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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锦毛鼠 ...

  •   今夜千里月明,银河绚烂西去,漫天星汉灿烂中映照着泉水,透明中欢快的升腾起雾气,在夜色中沉睡着,等待着唤醒的那一刻,

      白玉堂在水面下面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睛,徜徉在散发着硫磺气息的温泉水中,古柳在月色里投下巨大的阴影,不知名的野花在飒飒晚风中悠然摇晃了一下身姿。

      然后他转过来,深黑的、清澈的桃花眼看着展昭。

      ——猫儿,我听说开封府明天有花朝会,我们去看看吧。

      祸害人的小白耗子。展昭想,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了,走在大街上解救了某个闺阁小姐,然后凭空惹了相思债,闹得满城风雨的“奴家非白五爷不嫁啊啊啊……”

      媒人流水一般的进了开封府,不是来击鼓鸣冤的,是来劝婚的。

      当然,那祸害人间的白氏妖孽一定会藏在展昭身后把他推出去帮忙打发媒人,包大人“倾城”的黑脸上也板起来:白护卫年纪甚小,心思恪纯,如此孩童心性不便现在成家云云……

      之后照旧要闹上几场,柔弱些的默默红了眼圈哭几天,娇蛮者有闹上吊闹绝食的,几天后媒人领来看看,那小白鼠迷惑的揉揉没睡醒的眼睛问了一句:姑娘您芳名?姑娘委屈地大哭一声,摔了茶盏狂奔出门,于是就此打住,双方再不提此事。

      其实也奇怪啊……不说蒋平,陷空岛五义几乎都成了亲,卢方的儿子卢珍也就比白玉堂小一两岁,几年来说媒的踏破了门槛,怎么他就——?

      其实那一天不过是两人相坐对谈,各种戏谑讽刺挖苦当时境况的一次极其平常的一次闲聊而已。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些事儿,展昭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晰,清晰得连每个细节都不曾忘却。

      “——啊,你说王丞相那个侄女小姐啊,我当然知道不能娶她了。”喝得有点多了的小白鼠整个人靠在展昭肩上,笑的有些气喘。“而且我也不觉得那小姐很漂亮啊……”

      听了这话忽然起了某个坏心思的黑猫,忽然笑着转过头,轻轻捏起小白鼠的下巴,口中有些微挑逗,“玉堂……真的没看上她?”

      不等到小白鼠的回答,用惯了古剑的手指灵活的拂过少年柔软润泽的粉色唇瓣,唇齿间甚至还留着软糯的香甜,仿佛是那个春季缤纷飘落的芳菲桃花,有着秀气的轮廓和柔软的触感,引得展昭心底痒痒难耐。

      受了惊的小白鼠慌忙后退,一不留神,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腰结结实实的跟地面亲密接触了,疼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展昭也吓了一跳,以至于刚才什么落英缤纷的形容都被风吓跑了。

      白玉堂依旧躺在地上,似乎疼得半天没起来。可这姿势在展昭眼中却是要命的诱人,展昭慢慢俯下身,幽深的瞳眸仿佛想要将他视线所容的一切都深深地锁进眼眸。

      致命的魅惑和不经意的勾引,都在那此刻蒙上了一层朦胧水汽的深黑眼眸中熠熠生辉,星子般的透亮与璀璨。

      不知是什么时候定住了惊疑不定的情感,白玉堂怔怔地陷了进去,竟然想不起原本要干什么,展昭无奈的摇摇头,俯身把他打横抱起,推开门进了屋。

      酒气混合着金色兽鼐口中徐徐吐出的郁金苏合香婷婷袅袅的在暮春的屋檐上空挤出一次云霭,却下一刻就被过往的风吹散。白玉堂没有挣扎,实则在展昭怀里,他根本也无暇去想这人想干什么,直到衣服被扯开,露出还一碰就顿顿地痛一下的皮肤。

      揉了揉腰上被石头硌出的一片青紫,白玉堂恼得险些抄起画影把那罪魁祸首椅子给大卸八块。展昭含笑抓住了剑鞘,适时的递过镜子——

      晚上还要出去,好歹匀下脸。

      眼前雕着海马葡萄的菱花镜来自波斯,前朝历经高昌,龟兹,于阗,最终到了太宗李世民手里,走过盛唐贵妃自揽,看过虢国夫人艳丽妆容的清亮镜子,辗转一个半世纪的流转,直到城北门口那家老徐的手里,然后当不值钱的玩意儿送给了识货的白五爷。

      精致的五官和凝脂般的肤色,镜子里映出一张脸,令无数少女碎了芳心,让世人忘了雌雄的存在。

      ——人嘛,有的东西是没法决定要还是不要的,智者会明白如何利用他们而不是怨恨。

      展昭记得,白玉堂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在花朝会上,含着松子糖,看着眼前表演吐火的人,眨着眼睛说。

      眼前表演吐火的人博得周围一片喝彩,粗麻布衣的老汉低下头,火星迸溅着,那老汉却不专心的左顾右看,深蓝的夜空下,橘黄色的火光照亮了挤在前面的一双好奇的明亮眼眸——

      ——老汉就像踩了鸡脖子一样大声叫起来,锦毛鼠!

