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罪》曲罢

4、第四章

　　五分钟后，蓝素收到了金姐发来的信息，上面是新住所的地址及门禁密码。
　　她随手关掉，心里却未因此松懈，反而更加不安起来。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连警方都知道的事，没道理她们这边不知道。难道说是金姐帮她隐瞒了？那更不可能，金姐的原则性有多强，她可是早就领教过的。
　　新住所在城南高鑫区。
　　去之前，蓝素决定回一趟以前的住处。这是件危险的事情，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还有部分重要文件搁在那边，万一落到BLACK手上，可就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事了。为防节外生枝，必须得尽快拿回来。此外，她还需要一些换洗衣物。

　　进入小区前，她做了番乔装。
　　画了个憔悴不堪的妆，又戴了顶黑色齐肩发套跟一副黑色宽边眼镜，尽量低调土气，不引起人的注意。寓所大楼并未看到有可疑人士出没，她先乘电梯上二十五楼，然后从安全通道走下一层，打开透视小心翼翼侦察一番，才上前输入门禁密码。
　　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万幸文件还在。
　　BLACK的人并没发现那与电视墙浑然一体的保险柜。
　　除了文件，保险柜里还有一把手枪、数发子弹和部分现金珠宝。
　　蓝素把子弹装上膛，塞进外套里兜，然后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全扒拉出来丢入文件袋，塞进双肩包里。其实最保险的做法是把那几份文件扫描后保存在脖子上戴的那枚海洋之星里，之后毁掉一劳永逸。但时间紧迫，她只有先把东西带走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收拾了几件衣物后，蓝素拎着行李包出了门。

　　电梯一层层往下。
　　蓝素看着跳动的数字，只觉时间过得从未有过的慢，直到那红色的数字变为1，她的一颗心才好像落到了实处。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只是，等她走出电梯看到门口保安身边站着的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时，就知道自己错了。她顿住脚转头后望，电梯已经上去了，退回去已不可能，两边楼道也正有人疾步往大厅这边来。她对着电梯一侧的镜子墙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正正鼻梁上的眼镜，掉回头朝大厅门口走。
　　将要出大门时，两个男人拦住了她。
　　她抬头满眼困惑地望住二人：“什么事？”
　　“我们是第八局的。”他们向蓝素出示证件，“有桩案子需要蓝小姐协助调查，请蓝小姐跟我们走……啊——”
　　蓝素才不相信他们是什么第八局的，不等他说完，已一脚狠狠踹中左边那男人下面的靶心，跟着抡起行李包砸向右边那男人头部。她的动作很快，出手也狠辣，左边那男人当即惨叫一声弯下了腰，右边的则侥幸避开。等到两人反应过来，她已像一阵风似地冲出了寓所大门。

　　蓝素拎着行李玩命般地往小区外飞奔。
　　到小区门口时，刚好有辆出租车停着，她打开门就钻了进去。车子驶出的瞬间，那几个黑衣男人正好追出来。险至极点，蓝素抹抹额上的汗水，呼吸还没喘匀，便自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黑色奥迪跟了上来。
　　“甩掉它！”蓝素对司机说。
　　司机十分为难：“小姐，我不想死，你还是下车吧！”
　　“我叫你甩掉它！”蓝素冷冷命令，见他放慢车速，立刻掏出手枪对准他，“立刻，甩掉它！”
　　司机惊出一身冷汗，连声应“好”，一踩油门，车子飙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蓝素终于成功甩掉那辆黑色奥迪到达高鑫区。
　　下车前，蓝素多给了出租司机一百块以作抚慰：“对不起，刚刚吓着你了！”
　　司机脸色煞白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一路行来，其惊险程度堪与好莱坞大片媲美，也难怪他这副模样。蓝素歉意地对他笑笑，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枪，便说：“是玩具枪。”
　　她对着枪轻轻吹了口气，然后塞进怀里。
　　司机僵着脸：“别……别开……玩笑！”
　　“不信？”蓝素冲他眨眨眼，嫣然一笑，“真的是玩具。”

　　她拎了包下车，转身走入地址上所写的那片住宅区。
　　这里明显比原来住的寓所低了一个档次，虽然同样是电梯公寓，但环境和配套设施完全没法跟以前相提并论，就连楼门都感觉逼仄低矮了许多。
　　电梯还没下来，她按下上行键等候。
　　这时忽然有个男人走过来，也站在一旁等。
　　蓝素警觉地看他一眼，那男人却对她友好地笑了笑。他是个皮肤略黑的中年胖子，笑容憨厚可掬，个子不高，肚子却不小。蓝素心里略松，也对他回以一笑。
　　“小姐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黑胖子搭讪说。
　　蓝素点点头，没吭声，她不大习惯跟陌生人说太多话。
　　那胖子一点也没不受欢迎的自觉，继续又道：“我叫白浪，住二十二层，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好。”
　　这名字……还真跟他“配套”。
　　蓝素继续点头，脸上却不觉地带出抹笑来。
　　“呵呵，俺就是那浪里的一根白条，游得久了，就给晒黑了一点。”白浪似乎看穿了蓝素的心思，居然随口开起玩笑来。

