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蓝白条纹

6、为了哥哥！

　　A睁开眼，还是清晨时分。没有升至顶端的太阳所发出的本就不足的光线还被窗帘的遮光布所挡在室外，房间里一片昏暗。隐隐约约的鸟雀声混杂在稀稀拉拉的车声人声中，然后在一分钟后被闹铃所掩盖。A抬手按掉了手机上的设置，起床。虽然现在还比较寂静，但是再过半小时就是上下班高峰，不赶在那之前出门的话难免会堵车。
　　打开房门来到客厅，餐桌上是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早餐，严格按照营养学搭配同时又有着让人食欲大开的香气。
　　A打着哈欠，一只手遮着嘴。
　　“早。”父亲埋首于报纸，稀松平常的打了个招呼。而母亲则依旧在厨房忙碌着。
　　“早。”A含糊的回应着，看向了餐桌上。餐桌上放着三份早餐，父亲面前是吃了大部分的，而奶奶则正吃到一半，而自己的那一份……没有。平时一直坐着的位置上，妹妹正占着，还吃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早餐。
　　“我说……那是我的吧,C？”
　　“谁让哥你起得那么晚。”C说完，带着胜利的微笑，炫耀似得大大的咬下一口面包。
　　A无奈：“明明是你今天起得特别早吧？”
　　“不管！”C打断了他的话，将最后一口面包塞入嘴里，“我先起来了就归我了！”
　　“你……”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为这种小事吵！快点刷牙洗脸去上学要迟到了！”A还想反驳什么，母亲已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吼道。
　　“是，是……”A挠着头，向洗手间渡去。

　　“我们走了！”向父母道别后，兄妹两人一同出了家门。
　　“哥，”电梯间内，C打量着A今天比平时要鼓的书包，问道，“今天带了什么？”
　　“一些特别的东西。”A微笑着，绕过了问题。
　　“诶……”少见的，C今天竟然没有再追问下去，不感兴趣似得别过了脑袋。
　　“叮”的一声，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1”，银灰色的门自动打开。背靠在电梯门口不远柱子上的D闻声从手机游戏中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A随意的挥了两下手，C也在他的身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早。”
　　“早。”D回应着，随手将手机放好，他将双手都插入裤兜。右边的口袋里似乎装着什么立方体状的物品，在布料的掩护下，他的手指在物品的表面摩挲在，似在犹豫不决。过了五秒左右，他终于下定决心，握紧了那东西。
　　“C！”D装作不经意的喊出C的名字，一扬手，那东西便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她飞去。C赶忙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只墨绿色的首饰盒，里面深色的鹅绒布上，躺着一条银质铃兰手链。
　　“呜哇……”C欣喜的将手链从盒子中取出，铃铛形状的铃兰花朵左右摇晃，似乎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她迫不及待的将手链带在了手上。
　　见到C满心欢喜的表情，D暗自松了口气，原本有些僵硬的嘴角也舒展了开：“你生日快到了吧？生日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C直视着D，笑容满面，“你生日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回礼的。”
　　说完她突然看向A，语气一转：“倒是哥哥，每年都送些奇怪的东西。”
　　“诶？”突然被提到，本来在一旁发着呆的A连忙将视线从不知是哪儿的虚空拉回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妹妹因不满而微微鼓起脸颊的脸。他连忙辩解：“我可是有好好挑的啊？”
　　“那就是哥哥品味奇怪！都是些孩子气的东西，我可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C微微的鼓起脸颊。
　　A挠了挠头，陪笑着：“知道了，这次我会更用心的……”
　　“真的？”C瞬间绽开了满怀期待的笑颜。
　　“当然，当然。”A应允着，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我送你的东西倒是从没见你用过。”
　　“那，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啦！”
　　“两位。”在A接话之前，D插入两人之间打断了话头，“再吵下去可就要迟到了哟？”
　　“……也是，走吧。”

　　“呼……”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A挥手扇去面前的浮灰和汽车尾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C斜眼看了他一眼：“哥你昨晚有熬夜打游戏了吧？游戏玩那么多，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哦？”
　　“哈哈。”A干笑了两声，微微抬起头，避开了C的视线：“话说，打游戏的时候主角死了，不会有一种罪恶感吗？”
　　“嗯？”C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是自己在操纵着主角不是吗？不会有一种自己把主角杀死了的感觉吗？虽然只要不是喜欢的角色，NPC就没什么感觉了。”
　　“是……吗？”C耸耸肩，表示毫不在意，“不怎么玩游戏呢。”
　　“也是。”
　　“哥哥你游戏打太多了啦！多放点时间在学习上嘛，妈都向我抱怨了。”C皱眉。
　　“知道了……”A耷拉着，双手拍上C的肩，将她转向了另一边，迅速的闪向相反方向，“所以，来来，接下来我们朝这边走了，你也快点去上学吧。”
　　C并没有追上去，在原地大喊：“等等，哥！”就像早就知道这一声呼喊完全不起作用，A依旧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般。
　　“那么C，放学见。”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兄妹俩的D对着C挥了挥手，也向A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哥哥绝对有事瞒着我。”C左手托腮，右手百无聊赖的转着笔，暗自想着。

