单是学业还是各个方面的学识；那殿试是表现各个考生的才华和学识的机会，做迂腐的读书人绝对不会有出息的。
千霜此番回来跟我讲了很多省城里很多有趣的地方，却独独没提到他家里的事。我问起来，他也就是敷衍两句，劝慰我说：“不用担心，只要记着我的妻只会是你就好。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你。”从他的话中，我隐约感知到他和家里开始产生着一种不和谐的情绪，好像是一堵墙把他和家人分割在两个世界。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他失去他的亲人和朋友，他的世界不能只有我，也不可能只有我。我不能允许自己这么自私，可我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改变，他宁愿一个人去面对，也不愿意和我说。
其实再次见到千霜以后已经很安心了，离别引人惆怅。只有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是幸福的。
千霜回来以后，每天的心情都很不错，爹爹也看出来了，有天还特地开口邀千霜来家里一趟。我暗自觉得奇怪，想着爹爹总是不待见千霜的，只有最开始的那次千霜匆匆离开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入过我家门半步，平日千霜来找，也是等在医馆外，偶然遇见爹爹也就是礼节性打招呼，没有什么再进一步的接触。而这次爹爹特地提到找千霜到家里一趟，思疑道会不会是变相的鸿门宴？在我和千霜的关系上，我很希望爹爹和千霜的家人都能够支持；而现在千霜的家人姑且不论，可爹爹养育我多年，一直以来两人相依为命，作为儿女都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认可。
到邱夫子家给千霜送糕点提到了这件事，千霜点点头便应了，看着我一脸担心的苦瓜样，千霜轻轻捏了下我的脸，笑道：“这丑妇终须见家翁，我这个准女婿必须要去讨好岳父大人的，别担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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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柳大夫邀我明天上门一聚，说实话，不担心倒是假的，先不论我已经和家里因为这事闹得很不愉快，连柳大夫都不待见我的话，我都不知道我和木槿的将来会成什么样子。有时候往坏的方向想想，如果父亲和这柳大夫商量好，要求柳大夫带着木槿远走高飞，让我和木槿永远都见不了面，不知道我会不会受不了然后步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后尘，双双化蝶而去。
如今，这柳大夫既然有要我直面对话的要求，那我更要表现出我的诚意，争取到他的支持。这柳大夫从外表看起来就是挺温和的一个人，但其实内里深藏不露，而最后我能不能和木槿修成正果，柳大夫的助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明天是鸿门宴，我也必须要出席。
这一宿真真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江山和佳人是不是真的只能二选其一？
自两年前，夫子带我进深山参悟佛法之时，我的名禄之心早早就放下了。只是父母的嘱托，柳大夫的要求，我才会坚持下来，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也真的不好受。
如果他们肯遂了我的愿，那功名有何用？
我已经找到我心之归处，便可终老了。找一处无名小镇，做个教书先生，携手一个眷侣，便一生了。
我不愿木槿放弃她养育多年的爹，我不愿她成为不孝之人，我又何尝背负这样的骂名，可谁又愿放掉我？
我明白自己对于家族的用处，但有时我却一直在想他们到底关心我是他们的儿子还是更看重我可以为这世代商家带来的各种名利？一直都不想去猜测，我更希望他们纯粹把我当成是他们的好儿子，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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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早便醒来做早课了，这是邱夫子一直以来的要求。和邱夫子相处这两年多，也明白这邱夫子的为人，镇上的人都说他热衷名利，他想带出一个能够让他一生荣耀的高徒，但其实不然。如果只是如此，他也不会带我上山，找那摩诘大师为我参悟人生，或者说他的确希望有位高徒，但其实只是在找一个懂他的人，陪他畅谈人生，参悟哲理。他在那官场中沉沦太久，郁郁不得志，如若高徒能帮他实现这个愿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也莫强求。
早课结束以后，便向那柳大夫的家走去，心中满是忐忑。
快到医馆门前时，便看到木槿已经在门前等候了，我满脸笑容地迎上去，道：“怎么出来等了？站多久了？快进屋去吧。”
木槿摇了摇头便领着我进屋去了。柳大夫在内堂里泡茶，热水刚好煮开了，呜呜地响着。柳大夫把水从炉子上拿下来，倒进了茶杯里，洗了洗那里面的茶叶，又把水倒掉了。
木槿带着我到那柳大夫面前，轻声道：“爹，千霜来了。”
柳大夫抬起头，点了点。
我正正经经地行了礼，道了好。
柳大夫便叫木槿自己去忙，叫我坐下。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功夫，一边道：“知道我今天叫你来的用意吗？”
我端正做好，诚实道：“不清楚，还望先生指教。”
柳大夫答道：“不用紧张，只是随便说说话，顺便谈谈关于槿儿的事。”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柳大夫泡好的茶，轻轻地抿了抿。
