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之缘》维扬柳

5、定情

　　这午饭过后，我在那厨房收拾厨具，想着那爹爹和千霜像是处得很不错，不觉笑出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本想出门看看是不是什么病患找上门，没想到却看到千霜急忙离开的背影，料到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连忙把手上的活儿放下，走到爹爹书房前，轻轻敲了两下。

　　爹爹在房中应了声：“进来吧。”

　　我便推门而入，问道：“要帮爹爹你换杯热茶吗？”

　　爹爹挥了挥手，道：“有什么想问就直说好了，这一场父女十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不用跟我转弯抹角。”

　　我的脸略略红了下，认真道：“爹爹，为何千霜离开得如此匆忙？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爹爹看了我一眼，转过身盯着娘的画像，开口道：“槿儿，你猜得很对。我是跟他说了一些话，而他不相信我。”

　　我觉得这话语间的内容必定和我有莫大的关联，便开口试探道：“是关于我？”

　　爹爹想伸手摸摸娘的画像，却蓦然停住了，幽幽道：“没错。不过你们俩之间的事本不应由我来插手，但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放着你不管，我要替你那过世的娘好好守护你成长。而不能放任那些个登徒子来糟蹋你。”

　　听着爹爹这番话，深觉这是爹爹生气了。爹爹从前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如今却一反常态。
　　我默然不语，等待着爹爹继续发话。

　　“其实我还记得你那一年前的那个样子，那时你才刚遇到他吧。如此便恍恍惚惚了好些日子，到后来我甚至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如果不是这凌公子的传闻，我还以为我女儿是占到了邪灵。我知道你和你娘的性情很像，一旦爱上了便会奋不顾身，就像当初你娘愿意跟我回到这个小镇相伴一生一样。”

　　“我不在意你会像你娘一般的执着，可你遇上的不是爹爹，那个凌公子不值得你这样为他赌一生的！如果你听爹爹劝，现在就和他划清界限，以后减少见面，只当点头之交就好。”

　　听完这番话，我终于明白千霜的怨气从何而来，也明白爹爹的忧虑。默默地叹道：“爹……你为什么会这么看他？难道就因为我们的家世不如他，你怕我会受委屈是吗？”

　　爹爹抚了抚额，道：“不尽然，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不是你最理想的夫婿人选。如果他能让我做出一样事情是让我可以放心把你交给他的，我无话可说。”

　　我走到爹爹身旁，注视着娘的画像道：“那如果我是决定和他在一起，爹爹，你会怎么样？”

　　爹爹转身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发，道：“不怎么样。我不信他其实没关系，你信就好。而我最怕的就是他辜负你的信任，让你伤心。爹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只是想让你一直展露笑颜而已。”

　　我靠在爹爹的胸前，轻轻道：“爹，能让我自己去选吗？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爹爹抱了抱我，半是担忧半是惆怅道：“让你选，不然你会怨我的。哪怕那臭小子待你不好，还有爹爹。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去走了，爹爹不能陪着你，但爹爹永远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拿起爹爹的手，像儿时那般放到我脸上，由衷地说了句：“谢谢。我会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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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凌千霜出了那医馆大门，心事重重到处游走。为着那柳大夫的那番对话为郁结，可转念一想，其实只要自己功成名就，再回来正式向木槿提亲，那柳大夫就是对自己有万分的不满也不能再多加阻拦。

　　凌千霜心里盘算着：今天春天自己就要十五岁了，应该是时候去考举人，然后就有机会参加殿试。而木槿也十四了，一般的女儿家过了及笄之年，家人便会给她们找婆家，早则碧玉年华便作他人妇，迟则也不过十八。这光阴不与人，如何是好？

　　看着这眼前的薄冰，不知道自己有否这破釜沉舟的能耐。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千霜”，猛地回头，看到木槿气喘吁吁，向我跑来。

　　待她靠近时，她脸上也被冻得有些通红，心中不忍，便脱下手套抚上的她的脸，轻声责道：“慢些也行，冻着了我会心疼的。”

　　她没有拒绝的给予的暖意，反而握住我的手道：“不用在意爹爹的话。有些事顺其自然便好，不用逼迫自己。”

