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高纾悦

27、二十七

　　尹思忆第一次去当家教，就是带着江寒去的。
　　他们坐公交到市中心站，然后还得再走两站地才能到夏家。这家人姓夏，尹思忆那天见到的是兄弟俩夏坤和夏鹏，后来她就没再见过夏坤了。他们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热情随和的阿姨，是夏坤和夏鹏的妈妈。她一直拉着尹思忆和江寒说话，给他们倒水，递水果，完全超出两人的意料。正当尹思忆有些被阿姨的热情搞得手足无措时，一扇门打开了，夏鹏探出头来：“妈你有完没完啊？”
　　阿姨笑着说，“好啦好啦，还不乐意了。”然后又冲着尹思忆他们说，“这孩子，脾气大着呢，跟我们老大真不一样，就辛苦你了。”
　　尹思忆从来没当过家教，还有些发憷，在一米八多的夏鹏面前，她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她回头看了一眼江寒，示意江寒在客厅等着，就硬着头皮进去了。
　　夏鹏虽然个头大，但是孩子气十足，听课的时候从来不好好坐着，半躺在床上，对尹思忆讲的也不怎么配合。讲了两个多小时，只讲了个浮力的公式，夏鹏还似懂非懂。
　　回去的路上，尹思忆有些挫败，尤其是想到阿姨对他们那么热情，心里有些内疚。夏鹏只是热衷于打游戏，对课本一窍不通，如果不是他哥逼着他学习，估计他也就不打算考试了。
　　“怎么啦？”江寒牵过她的手。
　　“就是觉得他挺不好教的，什么都不会，也不太想学。”
　　“他如果是那种特别优秀的孩子，可能家长也不会请家教了。咱们就尽力吧，有提高就好，不可能一下子什么都会了。再说今天才是第一天，他跟你还不熟呢，可能有点儿抵触。”
　　“嗯，好吧，看来我不能当老师，要不每天都会愁死的。”
　　接下来的日子，尹思忆当家教的过程还算顺利，夏鹏慢慢也跟她熟悉了，也会给她点儿面子，学习有点儿上心了，后来才知道是被夏坤教育了，这个不怕爸妈的孩子，原来还是最怕哥的。
　　拓展训练也要开始了，在去野外之前，他们要进行一些训练。其实听说是体能测试的时候，尹思忆是有些自信的，毕竟她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什么苦没吃过。但是到了操场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有点儿想当然了，这不是去干体力活儿，这里除了需要体能，也需要技巧。
　　这次拓展训练只招了十六个人，分成两队，双方做活动的时候会比赛，尹思忆和江寒不在一个队。尹思忆是红队，分到的是红色的T恤，江寒是蓝队。拓展训练的带队是三个人，心理咨询中心的心理学老师冷铭宇，冷铭宇的助手桑柔，另一个是学校的名人林寻。
　　冷铭宇只是负责带队，并不参与具体的事宜，林寻是红队的队长，桑柔是蓝队的。蓝队正好是四名男生四名女生，红队只有三名男生，所以做大部分活动的时候是有些吃亏的。两队分开培训，尹思忆在一群陌生人当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咱们队只有三个男生，尹思忆，你在女生中算是师姐，只能把你当男生训练了。”
　　尹思忆一愣，她没想到林寻记得自己的名字，不就是当时补考了吗？这林老师真是好记性。
　　其他的人都笑了，尹思忆尴尬地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咱们会在野外呆四天，住在帐篷里，每个人每天的食物，不许超过一捧。”大家都把眼睛睁大了，不了解这个所谓的一捧是什么意思。林寻把两只手合在一起，“看到了吗？如果撒出来就被没收，食物不限，可以是米也可以是面包，压缩饼干，自己斟酌一下吧。咱们坐车只能到山脚下，然后要背着行李爬山，翻过一座山才能到目的地，所以路上会很辛苦，为了苦中作乐呢，每次的队伍都会选一首队歌，你们也选一首，定下来告诉我。咱们在那里的四天，只有很少的睡觉时间，也许半夜就被叫醒做活动，所以体能很重要，这几天我们要好好训练，否则在野外如果支撑不住，想回来也很困难。也许你们听过很多公司新入职的员工会有拓展训练，可是咱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边玩边训练，咱们没有玩儿，只有训练，跟他们绝对不是一个强度，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是否熬得住，如果觉得受不了这个罪，现在还可以退出。”