柳大夫看到我喝茶的方式便随意道：“这小杯子里的茶要一次喝完才好。不过你随意便好。”
我没有接话，在心里暗暗揣测着这柳大夫的用意。
柳大夫见我没接话，便开始道：“不跟你绕弯子了，直接进入正题好了。想必你这次回家，令尊必定有提及过你的婚事吧。”
我心中一惊，脸色白了些，点了点头。
柳大夫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戳进我心里。打心底觉得柳大夫从来没有认同过我。
柳大夫喝了口，道：“你打算怎么办？对于你家的安排。”
我恭敬地回道：“晚辈自然不能遵循。有木槿，晚辈不作他想。”
柳大夫淡然道：“你知不知道令尊派人来找过我？”
轻轻地抖了下，颤声道：“父亲，他们居然这么做？那柳先生，你有没有答应什么？”
“自然没有。但你也别太高兴。”那声音没什么温度，听得我心都凉了。
我躬身道：“先生，求你，不要反对我们，我真的很爱木槿的。”
柳大夫不屑道：“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你现在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没有资格跟我说爱这个字。”
“那先生要我如何来证明？什么我都会做，只要不是要我离开就好。”
柳大夫捏了捏额头，皱着眉道：“如果把你们分开就能解决这件事，我一定马上就带槿儿走。如果槿儿不是对你有意，不是心甘情愿与你定许此生，何用我如此苦恼。”
“即便我这么说，我也只不过是不想我的槿儿伤心，你别太得意。”
我喜道：“谢谢先生的成全。”
柳大夫道：“先坐回去，这个样子，我不太习惯。”
我立马站起来，好好坐着。
“如果你真的有心将槿儿娶为你的妻，那你就要足够的能力保护他。她不能一辈子在我的羽翼之下，我不能护她一辈子。我要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女婿，不是一个依附自己家的世家子弟，我说到这份上，你懂吗？”
“是，先生。我可以为先生和木槿做任何事，请先生明示。”
“那你就继续按着你的路走，准备两年后的会试。我一方面不希望邱夫子失去一个有前途的弟子，另一方面我并不觉得你有经商的才能，短期内你也没有能力白手起家，势力足以盖过你那个家。”
“我不强人所难，听邱夫子说你天资聪慧，考个三甲是没问题的，我也不强求你要成为状元，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还有木槿快要十五了，是可以出阁的年龄了。我也不是要逼婚，她愿意等你的，我也不会乱给她牵红线。不过期限还是要有的，就五年吧。”
听到柳大夫这么松口，放下一块心头大石，真想直呼：苍天厚我！
柳大夫还补充道：“这五年里，我和木槿一定会这里的，也不需要担心令尊使的任何手段，你只需要专心一致就好了，其他的有我扛着。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将来可以是槿儿喜欢的人为她遮风挡雨。千霜，希望你不要辜负槿儿的心。老夫，言尽于此。”
我对柳大夫行了个大礼，感谢他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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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便到厨房找槿儿了，进去便看到槿儿在做糕点，是我最爱的红豆糕，心中一阵甜蜜。
槿儿发现我以后，紧张问道：“爹爹说什么了？有难为你吗？”
我故作严肃没说话。
槿儿脸上一白，更紧张道：“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看到槿儿这般紧张，我也不忍心再捉弄她，伸手环着她的腰，安慰道：“乖，没事，不用紧张。柳先生已经答应了给我五年时间，让我去赴考。只要我考到了前三甲，他就让我娶你。”
槿儿还是不放心，问道：“这真的没关系吗？我真的不介意你能否进士。”
我笑道：“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我可是邱夫子的高徒，一定没问题的。”
槿儿对我笑了笑，让我心头荡漾。
“来，快让试试许久没尝到的红豆糕，我陪着你做。”
“君子远庖厨，怎么读那么书还这么不讲究呢？”
“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你的千霜，所以没关系，让我陪着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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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柳爹爹看着那千霜离开内堂去找槿儿，慢悠悠踱回书房，看着妻子的画像。这柳夫人和槿儿长得有五六分相像，柳大夫看着槿儿其实也是看着自己那不在世的妻子。
摸着妻子的画像，轻声叹道：“若儿，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我只是不想槿儿伤心。”
“明知道他是一个这样的人，但我却把槿儿交给他。槿儿将来伤心难过怎么办？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敢相信他。但槿儿已经把心放下去，我还能怎么办？我好害怕……万一有天槿儿想不通，做出些什么事来，那这世上只剩我一人，那我又该怎么办？你离开了这么多年，可曾有想过我们。若儿，你真狠心。”
说着，一点清泪从柳大夫那依然俊朗的面庞上滑下，俨然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许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