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真心》高仰止

4、4金丝男孔雀

　　“把你那徒儿叫来让我瞧瞧。”慕景朝我道。
　　“雨织拜见大师伯，听闻师伯一席话，真真是醍醐灌顶，令雨织佩服不已。”雨织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对着慕景跪下叩首道。
　　慕景爽朗一笑：“你护着你师父有功，好孩子，快起来！”全然不提雨织纵火烧祠之事，我心中暗叹，慕景这护短的毛病，也是学师父学了个十足十。
　　当年我比雨织还小些，三个师兄都大我许多，没有同龄人的孤单童年，虽则师父细心爱护，常常化作个小童与我捉迷藏，然年纪那道宽宽的鸿沟，终是越不过的。我每每寂寞，便变回原形，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睡觉。师父见我日渐消瘦，身上雪白的毛快脱了个干净，心疼不已，于是不论哪里有新鲜好玩热闹事，他老人家便围上我这真皮围巾，颠颠的腾云驾雾赶去。
　　有次他与女娲娘娘议事，念着我爱吃娘娘宫里的紫薯糖糕，便也把我带上，踏着云去了。我对师父与娘娘文绉绉商议着四周镇山之神不感兴趣，估摸着他们不议完是顾不上给我吃紫薯糖糕的，便只身逛到后院，见娘娘的坐骑金丝孔雀傲然站在那里，便凑上前去搭讪：“姐姐，你今日真美，这华丽羽衣，纵使天宫也无人能及。”我那时日日跟在师父身边，油嘴滑舌已学了几分，自认在奉承人这方面，师父是开山鼻祖，我便是习承高徒。然这金丝孔雀可能因生得美，听惯了奉承，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我。
　　我讪讪，伸出爪子上前摸摸金丝孔雀拖在地上的常常尾翼，那光滑，那温凉，一瞬间竟使我痴迷以致忘了松爪。金丝孔雀扇尾重重一扫竟把我摔落在假山上，回头厌恶地说：“谁准你碰我，你个小杂毛，连男女都分不清，竟敢跟我攀亲戚。”原来它竟是一只男孔雀。
　　我有仙气护身，摔得虽远却不严重，不过吐了两口血，然这两口血却燃起了我的怒火，想我在灵山几百年，从未有人说我半句，所有人都对我疼爱异常，今日，竟被一只不男不女的畜生伤了，这是何等损我颜面，又是何等辱我师门！
　　我就地一滚化回人形，轻轻一跃就倒骑上那金丝孔雀，双手左右开弓，狠拔那金丝孔雀的尾翼。金丝孔雀自是不肯，然它身上带着法器，不能化作人形，长长尾翼飞起来自是神采飞扬，打起架来却是极大的累赘，何况是我这般泼皮打法。它抖了几次不曾把我抖下背来，便回过身啄我的头，我忍着疼痛仍不放手，往死里揪它的尾翼，直至我师父和女娲娘娘闻声赶来。
　　“快住手！你这孽畜！”师父一声大吼，我立刻呆住，磨磨蹭蹭下来。师父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头对着金丝孔雀就破口大骂：“你个不男不女的杂毛畜生，把我好好的晨儿啄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女孩子容貌有多重要吗？你定是见我徒儿长得沉鱼落雁碧月羞花，心生妒意心里变态性格扭曲痛下杀手，你这样的蛇蝎心肠就该拔光毛炖了给我徒儿补身体，你那一身臭毛烧了都污染三界空气！你以为自己投个好胎长了身金毛就了不得，不过是你爹娘生你时没商量好生出个杂种，还真当自己是贵族血统呢，就你这样的杂毛畜生，放在凡间就是一只妖鸡，要被当街烧成烤鸡，喂，你吐白沫干什么，威胁本祖师？告诉你不管用，本祖师不吃你这套！晨儿我们走，哎呦呦，我滴可怜乖乖徒儿，漂亮滴脑瓜竟被啄得血肉模糊，师傅一定寻那千年天山雪莲给你入药……”说着把我往腋下一夹，唤来一朵云边离开了，留下气得双脚抽搐的金丝孔雀和一脸铁青的女娲娘娘。
　　飞了十万八千里，师父放下我，自顾自抹了一把汗：“我滴个乖乖，累死为师了，那金丝孔雀是你师叔的最爱，如今被你拔成个秃毛鸡，嘻嘻，那畜生说不定一怒自焚，一把火亲自把自己变成一只烤火鸡。”
　　我扯扯师父的衣袖，十分难过：“全是徒儿的不是，徒儿凭一时意气，害得师父得罪了女娲娘娘。”
　　“不碍事不碍事，”师父认真把我散开的头发梳成规矩的团子，又从衣袖摸出一条丝带给我系好：“你师叔虽严厉，却是最爱惜名声的人，今日之事，她心里恼便恼了，但定不会为难我，你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