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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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存有灵气的器物都必须经过神的认可，才算是制作成功。假若得不到神的认可，那器物上的灵气就会在它第一次使用时顷刻消散。”
他的意思是，神允许他铸造古镜，所以是神引导我回来的？乍听有些像他推卸责任的说辞，可是想深一点，我又对他生气不下去了。神这么爱折磨我，这次的事未尝不是神捉弄我的新方法。究竟我哪里得罪了神？
“而且拜月主神殿祭司制器的步骤更为严谨，必须在制器之前请示过月神，才能开始铸造器物。若真的如你所说是我制作的镜子把你带回来的，那这肯定是月神的安排。有一件事……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他松开环着我的手，扶起我让我自个儿坐好。他神色凝重，那神情直令我蹙眉，觉得自己好像是等待他给我宣告一个噩耗。
“月神的神谕只有拜月主神殿的祭司才能聆听得到，但真正下达神谕的次数很少，前祭司告诉我，基本上神谕只会在烈月发生大事的时候出现，如即将发生天灾人祸之时，或者国主交替之时。但当我接任祭司之职时，我就听到了月神给我的神谕，祂说，我不能插手关于佑荧公主的事，只能去等待缘份的到来。”
“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我火气上窜，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微生痛感。
“月氏皇族是月神眷族，月神神谕从来都是给烈月子民最好的，给月氏皇族最好的。我认为月神引导你回来，也是为了给你最好的。”他的大手覆上我手背，十指收拢，紧紧把我的拳头收入手中。
怒火把胸口烧得发烫，我扯起嘴角冷笑一声，道：“为我好会把我扔进百世轮回当中吗？千年的痛苦会因为我回来而消失吗？”
我想怒瞪着他，可一看到他的血瞳，怒气又降到了最低。我无法避开血瞳对我的影响。我闭上眼，叹气，看着他冷下声调，问：“你这么说，是不是暗示我，你是月神给我最好的选择？”
“你心上的伤……已令你无法公平地看着我了吗？”他怜惜地看着我，神情又有些伤感，“也许，将来的我是铸造了那面令你痛恨的镜子，但此时，在你眼前的我并无过错。”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该知道你那双红眸有多大的影响力。”我松开拳头，觉得自己已无能怒言相对。
“相比起你口中原本属于佑荧的那一世，我认为我确是你最好的选择，”他执起我的双手，把它们包裹在手心里，“月神既然给你一次改写过去的机会，你为何不尝试一下接受我？月神祭司一生只娶一位妻子，永世不离不弃。我能给你最好的。”
“不要这样……”我快要被说服了。我狠心抽回双手，站起来踉跄地退了几步。我望向敞开的殿门，刻意避开他的眼睛。
“你真的不能送我回去？”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
他的一字一句传入我耳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着他的声音钻进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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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万籁俱寂。
我的心却静不下来。侧坐在榻上背靠凭几，我看着案几上展开的竹简深深地叹气。望答应我想办法了，可我还是不放心，自个儿去找了一大堆古籍来查看。虽然我不懂运用灵力，做这事大都会徒劳无功，可若我什么事都不做，把事情都交给望去烦恼，我的心会被愧疚感压坏。我又叹气，想起他离开这卧室前的情景……
“可以叫我的名字吗？”他期待地看着我，语调有着几分哀求的味道。
“我……”我有些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轻叹，对着我微笑道：“我叫望，本名东风望。”
“望，对不起……过了六百年多年，我有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没关系，你现在记住就好了。”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真的这么开心吗？为这种小事而露出这样舒心的微笑，这样温柔的眼神，我是不是负了他很多？据他说，他对我的感情长达十一年，可是我却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不过，十一年，这数目是不是很奇怪？
这一世的十一年前，佑荧才才六岁，虽说那时我可以说是近四百岁的人精，可怎么想也觉得怪怪的。那时候的望是十六岁吧？他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孩子？
我叹气，靠着案几，单手支着下巴，继续想着望的事。