　　还在校园里，还没开始行程，尹思忆已经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有点儿当初军训的味道，但是军训至少晚上是自由的，睡眠也是够的，可这拓展训练真的是魔鬼般的训练，她条件反射地觉得有点儿腿软。这林老师也不像平时那么随和，脸上半点儿笑容都没有。
　　“现在开始，围着操场跑两圈儿，最后一名男生做二十个俯卧撑，女生做六十个仰卧起坐。”八个人听到这句话赶紧跑起来，尹思忆本来以为是一个团队，要互相照顾的，可是因为最后一名要受到惩罚，也就不再管其他人了。
　　尹思忆在跑步方面是强项，跑在第三的位置，不用担心会是最有一名，这时候江寒跑到她身边了，微笑着喊了她一句，“小忆，还好吧？”
　　“嗯，还好，你们的队长怎么样？看起来挺凶的。”桑柔虽然算是一个高个子的美女，也是个冰美人。
　　“比林寻强太多了。”一句话把尹思忆给噎住了。
　　跑了两圈，尹思忆并没有觉得太累，毕竟每天都跟江寒跑步，已经太习惯了。
　　先到的两名男生正在聊天儿，看到尹思忆过来了，主动打招呼。
　　“跑的挺快呀，果然是当男生培训的啊。”
　　“也就跑步还可以，力量可不行。”尹思忆余光瞥了一眼林寻，他一副高冷范儿，压根都没看他们。
　　“你们太快了，我们都追不上你们。”其他的几个人也都陆续回来了，只是少了一个女生，个子不高又有些微胖，体能应该不太好。
　　等到最后一名女生回来的时候，两只手捂着肚子大声喘气，头上被汗水湿透了，打成了绺。
　　“你没事儿吧？是肚子疼了吗？”
　　“没事儿，可能是跑的岔气了。”
　　这时候林寻走过来，看了一眼女生，大家以为这名女生会被劝退。
　　“你先去那个凳子上休息一会儿吧。”女生走出去之后，林寻又转身冷冷地看着剩下的七个人。
　　“跑的快，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我说最后一名受罚，就那么怕受罚吗？自己的队友掉队了都不知道，如果是在野外，在山里，她出事了是不是都没人知道？你们是一个团队，就算你再厉害，都只是一个人，没有任何一项活动，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不知道为什么，尹思忆觉得林寻说的是她，或许她刚才，应该表现的低调点儿。
　　“你们所有人，男生二十个俯卧撑，女生六十个仰卧起坐。”
　　如果是平时，他们一定嫌地上太脏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氛围，没人敢提出疑义。
　　三个男生开始做俯卧撑，女生互相按着腿做仰卧起坐，尹思忆做完了六十个，帮另一名女生按着，这女生倒是能起来，可是尹思忆觉得帮她按着，比自己做还累。
　　“尹思忆，不是说了把你当男生培训吗？你做俯卧撑。”几个人刚做完了站成一排，林寻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让大家都愣住了，林寻的意思是尹思忆的六十个仰卧起坐白做了，还得做二十个俯卧撑。虽然尹思忆并不怕做仰卧起坐，也不怕做俯卧撑，可是她觉得林寻有点儿像是故意找茬。他当时就看着尹思忆做的仰卧起坐，干嘛不提醒她做俯卧撑呢？
　　“林老师，她一个女生怎么做俯卧撑啊，有的男生都费劲。”尹思忆旁边那个壮壮的男生有些看不下去了。
　　“在这段时间，管我叫队长。”他又看了一眼尹思忆，“开始吧。”
　　“要不我帮她做吧。”旁边的男生依然坚持。
　　“让你们管我叫队长，就是要听从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尹思忆走出来，她高中的时候体育加试就做过俯卧撑，二十个不算什么，不只做的了，而且做得很规范。但是林寻不知道她可以做俯卧撑，所以他当然是要让尹思忆难堪。本来尹思忆听过林寻的那些风流韵事，已经没什么好感了，但好歹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这下是完全把体育课上的那些好印象都消耗没了。
　　“你也太强了吧，做的又快又规范，是不是练过呀？”尹思忆又回到队伍中，旁边的男生眼睛都瞪圆了。
　　“今天让你看到的，都是我会的，待会儿你该看到我不擅长的了。”尹思忆本来只是谦虚一下，谁知道待会儿的项目，让她的预言灵验了。
　　“走吧，去下一个项目。”
　　尹思忆的表现出乎林寻的意料，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项目那么多，他相信总有一个能难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