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高纾悦

6、六

　　走出演播厅大门，在人前还能装的若无其事的尹思忆，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泪流满眶。她觉得就算他们仅仅只是朋友，来看她的节目捧个场有那么难么？
　　“怎么了？刚才演出表现的不是挺好的吗？”她正一边想着一边掉眼泪，抬头看到林寻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林老师。”尹思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别的事儿。”
　　“哦……”林寻没再继续问。
　　“林老师，我先走了啊，再见。”
　　看着尹思忆加快了脚步走了，林寻不禁哑然一笑。他刚才只是出来接个电话，转身又返回演播大厅继续看节目。
　　尹思忆本来可能还得哭一个晚上，刚才被林寻撞见了满脸泪痕的样子，觉得实在是丢人，竟再没有了想哭的念头。
　　“思忆，等等我。”她正打算回宿舍，听到后面有人喊她，一回头就看见严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严肃？你怎么出来了？”
　　“我是来捧你场的，看别人干吗。”
　　“那谢谢你啦。”
　　“幸好我来了，不然怎么能听到这种天籁之音啊？”
　　“你严肃点好不好，亏得你起这个名字。”
　　“我可是发自肺腑之言，你还不领情。田静她们怎么都没来啊？”
　　“李含香今天晚上有考试，田静说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她们经常听我唱歌儿，这首歌我已经唱得她们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我是唯一一个到现场的了，我是临时听到这个消息，没吃饭就过来了，犒劳我一下，请我出去吃饭吧。”
　　“可是我一点都不饿，而且挺困了。”
　　“大小姐，我等了你这么久，还站在前排给你鼓掌，你就这么忍心拒绝我啊？”
　　“哎呀，好吧，我说不过你。”尹思忆其实一点心情都没有，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严肃，他向来能言善辩的，而平时伶牙俐齿的思忆今天也没心思跟他斗嘴。
　　从Y大的东门出去，一旁有许多的超市、小餐厅、文具店、网吧。今天晚上他们选了其中的一家“胖子餐厅”，这里的菜做的并不地道，只是比较清静。从一个小门进去，要走上狭窄陡峭的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到二楼，若是胆小的人走在上面难免会头晕。他们进去时，只有一桌有一对情侣，看起来就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尹思忆朝着最靠墙角的位置走过去，依然选择面朝外的座位。她觉得坐在角落里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不容易被人看见，她不知道这是小时候看武侠看多了的缘故，还是真的缺乏安全感。
　　“有什么想吃的吗？”严肃把菜单递给她。
　　“你看着点吧，我也没什么忌口的，而且我有选择恐惧症。”
　　“你是在考我，好吧，我不会那么容易被你难住的。”
　　尹思忆被严肃这种自娱自乐的精神打败了，只能沉默以对。
　　严肃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两碗米饭，又要了两瓶啤酒。
　　“你点啤酒干嘛，你自己喝啊，我可不喝。”
　　“喝点没事儿，啤酒不会喝醉的，而且就算你喝醉了，我也能把你毫发无伤地送回去。”
　　“好吧，那我就陪你喝，不过以前我可没喝过，我喝一杯，剩下的你都喝了。”
　　“行，随你。”
　　尹思忆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她一直在想着江寒，觉得就算他有事情耽搁了，算算她已经演出结束也该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尹思忆隐隐觉得江寒是不是出事儿了，想到这个她有些坐立不安，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给江寒打个电话。
　　严肃一直自说自话，声情并茂，引得另一桌的情侣不时转过头看，丝毫没有因为尹思忆的心不在焉坏了兴致。
　　尹思忆从未喝过酒，但显然她的酒量不错，因为喝了一杯之后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她觉得啤酒实在是没什么好喝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爱喝两杯。严肃却被她喝酒如喝水的姿态震撼了，难以相信她是第一次喝。严肃又跟老板要了两瓶，体贴地给思忆夹菜倒酒，思忆也不知道拒绝，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头昏昏沉沉了。
　　“思忆，你没事儿吧？”
　　“还好，只是有些晕了”，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得严肃有些发毛。
　　“那别喝了，你多吃点菜。”
　　“哦。”思忆低头往嘴里机械地夹菜。
