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罪》曲罢

3、第三章

　　从广场上往上看，是林立的高楼大厦。
　　那几个家伙还在楼上，看来能力有限，没法同她一样跳下来。
　　蓝素拎起包起身，快速跑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离开。司机问她去哪儿，她略一思索，报了个地址给他。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十点钟。
　　夜色如墨，蓝素下了车，就着路灯一点晕黄的光走入那幢如非必要她根本就不愿踏足的公寓大楼。门铃响了三声之后，房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女人身材高挑，长得也不错，算是个中等偏上的美人，只是表情太过严肃，实在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她是蓝素的直属上司，名叫阮红金，平时大家都叫她金姐。
　　看到蓝素，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高兴，却还是立刻把蓝素让到了屋里，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说……”
　　蓝素打断她：“我也不想过来，可我的住所被人擅自侵入，我想问问金姐这是怎么回事？”
　　阮红金说：“你什么意思？”
　　蓝素说：“我的身份、住址，所有信息都只有组织知道，现在居然有人找上门来，我怀疑有人泄露了我的资料。”
　　“到底怎么回事？”阮红金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忙正色问她。
　　蓝素看她确实不像是知道这回事的样子，这才把今晚她遭遇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你是说有人私自进了你的住所，还差一点跟你交了手？”
　　“是这样。”蓝素走到沙发前自顾坐下，“那地方已经暴露了，我现在不可能回去，也不大好去住宾馆，只好过来找你。”

　　阮红金沉默片刻，说：“你等一等。”
　　她说着，转身走进了主卧，并随手将门关上。蓝素听到落锁声，也没理会，知道她是去打电话了，便起身倒了杯水给自己，重又坐回沙发打开电视。
　　看了十几分钟的电视，阮红金才又出来：“我已经把这件事向上面汇报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估计明天就会知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一下，你确定近期内没有惹到什么人？”
　　蓝素想了想，摇头：“没有。”
　　阮红金说：“这就好，今晚你先暂时住在我这里，明天上面会给你另外安排住处。”

　　第二天蓝素照常去研究所上班。
　　就算那伙人查到她的工作地点，却也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银星，生化研究所的安保做的可是十分到位的。当然上下班途中就难说了，但有时候引蛇出洞也是必要的，总得知道对方的来头，才好做好应对防范措施吧！
　　一整天安然无事。
　　只是这一天，蓝素过得却不怎么好，她一直在等阮红金的电话，想知道昨晚那件事的调查结果。但直到下班，她的电话都悄无声息。她们一直都是单线联系，阮红金那边不打给她，她也不好贸然打过去。
　　下班的时候还是发生了点事。离开办公室，走到一楼大厅时，她竟然看到封司的儿子封昊然，他正斜靠在前台跟那位漂亮的接待笑眯眯地讲话，看着吊儿郎当的，跟头一晚看到的形象有点出入。蓝素下意识想避开，前台接待却已看到了她，马上抬手朝她一指：“那位就是蓝小姐。”
　　蓝素顿觉不妙，果然，封昊然立刻就迎上前来。
　　“是蓝素小姐吧？”他向她表明身份，“我是封昊然，国家一级警司。”
　　蓝素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居然是个警察，他来找她难道是为了昨晚上的事？她的第一反应是跑，但是转念一想，昨晚两人对上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他未必就真看到了她，要是她真跑，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她很快镇定下来：“封警官有何见教？”
　　封昊然说：“有些情况需要向蓝小姐了解下，能否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找个地方谈谈？”
　　对于人民警察的要求，蓝素当然要配合：“不胜荣幸！”