今天他好像曾经想告诉我他喜欢我的原因，不过给我打断了。现在想来，我是不是很残忍？他这感情闷在胸口里十一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对我一吐为快，我却这么对他。如果，一切按照前世进行，望岂不是很可怜？一辈子被困在主神殿里，再也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对，如果按照前世去进行，我没有葬礼，身为祭司的他怕是永远看不到我吧。
假如我和他掉换身份，就算要我违背神谕，我也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呵，其实即使过了千年，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性格，是怎么样都抹不掉的吧。若佑荧公主是他那种忍隐、沉默的性格，佑荧说不定会长命百岁呢。
我摇头，我不能再想他的事了。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在竹简上面。我要回去，再不回去，我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留下来。
几下敲门声传入寂静的卧室。我赶紧收起侧坐的双脚，端正地跪坐着，心里无比怀念着椅子、凳子们。
“进来。”我道。
门扉轻启，望手里拿着两支檠灯走了进来。他微笑着道：“料你会在夜里查看古籍，所以送两支灯过来。”
他走过来坐下，把檠灯放在案几上。他还细心地拿出一小瓷盒，为我原本放在案几上的檠灯添上兰膏，让原本的烛光明亮一些。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几乎要把灯油耗尽了。
看着他的动作，我觉得胸有些闷。这种事情，哪用劳烦他祭司大人？他怎么像个贤惠的妻子，来给夜里苦读的夫君添灯？
“不要看得太晚了，”他轻拢着双眉，脸带忧色，“这事急不了来，明早还可以看。太夜了就会伤神伤身。”
他关心我。
我心窝处很温暖，又夹杂着酸酸的感觉。他知道我这么努力翻卷，图的不就是要回去，然后——离开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关心我？那愧疚感又压着我了，逼得我呼吸不得舒畅。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轻笑，手指亲昵地轻刮了一下我的脸颊，“感动得快要哭了吗？”
“是的。”我诚实地道，不眨眼睛地看着他，免得不小心把泪珠眨下来。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难得可以为你添灯……”他叹道，血眸凝视着我，“你也许忘记了。自你十二岁开始，你就开始和我疏远了，每年就跟你见那么几次面，而且你都跟陛下一起来的。”
“你卑鄙！”我控诉道，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的。你说你了解我，你该知道我会感动的是不是？你是故意的！”
“你想留下了，是不是？”烛光下的血眸仿佛也成了烛火——炽热、明亮。
我倔强地不答话，瞪大眼睛地看着他。望欣慰地笑了，他道：“荧儿是很矛盾的一个人。你防心很重，却又很容易被小事感动。所以当你特别容不得别人对你一点儿的背叛和伤害。一旦被背叛，你一定会倾尽全力去报复。六百多年过去了，荧儿还是没有变。”
我又眨了几下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
望以指腹轻轻擦拭我的脸颊，轻声道：“别哭。”
“荧儿想知道原因，那就留下来吧。留下来，我就告诉你。”血瞳诱惑着我。
“卑鄙……”
“是的，我卑鄙。是荧儿教我要不惜一切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我只不过是在实行罢了。有这么乖巧的学生，荧儿不觉得欣慰吗？”他眼睛内藏着的执着逐渐浮现，“十一年了，我等了这么久，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等一个机会给我争取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不，我是要离开的。”我的声音混杂了浓浓的哭音。
“但，你想留下。为什么不留下？乖，不要勉强自己。”温柔的话语极力哄诱我放弃防守。
“我有想过的……如果我来到这里不能回去，那我的‘今生’怎么办？会不会因为我决定留下，而害得我的‘今生’一尸两命？这世的佑荧死后，我是不是得再次经历一模一样的六百多年轮回？”我双手半掩着脸，止不住地流泪，“我不想杀害我第一个孩儿，我不想……我怎能忍心？”
望闭上眼睛，深深叹息。他绕过案几，坐在我身旁把我拥入怀中。他轻声道：“回去吧，回去吧……我怎能让你伤心？”
听到他的话，我好像更伤心了。
(注释：古代供燃的灯油，最初用的是膏。膏者，脂也，是用动物脂肪熬成的油脂。《楚辞•招魂》写：“兰膏明烛，华镫错些。”乃是膏中搀入香料，点燃时散发芳香。——摘自《文物物语》朱启新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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