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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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下是低矮的古典大床。整张大床被繁复艳丽的锦绣包裹着，华丽的木雕屏风立于床端，床侧置有一张案几。一个陶制兽纹熏炉摆放在案几上，屡屡青烟自熏炉盖孔飘出。我再把目光放远一些，床前三步之遥还设有带屏座塌。
好古旧的摆设。我坐起来，怔怔的打量着四周。床头处的一侧还跪着一侍人打扮的女子，她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羽扇，正轻缓地给我扇风。就这么一点力度，难怪我会感觉不到她在扇风。我转身想下床，觉得有些事好像很不对劲。
看到我一动，那女子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扇子掉在地上。
“你是谁？”一开口，我又呆住，为什么我会问她是谁？我摊开手掌，又屈指成拳，如此反复几次。我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会这样的？”我失神地喃喃道。对，这把声音也不是我原来的声音。如果是在梦中，我不是该梦见自己将死之时么？我不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每一世的死亡么？
“公主、公主，您说什么？”陌生女子用烈月语惶恐地问道。
“你说什么？”公主？我也用烈月语问道，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她又低下头不敢看我。
“回公主，奴婢方才说，奴婢是泠秋。公主您是否感到不适？需要召太医过来吗？”泠秋恭谨地伏跪着问道。
泠秋？这个名字很陌生。
“你，抬头。”我不安地命令道。
泠秋抬头，在我的审视之下，她眼内的惧意愈加明显。我对她秀丽的容颜似乎真的有一两分熟悉感。我猛地站起来，绕过床前的座塌，看到偌大的房间里整齐摆放着各种古老华贵的家具。无论是塌前的案几，还是贴着墙边摆放着一排矮柜，它们上面都没放置任何东西。
“镜奁呢？”我问道。答案呼之欲出，只是我不愿接受这个答案。
“回公主，镜奁摔坏了。正命人送一个新的过来。”泠秋紧跟在我后面。
“怎么摔坏的？”我心里烦躁，很想看一下自己的脸。
“回公主，是……是公主……”泠秋深深地低头，语气惊慌，好像难以开口似的，“公主，要不要召太医来看看？”
“说！到底怎么摔坏的？发生什么事？”我沉下脸色，怒声问道。
泠秋被我一吓，又立刻伏跪在地上，恐惧地回答道：“是……是……公主。公主您听到瑾妃有喜后大怒，回到寝宫里把镜奁摔到地上，然后公主您就怒急攻心晕倒了。”
一字一句自泠秋口中颤颤地蹦出，却字字如雷劈得我头昏脑胀。我确定自己来到什么时候了。可是……怎么能这样子？我不要回去！这是前世，已经过去了！我今生还有宝宝等着出生！怎么能这样子呢？神怎能这么对我？我无力地坐在榻上，心慌意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真的不是梦吗？”我伸出手指捏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背，有痛的感觉。可是以前的梦也有痛感啊。我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烈月暗红宫装，鸾鸟乘云，百花绕裙，贵不可言。没错，我记得这身衣服是我当年最喜爱的。我真的来到了前世？
我要回去。为了孩子，我得回去。我闭上眼睛，竭力地思考着。我知道一定有办法回去的。
有了！我睁开眼睛，提起裙脚，飞奔出去。宫门在哪？我凭着依稀的记忆，一直往西面跑去，穿过长廊，经过几个宫殿。我还不自觉地用上轻功，脚下生风似的不断往前跑着，身后有很多宫人大呼小叫的，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到，此时我的脑海中只装得下主神殿这几个字。对，只有主神殿的祭司或灵侍才有可能解决我的问题。
出了宫城，我在街道上继续狂奔，身后有人骑马追来了。我喘着气，喉咙干渴，胸口疼痛不已。不行，快被人追上了。我看到路边有一匹无人骑乘的马，便跃了上去，策马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拜月主神殿在宫城西面。
离开人多的市集民居，我跑终于看到了那片森林。我又挥着鞭子用力猛抽下，让马儿跑得更快。马儿冲入林间，我焦躁的看着前方，马儿努力的奔跑，可是前面还是满眼的绿色。我走错方向了吗？迷路了吗？
