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高纾悦

25、二十五

　　“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被一辆摩托车撞出去十几米，五脏六腑全都坏了，可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活着，不只活着，她还用手机给我发了条短信，就是这首诗，她以前说过，如果分手的时候，就给我发这个。
　　她那天只是想去车站接我，人还在斑马线上走着呢，就被那辆飙车的摩托车撞飞了，然后趴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鞋子掉出老远，被过往的行人过来过去地看，医院的大夫说见过那么多出车祸的人，没见过像她那么惨的。
　　她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从不闯红灯，从不逃课，从不迟到，所以像我这样的人，被她从小鄙视到大，每天批评我，教育我。可是她中规中矩的，却奈何别人不是，那个飙车的人，晚上七点就可以在大马路上骑飞车，管你红绿灯，管你斑马线……”展飞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说着这些，然后把头转向尹思忆，“所以我讨厌循规蹈矩的人。你以为你规规矩矩的，就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就平安了，就幸福了？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要做的，是掌控住现在，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尹思忆不知道说什么，她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与现在的展飞相比，尹思忆突然很想念平时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展飞。
　　回到宿舍，尹思忆给江寒打电话，打了很久都打不通，若是平时这也没什么，偏偏她刚听了展飞讲的初恋女友的事，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董晓兰和俞宁宁已经洗漱完躺下了，尹思忆却没有心思干别的，一直拿着手机等着电话。
　　“还没打通呐？人家可能有事儿呢，你赶紧洗漱吧，正好现在水房没人，要不一会儿该熄灯了。江寒给你回电话了，我就去叫你。”俞宁宁已经这么说了，尹思忆再坚持，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可人虽然去洗漱了，却心不在焉，从暖壶倒热水的时候差点儿烫到手，洗面奶忘了拿，刚凑合着洗了两把脸就听到俞宁宁从宿舍里喊她，“思忆，电话……”
　　她们的宿舍就在水房旁边，尹思忆一手拿盆一手拿水壶地跑回宿舍，没来得及擦手就按了接听键，“喂，江寒。”
　　“你怎么啦，打了这么多电话，我们忙活了一晚上的设计，手机一直静音了。”
　　尹思忆刚想说话，屋里突然就黑了，原来熄灯的时间已经到了，楼道里渐渐安静。尹思忆摸着毛巾擦了手脸，躺到被子里。
　　“没事儿，熄灯了，她们都睡觉了，我给你发短信吧。”
　　尹思忆挂了电话。
　　“江寒，我特别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一向喜欢发长短信的尹思忆迫不及待地想要江寒知道，她此刻多希望见到他。
　　“我也想你，刚才看到你那么多电话把我吓到了。这很快就要放暑假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回去了，你先别回家，等着我。”
　　“嗯，我等你回来。”
　　看着两个人的短信，尹思忆抱着手机流眼泪，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失去了江寒，会怎么生活。
　　本来约好了第二天跟展飞学唱歌的，谁知道展飞提前打了电话，让尹思忆下楼拿东西。尹思忆不敢得罪他，换了衣服立马就下去了，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看到展飞的人影。
　　“喂，展飞，你在哪儿呢，我住在女生宿舍5号楼，你是不是走错了呀？”尹思忆主要是怕展飞等不到人发飙，赶紧给他打电话。
　　“不会吧，你到楼下啦，一般女生下楼之前化妆不都半天吗？还得各种换衣服，我就给你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果然啊，跟别的女生不一样。我还在去5号楼的路上呢。”
　　“大哥……好吧，我在楼下等你。”
　　过了一刻钟，展飞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盒磁带，递给尹思忆。
　　“教你唱歌儿实在是太慢了，我把那首歌录下来了，你跟着磁带学吧。”
　　尹思忆知道展飞不愿意昨天晚上的情景再现，所以想了这么一个方法，其实尹思忆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展飞。
　　“好啦，谢谢展老师。”
　　“暑假的时候好好学，开学以后我带你去排练室感受一下，这首歌还是钢琴伴奏更合适。行了，暑假后再见吧。”