　　两人在附近一家咖啡屋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蓝小姐喝点什么？”
　　蓝素摇头：“封警官不必客气，有话请直说。”
　　“还是来一杯吧！”封昊然笑笑，冲waiter打个响指，“两杯咖啡。”
　　他笑起来时两颊有酒窝，眼睛很亮，很阳光，很能感染人。该死的！蓝素在心里骂了一声，没再出声拒绝。
　　“要加糖吗？”
　　“不用。”
　　封昊然诧异地看看她，慢条斯理往咖啡里加糖包：“我喜欢加一点糖，不然会很苦。”
　　蓝素想，那又关我什么事？
　　“我比较忙，封警官有什么事能不能快点说。”
　　“哦，不知蓝小姐在忙些什么？”封昊然低头轻轻搅动杯中咖啡，“是在忙搬家吗？”
　　蓝素一惊：“什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蓝小姐就算是搬家也没什么用。”
　　蓝素终于正视他：“封警官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蓝小姐这么忙，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封昊然拍了怕散落在手上的糖屑，“请问蓝小姐有没有在9月22日给社会案件悬赏追踪台打过电话？”
　　九月二十二号，就是前天晚上，那桩少女连环失踪案？
　　蓝素明白了他的来意，当时打电话她只是出于本心，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所以才会只说一句话便匆匆挂掉电话。她真不应该低估时下警方定位追踪系统的强大，居然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如果是为那件事，请恕我不能深谈，我只是碰巧得到点消息，赏金什么的我全不要，只希望你们警方能够遵守规定保密，不要给我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有些头大，有些事她是不该也不能去管的，仅只打个电话都已是违规行为。若让上面知道，处罚绝对是少不了的。
　　封昊然看着她半晌没说话，眼神有点古怪：“蓝小姐，我恐怕要带来个不好的消息。”

　　对于蓝素来说，最不好的消息便莫过于是她的资料被人泄露了。
　　“很抱歉，可能是我们这里出了点问题，很明显BLACK那边已经知道了报案人的信息，所以蓝小姐你现在的情况恐怕会不太好。”
　　蓝素目不转睛盯着他，努力克制住把咖啡泼到封昊然脸上去的冲动。
　　居然是这样，之前一切悬而未决的疑问在这刻都可以解释了。是她多管闲事的结果，昨晚来找她的那帮人是BLACK的手下。关于BLACK，封昊然给她解释了下，那是本市最大的□□，而她的信息很可能是警局内部泄密，并不是金姐那边的问题。
　　现在，金姐那边应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你们警方不是应该有义务替举报者保守秘密的吗？”她冷笑着嘲讽。
　　“这是个意外，而且并没有证据表明资料是由警局内部流出，我之所以说可能，也就是说是某种猜测。”
　　“猜测？”蓝素觉得好笑，“其实就是事实吧！”
　　她站起身凑到封昊然面前，恨恨咬牙：“封警官，你该庆幸这是公共场所，不然这杯咖啡会很高兴与你做个亲密接触。”
　　封昊然微微往后避了避，仰头看见她诱人的红唇。这位蓝素小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式美人，也不知祖上有没有欧洲人的血统，她的脸部轮廓有点西化，眉深目邃，唇润而丰，再配上深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有种狂野的美。
　　他有些招架不住，垂下眼却又看到她薄绒衫下的波涛，于是只好抬头直视她双眼，看进她那双如黑晶石般的眼眸里。
　　“我会很感激蓝小姐的手下留情。”他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警方对于可能出现的疏漏，极为重视，所以派我来保护蓝小姐。”
　　蓝素哼了一声：“我很怀疑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她拎起包转身，却听封昊然说：“蓝小姐，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建议，目前你的处境很危险，而且警方也必须跟进这桩案子，希望你能协助。”
　　蓝素回头冷笑：“我会保留我投诉的权利。”

　　毋庸置疑，蓝素干了件蠢事，她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尽管她并不为此事后悔，但她得承认，她现在的处境十分之尴尬。出了这种事，阮红金肯定不好做，要怎么处理，还是得上面说了算，而据她的了解，上面对违规人员从来就没手下留情过，至于BLACK那边就更不会放过她。
　　不得不说，封昊然的建议极具诱惑力，跟警方合作的确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她不是没动摇过。
　　可是事情因她而起，她总得给金姐一个交代才是。

　　蓝素叫了辆出租赶到金姐的住处，却没立刻进去，她还得再好好想想。
　　天阴沉沉的，风一阵一阵地刮，深秋的寒意直浸到骨头里。
　　她找了个背风处，才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电话就响了起来，她顿时惊得把烟掉在了地上。
　　是金姐的电话。
　　蓝素定了定神，按下通话键。
　　“sue，你在哪儿？”
　　“我正在往回赶。”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哦。”金姐稍稍停顿片刻，才说，“你今晚不用回来了，上面已另外帮你安排了住处，地址我随后发给你，你直接过去。”
　　“好。”蓝素有点意外，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迟疑了下，试探着问，“那件事……？”
　　可是不等她问完，金姐那边已挂了电话，只听到一连串的嘟嘟声。

　　人气很低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