      那一夜还真是惊喜,展昭想。一开始确实是惊喜。

      那个被小白耗子前几天甩了的姑娘跟着几个姐妹,不由分说抹着眼泪就冲过来,吓了一跳的白玉堂连忙一躲,那为首的王家表小姐手里抓着一把杀猪刀……嗯,没错,是杀猪刀。

      展昭本能的踏出一步,夺下了那表小姐手里的杀猪刀。之后可怜的王家表小姐就被猫大人以“意图谋害朝廷命官”为理由,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抓进了开封府,丝毫不理会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姐歇斯底里的“我不能嫁给他也不能看着他娶别人……”

      ——依旧还是送开封大牢里呆了好几天。

      当然,这才不是全部。

      表小姐是展昭送来的,展昭前脚离开,后脚花朝会就乱了。

      没人知道那场混乱真正开始的原因,只知道表小姐的杀猪刀仿佛是一个信号,寒光泄露出的罪恶和惊惧的种子,在火光照亮下骤然迸射,血与火的拼杀在花朝会的上空凝聚,然后开散出一朵雪白的雏菊。

      青衣男子就在他身后,“他”却毫不知情。

      少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下一刻,踏着月光轻盈而起,雪亮的剑光仿佛刀山戟林从血火中旋转噌然出鞘,月光柔柔的蒙上光晕,却遮挡不住少年浑身霍然的明亮。

      新出膛炉的雪剑带着火炭的灼热逼近,爆裂在迫近的剑气,“他”被剑鞘瞬间挡开,冰寒,灼烫,那是砭骨的冷酷和对血腥快感的兴奋,然后点起了引火的导索。火光照亮了青衣男子的面孔,在逐渐明亮的街道清晰刻骨——

      “萧敬文!”

      微弱的橘黄色灯光在他眼中影影绰绰,逼人的剑气却已近眼前,凛冽的犹如他在塞外冰湖那呼啸的北风,耀目的反射着千年不化的冰霜所散发的寒意。

      铛!

      刀剑相撞时陡然迸出的火花短暂的在眼前少年的眼眸中骤然明亮,萧敬文蓦然抬头,正对上少年那双微微眯起、含着一丝冰冷浅笑的桃花美眸。

      少年身后,却是早已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利箭幽蓝的锋刃——

      转身挡开利箭,萧敬文手中的刀被画影震得几欲脱手,虎口发麻中他才陡然感觉到这个少年的可怕。

      那是隐藏着“年少焕然”这个词语的倾慕和嫉羡之下的胆战心惊!

      萧敬文陡然明白了“锦毛鼠”三个字所蕴含的意义,那是不能挑战的敢于玩火的少年,可以不惜以自身为火种而延续燃烧的胆略,他抵抗不了这种少年,却遏制不住地感觉到他无法控制的吸引。

      ——就好像,吸引自己完全地占据他。

      抬手,俯身,脚下动作不停,抬肩一刀挡住画影的攻势。雪亮的刀身照亮了少年极亮的眸子,炽热的劲风扫得皮肤都如刀割一般生疼。虎口都绽裂开来,却发现这是他无法掌舵的一场战斗!

      黑色的软鞭犹如长蛇,蜿蜒着卷上雪白的身体,白玉堂却在下一刻便恍如灵鼠,身体像是软滑的鳗鱼,只需轻轻一动,便似脱笼之鹄,翻身,随即一剑斩下!

      钢刀如何比的上名剑画影?早已在方才打斗中卷了锋刃,一剑雷霆之钧瞬间劈下来,便当场化为碎片,崩裂的刀刃夹杂着内劲,在四周霍然弹开。

      一枚碎片在少年露出的手背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口子,微红的血色逐渐延伸,在四合的暮色中露出一丝奇异透明的橙黄。一切都好像安静了,喧闹声混乱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敬文俯下身,食指轻轻捏起少年的下颌。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渴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锦毛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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