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头颅》死去的作者

2、前夜

　　我跟着他进了储藏室，看见刚才那一幕，感觉身体有些冷。时间杂乱无章地往前狂奔，这感觉很奇怪，像莫名缺失了一块一样。一阵阵撞门的声音传来，我出来，看见客厅地板上的血已经凝固成了暗黑色，我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几个警察破门而入，看见血迹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拿枪小心地扫视着周围，我往储藏室跑去，看见张闲仍然站立着，一个警察向他扑去，把他按倒在地，他没有挣扎。我也无能为力，他被警察押解走时我发现自己跨不出门口，好像有些环节我被设定不能参与，于是回到储藏间，看见警察捧着装着我的头的玻璃箱子，一脸震惊的样子。

　　警车开出了窗框的画面，我没有动，我恨张闲吗？不，我爱他。

　　夜幕降临，我挪动自己已经僵硬的腿，朝客厅走去，客厅正中的电脑屏幕亮着，我有些奇怪，便去查看，一个消息框弹出来：亲爱的，你在干嘛。是我男友发来的，我转头看了眼张闲紧闭的卧室门，下了一个决定。

　　我在跟他分手，态度坚决。时间过了很久，我往电脑屏幕右下方看了下，两点十分。我的手指骨猛地僵硬了，我在干什么？我在重复前天晚上的事情。身后那摊乌黑的血迹已经不见了，警察画的人形图，现场的封条都不复存在。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敲打着冷言冷语，使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身体不断关注时间。三点又快到了。

　　我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然后我倒在了地上。张闲手握着斧头，吃惊地看着我，刚才我顺着斧头挥舞的方向向地上倒去，他丧失了杀我的那一瞬间的动力，斧头从手中滑落到地板上。我抓住他颤抖的右手，试图更加靠近他。我动了动嘴唇，那个奇怪的声音却插了进来：“你控制住自己了吗？”

　　“不，我还是砍下去了，不过这次，他倒下去了，没有砍中。”张闲的嘴角弯了一个很大的弧度，他反握住我的左手，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很好，这说明，你心理的防御机制开启了，你不再完全受到梦境的控制。林殊作为你的一个心理包袱，惩罚机制，也在慢慢原谅你。”那个声音伴随着一个响指声，又让张闲消散在了空中。

　　我是张闲的一个噩梦，周而复始。

　　四点将近，我又要出门了，我想跟这个梦搏斗一把，所以紧紧盯着门口，按照套路，我会被洗刷掉记忆，去西郊公园再次等待我的脑袋。但是这次张闲没有砍掉我的脑袋，这是不是说明我可以有从四点到明晚凌晨两点十分的自由支配时间？其他人可能不会明白，当你喜欢一个人时，绝不会想成为他噩梦的主角。

　　我从七楼跳下去，重力加速度，风呼呼地刮着我的耳廓。啪叽一下，没有死。半边骨架怪异地扭曲着，然后我自己乱扳了几下，感觉不那么晃了。一把刀往脖子上砍去，只切进皮肉一点点，再砍，再砍，脑袋终于掉了下来。我的脑袋盯着身体看了好久，终于不耐烦地让手把脑袋拼了上去。

　　我在试图揣测整件事情的逻辑，我被张闲砍掉了脑袋，张闲被捕，但由于有精神病史，他被送去治疗，那个奇怪的声音应该属于一个心理医生。而我，我不是林殊，我只是张闲心里的一个症结，一个让他痛苦的刽子手。这完全讲得通。

　　但这又完全讲不通，我确信，我有完整的人生，在没有遇见张闲之前的事情我也都记得。说实话，我更愿意承认自己是个鬼。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在张闲梦境没有蔓延到的地方，都漆黑一片。所以我仍然向西郊公园走去，那里有一颗很大的老榕树，夏天，果实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慢走时踩到很恶心。那个凉椅就在榕树下，我和张闲刚刚毕业时，喜欢到那里蹭凉。

　　“你不热啊，大热天还穿个长袖。”张闲问我。

　　“在出血和出汗中，我觉得我的选择挺明智的。”我看着蚊子趴在他的手臂上，罪行得逞地一拍。“这不公平！”他伸手来扒我的衣服，“来，让我们一起造福大自然，为蚊子繁衍生息立下汗马功劳。”我尴尬地拉开他的手，恰好听到一句轻声的变态。那让我觉得羞愧，因为我确实是个变态。

　　我不记得上面这个情景确切出现的时间，但我在那之前，就喜欢上了我的室友。虽然说我最后，选择跟另一个人谈恋爱。所以，我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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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和线索是交叉的，可能有些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