　　尹思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梯的，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喝多了，虽然大脑还有意识，但是脚步已经有些飘了。严肃一直在旁边搀扶着她，后悔太相信她的酒量了，第一次喝酒就把她灌醉，醒了不定怎么骂他呢。
　　看着思忆进了宿舍楼的大门，严肃才放心地走了。一走进寝室，思忆就看到田静坐在桌子前拿着电话，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回来而换一个姿势。
　　李含香小声说：“她已经打了几个小时了，我走的时候她就在打，我考试回来她还在继续，好像中途电话卡没了，她又换了另一张。”
　　“她跟谁打电话打这么久啊？”
　　“好像是高中暗恋的男生。你喝酒了吗，一身的酒气，今天的演出是不是很成功啊？”
　　“就那样，什么成功不成功的。喝了一点，哪天咱们也去喝酒，还挺有意思的。”
　　“我可滴酒不沾，喝酒会过敏。快去洗漱吧，待会儿你可以专心欣赏田静讲情话。”
　　“我听她说的很小声呢，怕咱们听到吗？”
　　“让你连续说三个小时，你也大声不了。”
　　刚刚躺下，尹思忆的电话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江寒。
　　“思忆，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
　　“我去参加晚会了，你呢？”
　　“我是说刚才。”他故意忽略了尹思忆演出的事儿。
　　“我出去喝酒了。”尹思忆也不想隐瞒。
　　“终于说实话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口齿不清，一个女生这么不自爱，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懂事儿的女孩子。”
　　“那只能怪你看走了眼了。”尹思忆气得也不管不顾了。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现在也不清醒。”思忆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挂了。尹思忆虽然生气，可是又没地方撒，好在已经困得不行，直接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又是田静……
　　“思忆，思忆，尹思忆，你怎么总睡啊，你又不是属猪的……”尹思忆终于被田静单调乏味的唠叨声吵醒了。
　　“拜托，人家好不容易想自然醒一次，你怎么这么烦人啊，以后你老公怎么受得了你。”
　　“讨厌，都已经九点半了，我喊了你至少半个小时。哎呀，你别睡了，人家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我高中暗恋的楚天竟然跟我告白了。我昨天一直跟他打电话，手都僵了，还哭了好几次，脸也花了，你也不给我递纸巾。”
　　“大小姐，你接电话之前倒是先把道具都准备好啊，再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好像已经哭完了。”
　　“我哪里知道他会跟我表白啊，我本来以为他是请我去跟思忆道歉的，他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他们俩前段时间吵架，思忆还跟我打电话诉苦呢，这次楚天竟然跟我表白，他说他喜欢的是我。”
　　“思忆？”尹思忆的关注点在这两个字上。
　　“对啊，我高中同学跟你一个名字。”
　　“好吧，这说明我的名字还是挺好听的。她长得漂亮吗？”
　　“挺文静的”，然后看了尹思忆一眼，“不过没有你有气质有才华。哎呀，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思忆说呢，她一定会怪我的，毕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思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都被你弄晕了。他们不是分手了吗，她不会怪你的。不过我要再睡会儿。”
　　“别睡了。江寒给你打电话了，结果我喊你也喊不醒。我告诉你啊，醉酒的女生可没有男生喜欢，你竟然瞒着江寒跟那个严肃单独出去喝酒，结果还被江寒知道了，我看你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喂，我跟严肃可没什么的，你别误会啊。”
　　“我现在已经有楚天啦。你呀，以前你简直都要把江寒供起来了，恨不得顶礼膜拜，怎么到手以后就不知道珍惜了呢，真是的，女人啊。”
　　“大姐，你……江寒说什么啦？”尹思忆有些清醒了，想起了昨天两人的“不欢而散”，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寒，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可是第一次吵架。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你有没有醒。你还是自己跟人家道歉吧，我要去买电话卡了，昨天打光了我三张卡，他的卡也都没钱了。”
　　“好吧，异地恋真浪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