　　他也不管尹思忆的反应，自己转身走了，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没有了展飞陪着练吉他，尹思忆进步很慢，自己学了一首《青春》，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才算熟练，她打算等江寒回来的时候给他个惊喜。尹思忆习惯了晚上背着吉他去空中走廊练习，灯光比较暗，她就不会像在宿舍那样忍不住看乐谱。这天晚饭后，尹思忆又背着吉他打算练一两个小时再回宿舍，远远地看到一群男生背着大包小包地从大门的方向过来。自从戒严后，离大门远远的位置就不允许走了，很多人站在那里跟大门外的亲戚朋友喊话，比如“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下次给我带条裙子”之类的，东西都是经过工作人员传递的。所以这么多人拿着这么多东西走过来，尹思忆有些好奇，就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小忆”，那群男生中，一个人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江寒!你……”一身清爽的江寒，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过来握住尹思忆的手。
　　“江寒，我们不等你啦，先走了。”旁边的同学起哄地笑着说。江寒跟他们摆摆手。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呀？”看到近在咫尺的江寒，尹思忆特别想摸摸他的脸，可是在马路上，她又不敢。
　　“你先陪我回宿舍，我把东西放下，然后咱们在外面坐会儿。你这背着吉他的样子，还挺，文艺的。”
　　尹思忆在男生宿舍楼下走来走去，嘴巴一直笑得合不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两个人第一天牵手第一次接吻时那么激动。过了没多久，江寒换了件衬衣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你吃饭了吗？要不咱们去食堂吧。”
　　“我在车上吃过了，你刚才是打算去哪儿呢？”
　　“我想去空中走廊弹吉他，要不咱们去那儿坐会儿吧，我给你弹两首。”
　　“好啊，让我看看你这么多天学了什么。”
　　他们在空中走廊找了个偏僻的石阶坐下，尹思忆只会《灰姑娘》，《青春》，弹完了这两首，抬头见江寒一直看着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江寒英俊的脸已经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让思忆的心跳加快。
　　“好听吗？”尹思忆温柔地问，如果让展飞看到现在的尹思忆，他一定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好听。”
　　“我只会这两首，别的都不会了，要不再弹一遍？”
　　“不要”，江寒把吉他接过去放在旁边，然后把尹思忆搂进怀里，“我太想你了，我不想听歌儿了。”
　　江寒吻着尹思忆，手也不老实，企图伸进她的衣服里，但是尹思忆穿的收腰的白色连衣裙，江寒只能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摸。这么多天没见，两人不像平时那样略微亲吻就分开，而是完全沉浸在对方的吻中都不愿先停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尹思忆趴在江寒的怀里，双臂抱住江寒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前。
　　“江寒，你说，不管你多爱的人，如果接吻时间久了，都会觉得，恶心，是不是？”见江寒没反应，她抬起头来看他。
　　江寒一脸的严肃，尹思忆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话伤他自尊心了，刚想改口，江寒突然说，“我觉得你说的对。”
　　两个人一起笑了。
　　“对了，我从上海给你买的东西，有一双拖鞋，一件旗袍，一个斜跨的包，还有，肚兜……”江寒把那个袋子递给尹思忆。
　　“啊，你买肚兜干嘛，别人看见没笑话你呀？”
　　“他们不知道。”
　　“江寒，你是那种看起来特别正经，但是其实挺不正经的那种人。”
　　“谢谢老婆夸奖。”
　　“相公客气啦。”
　　看了看时间，都快十点半了，两人开始往回走。半路上有一处很亮的地方，江寒正在看尹思忆。
　　“小忆，你……”江寒的眼光落在尹思忆的胸前，尹思忆低头一看，那里的颜色明显跟周围不是一个色号，就差有手印了。
　　“啊，怎么办啊？都怪你。”尹思忆贴近了江寒，生怕别人看到。
　　“你穿白色的衣服，太容易脏了。大概是天气太热，我的手出汗了……”江寒有些尴尬，“我把衬衣脱下来给你，你回去就说有点儿冷，行吗？”
　　“那你也不能不穿衣服啊，跟你形象太不符合了。”看江寒这样，尹思忆还于心不忍。
　　“没事儿，你的形象更重要。”江寒开始解扣子，尹思忆连忙拦住他，她实在是不能想象江寒光着膀子走在路上的情景。
　　“你把袋子给我，我抱着吧。”
　　“娘子你真聪明。”江寒贴近尹思忆的耳边说。
　　尹思忆一路抱着袋子回了宿舍，趁俞宁宁和董晓兰不注意，赶紧面朝着墙壁把裙子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