　　心中有把声音促使我把这些事都说明白，我渴望证实木槿心系于我。

　　我拉着她的向那江边亭走去。这地上的积雪一直都没有融化，每走一步都会在雪上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木槿乖巧地跟着我的脚印走。

　　进了亭中，我拉着她坐下，问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找我？”

　　她嘴角弯了弯，道：“心之所至，便寻过来了。”

　　我取笑道：“这莫非是心有灵犀？”

　　她拨了下我额前的刘海道：“或许吧。”

　　我端坐道：“木槿，有件事我想问你，我想证实，我想……”

　　她盯着我的眼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必定会如实回答的，所以你我之间不需要绕弯子。”

　　我不知道将来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但此刻我很想向她表明的我的心迹，于是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说完这话以后，我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变化。

　　她轻轻地低下头，回了句：“我信，从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惊道：“第三次？为何是第三次？我们第一次不是在这亭中见面的吗？”

　　她看了一眼，站起来，弹了弹那亭子扶栏上的雪花，道：“不是，第一次见面是在那邱夫子的学堂外，我那时没认真看路撞上了你。如此说来，你果然是不记得了。第一次见你，就有一股少女的思绪在涌动，却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可真是……”

　　兀自一惊，自言自语道：“难道那时便觉得背影如此熟悉，原来你我还是这样的缘分。”

　　我走到木槿身旁，牵起她的精致的小手道：“到现在，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我希望有资格问一句：‘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普通朋友还是……’”

　　木槿轻笑道：“若是普通朋友，那现在就轮不到你来牵我的手了。”

　　心莫然鹊起，急忙追问道：“这难道是你喜欢我的意思吗？是吗？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这样的追问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那一刻却觉得很幸福。

　　她到最后都没有清楚说上一句“喜欢”，却在我发问时候主动地抱住了我，在我胸前轻轻地应了一声。还絮絮叨叨说了些话：“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只是觉得很惊艳，但回到家后却依旧脸红心跳，那时我不明白这是不是喜欢；再后来遇见之后就一直没再见到你，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觉得其实你是不是为了躲着我才不再出现。半年多之后的相遇，却发现原来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却还会脸红。”

　　“我都分不清哪一个你更可爱，不能否认的是我的心的确是放在你身上了。”

　　我抱紧木槿，把头轻轻压在她肩上，心里默念：你就是我今生的归处。

　　最后在她耳边叹道：“有一天，当你足够喜欢我，我有幸能听你说一句喜欢吗？”

　　“不要怀疑我的心，我喜欢你……”

　　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襟，低声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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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在那江边亭表明了心迹后，两人便在闲时腻在了一起。

　　这新年将至，木槿便邀千霜到她家吃年夜饭。柳爹爹倒没什么意见，一人独在异乡，一起过也是好的。只是那柳爹爹对着这毛头小子，还是几十个不满意，倒没什么失礼之处，可处起来就是不冷不热。凌千霜和木槿也不甚在意，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这俩小儿女也相约在那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相遇到镇上的花灯会去逛逛。这青年夫妇，小情侣还有被家人带着出来的小孩子吱吱喳喳，整个花灯会都热闹非常。

　　千霜和木槿手牵着手，木槿提着一个花灯，千霜抱着一副字画，俩俩漫步在那灯光掩映的闹市中。情人的眼里却只有彼此，这么牵着一起走仿佛就是一辈子，希望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春天如期而至，小镇的雪开始融化，温度比冬天的时候更低了。邱夫子带着书童从家乡回来，提出让千霜在这年的秋天去参加会试。虽然这年纪还小，可这乡试三年一度，错过了今年可又要等上三年。这邱夫子对千霜寄予厚望的。

　　这事定下以后，那凌千霜便由着夫子监督，开始准备秋季的乡试去了。可以和木槿见面的时间也少得可怜，但每个月，那邱夫子也会格外开恩，让他们俩见上一面。凌千霜还是住在原来那江边树林深处的房中，木槿三天一度的练琴也还是如常，木槿的琴声隐隐约约传到那林中深处便是告知那凌千霜，这外头一切安好，鼓励他努力读书。

　　而凌千霜心中始终没有忘却那答应过柳大夫的诺言，这些事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而她也没有多加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