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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巴力的毒酒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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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力的毒酒6
我没有想过去北海道的旅程会这样。那时候我们的心情都很好,秋天的海是美丽而平静的。海风冰凉富有腥味,在干燥的空气里的海洋就像是柔软而安静的平面。蓝幽幽的水体很少动荡。在光照很好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海水中的鱼群和海豚的游动,当然我们还曾经看到一头巨鲸向着天空喷出水柱。
阳光照在海面上的时候,亮白闪烁的波光就会一直反射到船舱中来。小姐有点晕船,不过在一夜之后她也逐渐熟悉了环境。我则是继续整理美惠子小姐的手稿,从手稿的阅读中我得到了一种不贴合实际的体验,因为我有种汗毛倒竖的直觉,那些诡异的东西如果说是鬼怪故事的话,还比较容易收服人心。手稿共有一百多页,使用英语写的,其中有一些壁画的临摹和拓片。拓片还有一些草图,看上去和现代生物教科书上的微小细胞和有机组织的图示惊人地相似,此外,还有两组奇怪的图样:每组四十六条盘旋在树上的蛇一样的图案,图案之中还写有一些无法解读的符号,类似楔形文字。清水教授因为这些图样而两眼放光。
“这……是……”他兴奋地说:“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人类基因组的图谱,所有基因排列,并且每一段负责的性状,还有相对性状的含义,如果我们能够解答出来的话,这个考古发现会在学术界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狂潮!”
亚振平教授却有着相反的观点。
“只是先民对于蛇的崇拜罢了,他们描摹的是盘绕在树枝上的缟蛇。”他不耐烦地说:“至于那些符号并没有什么意义,它并不是文字,而是先民们对缟蛇背后的花纹的美化。”
“可是,亚振平先生……我有另外的意见,为什么恰好是四十六条,二十三对?为什么还有一组部分不同的四十六条,二十三对……
清水教授还想要说什么话,亚振平教授以有点粗暴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这是缟蛇,他们必定描绘的是缟蛇盘绕在树枝上求偶的场景。清水先生,据我所知,日本在我们的殷商时代还是绳文文化,又何来的科技发展呢?”
“您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们不应该排除史前古文明的存在。”
“那也不会存在于你们日本……”亚振平说。
最终还是小姐出面劝说,这两个人之间的争吵才告一段落,亚振平仿佛对小姐有着心怀叵测的想法,他几乎对小姐言听计从,不过辰己先生却将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样保护。因此,亚振平和辰己先生之间也有点冲突,就像是女婿和丈人之间的冲突一样。
我继续看那些手稿,手稿上的信息越到后面越不祥,越神秘,拓片上描写过几场远古先民之间发生的激烈战斗,还描写了妇女经期的情景。壁画上的男性与女性的性别特征都比较明显,可以看出来远古先民中曾经存在一支类似亚马逊人的,全部由女性组成的部队,而这支部队曾经与入侵者进行了英勇的战斗最后落败。
这些壁画拓片给我们带来了难以琢磨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渺小无力。我们最终还是神的造物,无法逃离神赋予的命运。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空虚,而身处于广袤的洋面,空虚的感觉会将人逼疯的。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我真的会跳到海中去,任凭海水将自己融化掉。
我关了灯,海上的月光让我感到头晕目眩。突然又亮了,是亚娣走了进来,为我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我发现她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亮得骇人,像是猫瞳。
“亚振平教授想要查看一下您所找到的这些手稿。”她对我说:“您不介意吧?”
“不,一点也不介意。”
我不介意我自己成为学术界的千古罪人之类,因为我快要被那些手稿弄得发疯了。她拿走烧掉也好,扔到海里也好,我怎么会介意呢?
亚娣将手稿收起来,拿了出去,我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之后,亚娣又走了进来,邀请道:“一起去喝一杯吗?”
我答应了她的邀请,一起来到餐厅,餐厅中的灯光也是昏暗的,亚娣向厨师要了一瓶红酒。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将深红的酒浆斟入透明的高脚杯。
她并没有将我当成小孩子看待。
“您瞧,瞬先生。“她说:“您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如果不喝点酒的话,我担心您会跳到海里去。”
于是我被她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她是如何知道我想要跳到海里去的呢
“我是个研究社会学和生物学的人。”她笑着回答:“所以我有一套独有的揣摩人心的方法。”
我便问了这个问题:“您相信那些手稿和拓片吗?您相信先民们曾经大量地杀害自己的姐妹们吗?”
“我?也许相信,也许不相信。”亚娣回答道:“历史上的确记载了大规模地杀女人,吃女人肉的事件------我国古代,被敌军重重围困的孤城之中,什么都吃光了,于是主帅率先杀了妻子,分给军士们吃,之后,又将城中的女人都抓来吃,最后才吃到老弱的男性。这可不是野史,这是光明正大的历史。”
我知道这些历史。
“哦,也许,在崇尚暴力的神的设定中,女人的确是一种比男人低级的动物吧,不然?为什么女人的身体比男人弱?被特定的生理周期所困扰?本应该开创事业的时间却用于乖乖在家育儿?为什么男人将育儿之类的工作贬低得一文不值?为什么女人施展暴力的能力比男人差?这都是神的意志。”亚娣笑着说:“但是,神忽视了一点,他没有将女性的灵魂中的自由意志消除。如果神一定要让女人成为男人的附庸的话,他就不应该给她们自由意志。”
“您是女权主义者吗?”我问。
“我怎么可能是女权主义者?”亚娣否认道:“我崇拜拥有暴力的人,因为谁拥有暴力,谁才能拥有对于正义的解释权。我认为,您是个习惯于先礼后兵的男人,这可不好,敌人不会等您说一通大道理之后才会攻击。”
说到这里,她又对我笑了一下。
“我能看出来,你拥有强大的黑暗力量。”她说。
她的话令我胆战心惊。
当第二天早上我们坐在装饰华丽的餐厅中吃早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沙加会凭空出现在船上,我们都被他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