　　讲台上，老师手中的粉笔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与黑板碰撞着，为讲台下的学生们送去阵阵睡意。而窗外惨白的天空，更为此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在老师背过身的这一良好时机，台下一片东倒西歪。
　　“哥哥最近越来越冷淡了。”C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老师的催眠曲，“不过还记得我的生日，真是太好了。”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又露出微笑，在摊开的课本上涂鸦起来。
　　“去年是唇膏，前年是小熊钥匙圈，大前年是发圈…今年会是什么呢？”想着想着，她脸上的笑意变的浓烈起来：“我才不会用呢，毕竟那可是我最最宝贵的…”
　　一声巨响，将她的思绪打断。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粉笔从老师手中滑落，不为人知的滚向一边。无论之前是什么状态，此刻学生们的双眼都瞪的大大的，向沙鼠般伸长脖子四处张望，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
　　“爆炸？”
　　“不会吧？”
　　“好像是从高中部那儿传过来的…”
　　“安静！都给我安静！”老师此刻才反应过来，挥着双手大吼大叫，却没有任何效果。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C的心头：“高中部的话…哥哥！”想到这里，她猛地一推桌椅，拔腿向外冲去，留下老师在背后徒劳的声音：“喂！C！现在还在上课！”
　　虽然在往高中部飞奔而去时一辆辆擦身而过的警车、救护车已经让C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喘着气来到校门口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此时操场被分割成两半，在靠近校门的那半边，几十个受伤的师生躺在临时安置的担架床上呻吟着，而医护人员一边照顾伤者，一边冲回事发现场将新的伤者抢救出来。另一边，离爆炸地点比较远的学生们也被疏散出来，集合在那半边操场上。
　　C瞄了一眼冒着烟的窗口，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事发的地方，正是A所在的班级。此时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顾不上多喘两口气，再次抬起腿，穿梭在伤员中寻找起自己哥哥的身影。
　　视线扫过一个个因痛苦扭曲的脸，C在伤者之间穿梭着。眼看几乎所有人里都找遍了，泪水一点点的在她眼眶里聚集。
　　“C!”突然，她的手被人拉住了。那个人强忍着身上的伤带来的痛苦，喊着她的名字。
　　“哥？！”担忧之泪化作喜悦瞬间夺眶而出，C的脸上浮现出被救赎般的笑容转过身去，而那笑容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烟消云散。
　　不是A，是D。
　　“C”他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挣扎着抬起头看向她的眸子——而那里只有满满的失望。D的心一阵刺痛，旋即转开视线。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C嗫喏着开了口：“…我哥呢？”
　　D摇了摇头：“不知道…”
　　“谢谢！”他的话音还未落，C便将手抽回，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注意到她两眼发直的望向依旧冒着烟的窗口，D的心里一阵发毛，奋力起身再次一把拉住了已经朝着校舍迈开步伐的C的手。
　　“等一下！”他大吼着，“那边还很危险！”
　　然而，D没有得到任何答复。C如同灵魂早已被那扇黑漆漆的门洞吸入了一般，直勾勾的向着校舍前行，丝毫不理会D的声音以及被他抓住的手腕早已发红。
　　“C！”D皱着眉，大喊着她的名字，从担架上支起半身用尽全力拉住她的手。
　　“快躺下！伤口会裂开的！”
　　“出血量！”
　　“不要乱动！”
　　无视了身边医护人员的话，D抓着C手腕的手丝毫不敢放松。虽然不是很清楚爆炸的规模，但现在教室还有坍塌的危险，不能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信念。
　　意外的，C停下了动作。D不禁松了一口气，准备向她搭话。就在此时，C猛的一抽手腕，挣脱了没有防备的D。D赶紧试着再次握住C的手腕，却只勾住她手上什么纤细的物体，那东西经不住压力，瞬间断裂了。
　　断掉的，正是早上D送给C的玲兰手链。
　　C如同终于摆脱了锁链的困兽般向着目的地飞奔而去，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被她扔在身后的D。他定格在了手链被拉断的那一瞬间的姿势，茫然的看着链子上的玲兰坠向地面，心也随之坠落，变为碎片。

　　C全力向门洞跑去。她有种预感，只要跨过了这道黑暗，便可以见到所思之人。10米，5米，距离一点点接近，她暗自蓄力，做着即便有工作人员阻拦也要冲进去的准备。
　　当C终于跨出最后一步，脚尖紧贴着水泥地与室内地砖的边界落下触碰到地面之时，黑暗却从里侧被打破了。
　　复数的脚步声伴随碰撞声夹杂着风声从楼里冲出，在C进入大门之前与她擦身而过。
　　C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看。
　　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带着安全帽的消防人员无言的抬着担架向停着的一辆救护车冲去。在C视线到达的同时，一股由冲力造成的风将担架上的人脸上盖着的白布微微掀起。
　　瞬间。
　　白布晕染开来充满了整个视野。
　　而下面的那张脸。
　　“哥…哥…？”
　　听见了C的声音，抬着担架的人们停止了脚步，相互看了看，又倒回了她的身边。其中一位露出复杂的表情，问到：“小姑娘，你…认识这位死者吗？”
　　遗憾的是，现在外界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到C的脑中了。她也已经被白布所蒙住。出于本能，她伸手将那块布掀开。
　　然后，什么借口都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哥哥…”C一下子瘫坐在地面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往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C不由自主的呢喃出A一直重复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是不合理的。”
　　“那么你来改变它如何？”有声音从头顶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