跑了很久，我才在一片墨绿的海洋之中，看到了点点的白色，那是白桂的花苞。快到神殿了，我的心感到一阵振奋。果然，没过多久，我就能在树林间看到那座白石建筑。我立刻扯住缰绳，跃下马去。可能是刚才跑得太久，我的双脚累得无法支撑我的身体。双脚一沾地，我就跪在地上不能起来了。
“荧荧！”担忧的叫唤声刚落下，我就被人抱在怀里。
“你疯了吗？居然就这么赤脚跑到宫外！还在市集上抢走别人的马！你疯了是不是！你疯了！”他大声怒吼，抱着我的力道越来越大，似是要用这种方法宣泄自己的不安。
被他吼得一阵耳鸣，我听明白了他吼出来的话，轻轻回抱着他，道：“哥哥？”
他抱着我不语，我的心奇异地平静了很多。我要冷静，发生这种极度超出常理的事，只有冷静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良久，我听到他快速的心跳缓了下来，他才问道：“为什么？”
“我有急事。”我想起了我来神殿的目的，咽哽的声音梗在喉咙，没能从口里跑出来。
“什么急事？”
我在他怀里摇头，没说话。
“今天一下朝，我就听到你晕倒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就有人慌张地跑来向我禀告，说公主跑出宫外了。害我匆匆跑出来，追你这丫头。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吗？”
推开他，我抬头看着他很久很久不见的脸容，对他这张英挺的脸感到很陌生。熟悉的只有他给我的那种感觉，可是为什么在他眼里还有那种炙热的感情？我的心有些抽痛，不明白为何他有了妃子，他还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参见陛下，参见殿下。”陌生的声音令哥哥眼内的炽热瞬间隐没。哥哥放开手，改为扶着我的肩，让我靠在他身上。
“未知陛下和殿下的到来，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白袍男子站立着，右手按于左胸处，微微弯腰行礼。
“祭司免礼。祭司无罪，何来恕罪之说，”哥哥语意冷淡。那男子披肩的白发勾起了我对昔日的回忆。雪白的长发，鲜红的双眸每任祭司必有的特征。记忆中，现任的这位祭司是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虽然我忘记了他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哥哥对他这么冷漠？
“不知陛下和殿下亲临神殿所为何事？”祭司问道。
“这就要问她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哥哥阴沉的脸色，再对祭司道：“我就是来找祭司大人的。”
“荧荧！”哥哥的声音莫名带着怒气，“怎么如此没规矩？在臣下面前，荧荧要自称本宫，知道吗？”
“谨遵皇兄教诲，臣妹知道了。”要规矩，我就规矩给你看。
“请陛下和殿下移驾后殿。”祭司走在前头带路。哥哥以我双脚有伤为由要抱着我走。我奇怪在外人面前要这么多规矩，那他怎么不避嫌？
后殿是祭司做祭祀准备和接待客人的地方，平时只有祭司一人进出。后殿最里面的石壁上是上古灵兽的浮雕，那灵兽置身于同时浮雕的桂花青蔓之中，口里衔着一个带耳瓶子。清澈的泉水从那瓶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汇满了半月形的水池。灵兽泉池和殿门两者正中间摆放着三张座塌，那正是祭司接待客人所用的。
哥哥一把我放到那榻上，我就道：“臣妹想跟祭司单独讨论一些问题，可能这几天都不会回宫。皇兄可以先行回宫。”
在哥哥大发雷霆之前，我补充道：“皇兄不必担心，神殿内本留有为皇族准备的房间，臣妹在这里会一切安好的。而且瑾妃有喜，皇兄得回去好好陪伴她，不宜在此久留。”
哥哥眼内的震怒转为深沉的痛苦，他紧绷着俊脸，什么话都没有说，拂袖离去。空旷的后殿里就只有我跟祭司两人。
“殿下脚上有伤，先让臣下为你医治吧。请殿下稍等。”祭司在墙边木架上取来一个鎏金铜盘，用它来盛泉水。祭司取水回来后，跪坐在我面前，把铜盘放在身侧。
“让我看看你的脚。”祭司的语气是温柔的，他低垂着鲜红的双眸，关心地看着我的双脚。我好像被他那温和如轻风的态度诱惑，让他过份亲密地碰触我的脚。他的手掌置于我的脚掌上，一瞬微弱的白光闪现，我脚上的所有不适感都消失了，没有痛感，也没有劳累感。他拿起一块白布，在铜盘中沾一些泉水，轻柔地为我擦拭脚上的污垢。
脚下酥麻的感觉，令我下意识地缩脚。可他用力轻巧地阻下我的动作，坚持为我擦干净双脚。他这是大大逾礼了，可他却做得如此自然。而且这些事情他根本不该做的，他在烈月国的地位仅次于哥哥，他为何为我做这么卑微的事？
他一松手，我便把立即收起双脚，端正坐姿，厉眼望着他，问道：“你知道我今天会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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