　　蓝素不再理会他，注目盯住跳动的数字键。
　　又过了会，电梯终于到了。
　　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七八个人。蓝素让到一边，这时候忽然有条短讯进来，她拿出手机低头查看，却是阮红金发来的，问她在哪儿。在这之前一个小时她还发过两条短讯，都在询问蓝素的所在位置，可那时蓝素正疲于奔命，根本没注意到。
　　蓝素回了句已经到了，见那一群人已经走完，忙往电梯里走。只是进去后才发现人居然没下完，里面还有个穿灰色工装、背工具包满脸青春痘的大男孩。她注意到下行键的灯还亮着，就想退出去，但转头见那黑胖子像一堵墙似地挡在门口，只好呆着不动，便在这时电梯门叮地合拢了。
　　电梯继续向下往负一楼走，白浪却视若未见地对她献殷勤：“小姐几楼，我帮你按。”
　　蓝素目不斜视，装聋作哑。
　　白浪脸皮厚的很，走过来与她并肩站着：“小姐贵姓？”
　　“……”这么死皮赖脸的人，蓝素还真是第一次见，一时无语。
　　却不妨站在门边的那大男孩开口了：“我来告诉你吧，她姓——”
　　他转过头扬起眉轻轻笑了下，脸上发红的青春痘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她姓蓝。”

　　蓝素立刻探手到怀里去摸枪，但是不等她的枪摸出来，已经有黑洞洞的枪口抵上她左侧太阳穴。
　　白浪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阴森：“别动，我可不想爆美人的头。”
　　“你们是black的人？”蓝素只能不动，任凭他那只肥手伸过来，探进她怀中，将她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的枪夺走。工装男孩则将蓝素手里那只行李包及背上的双肩包缴走。
　　白浪说：“你很聪明，蓝小姐。”等于变相承认了事实。
　　蓝素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这绝不是巧合，换新住所的事情她也才知道不久，BLACK的人就已经等在了这里。
　　显而易见——
　　她被阮红金出卖了。
　　蓝素因为愤怒在微微发抖，他们舍弃她了，这么轻而易举就放弃了她。而她竟然还想着为他们保密，甘冒生命危险也要去拿回那几份文件。

　　负一楼是停车场。
　　工装男孩不紧不慢走在前面。
　　蓝素则被白浪押着穿过两个停车区，到了一辆外形超酷超炫的黑色猎鹰前，这应该是今年最新的车型。她在网上看到过，据说可以在空中超音速行驶毫无压力。

　　工装男孩走过去打开后备箱，将蓝素的行李包及他身上背着的工具包都丢进去，然后拎着蓝素的双肩包走去打开左侧后座车门，低头对着车内说话：“林少，人带来了。”
　　蓝素心里一紧，目光往半开的车门内一瞟，果然看见里面有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穿一件黑色短装皮夹克，里面是浅色衬衫，没有打领带。他的头发黑而短，面貌十分英俊。此刻他正微抿着薄唇侧头盯着蓝素看，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在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他就是“林少”，BLACK那位传说中的二号人物？想不到竟如此年轻。
　　而BLACK为了抓住她，竟然连这样重量级的人物都出动了，还真是给她面子。
　　逃跑的难度无疑更大，原本她还想找机会摆脱白浪的挟制，制服那大男孩抢回自己的双肩包夺车逃走，现在，看来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了。
　　“林少，您看该怎么处理这娘们？”白浪把枪放低抵在蓝素腰眼上。
　　林少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定在蓝素身上，许久都不挪开。
　　那眼光傲慢复杂，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看得人很不舒服。蓝素说不清那种感觉，他像是在看仇人，眼里的憎恶是那么明显，又像是看老熟人，隐隐有丝热切的期待。
　　而该死的是，这眼光竟让她觉得出奇的熟悉，内心深处竟有种无法控制的想要亲近的念头。
　　她是中邪了吗？
　　明明这个人看她像看一堆垃圾。
　　过了好一阵，这位林少才转开眼，看向白浪：“先带回去。”声音倒是好听，是标准的北方口音，低缓柔和的男中音，很有磁性。
　　白浪拽着蓝素的胳膊由车尾绕过往车厢另一边走，一边说：“蓝小姐，请吧。”

作者有话说

　　把章节内容稍微调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