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青梅》卟叱

24、有关暗香楼

　　暗香楼，对于这个名词的最初印象，是那时候在昆仑山灵虚峰上，听费武说的。
　　一众男弟子在领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各自下山历练，到了归山的时候，偏偏萧胖妞的护卫小胖没有出现。后来费武告诉她们，小胖的任务是跟踪暗香楼的一个堂主，中途不幸被其发现，并惨遭杀害。
　　施叶依稀记得，那时费武说，如弈怀疑那位堂主勾结了小唐国，所以派了小胖跟踪此人、追查线索，哪知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以上，便是施叶对于暗香楼的所有了解。想到这儿，施叶顿觉一万分的汗颜，年纪小的时候，因为被母亲打了板子、又被人暗杀，所以她只想着要苦练武功，能够变得足够强来保护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所以她平时的精力与时间几乎都用在了修练上，对于江湖上的那些事情，当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如今看来，不管在哪个空间的哪个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行为都是极不可取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错误，就应该立刻改正错误，所以施叶看着苏琮，非常虚心地请教道：“听闻暗香楼的人行事诡秘，他们派出了近百人在此埋伏，难道就只是为了……杀我？”
　　苏琮面色也现出一丝困惑，说道：“属下也不是百分之百地确定，只是暂时没有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施叶看着苏琮，脑海中极快地思考着。
　　苏琮若是姜书柏的人，他有什么理由要告诉自己施易进了暗香楼？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可是此趟任务结束后，他们便会返回柳安城，苏琮与她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假意投诚的这个假设有些牵强，但也不能完全否定；
　　苏琮若是父亲的人，那他所说、所做，应该都是偏袒着自己、有利于自己的，她是可以信任他的；
　　但说到底，苏琮是母亲派过来的人，若他是中立、两不相帮的话，他所做的一切自是为了媖亲王府的利益，那便不用太过担心他的那些话里有什么其他的险恶用心。
　　况且，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厮杀之后，施叶觉得不管苏琮是谁的人，他归根结底都不是要杀自己的人，否则，就凭此刻她的伤势情况，只要动作快，就算五竹守护在旁，苏琮还是可以以命换命、一刀挂了她的。所以，施叶此刻是较为信任苏琮的。
　　“刚才那些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征，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暗香楼的人？”施叶问道。
　　苏琮难得露出一个小小得意的笑容，说道：“咱们王府里的人自是有些手段的，所以知道一些江湖上的隐秘事。这暗香楼里的人分为两种：老板与房客。老板则是各大长老、堂主等掌权人，房客则是普通弟子，负责各种暗杀行动。而房客又分独居客与群居客，根据任务目标的难易程度与具体的安排来选择派遣一个杀手，还是若干名杀手来合作完成。”
　　施叶苦笑道：“老板与房客？这种称呼倒是别出心裁。”
　　苏琮也跟着一笑，继续说道：“是，他们的掌门，也就是创立暗香楼的人，都叫他大掌柜。他只与各个分店的老板单独联系，老板接了任务再与自己的房客联系，所以，房客极少有机会见到大掌柜，房客之间也互不相识。”
　　施叶点点头，继续认真地听苏琮说着这些秘闻。
　　“暗香楼的房客们，天生就有一种不易被人发现的特质，站在人群里，他们就是最最平凡的那一个，能够轻易让人们忽略他们的存在，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说到这儿，施叶回想起了山林中最后出现的那个杀手，像个无声的魂魄一样不知何时出现，一出现便要置她于死地，若不是五竹及时赶来，她早已命丧当场。
　　“我刚才说他们是暗香楼的人，便是因为那蒙面人的剑，和埋伏在林子里的那些弩手。这两样，都是暗香楼的房客常用的两种暗杀手段。”
　　施叶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就算真的是暗香楼的人，可我还是无法相信此事与施易有关。”
　　苏琮皱着眉头，一边深思一边说道：“其实属下也无法确定，因为听闻这楼的背后东家，其实是……”说到这儿，苏琮压低了声音，“咱们当今圣上，房客们暗杀敌人，老板、小二则负责收集情报。不管怎么想，属下都无法将它与小姐联系到一起，只除了……”苏琮住了口，看着施叶，没有再说下去。
　　“只除了施易是吧？”施叶想了一下，又问道，“若暗香楼，已经与小唐国勾结在一起了呢？”
　　苏琮一愣，错愕地看着施叶，问道：“小姐可听说过宗师之境？”
　　施叶点点头，说道：“是说有的人在武艺修练到一个阶段时，在某个瞬间有了新的领悟、像是凡人成仙一般、突破到一种更高深、更恐怖的境界？”
　　“嗯，”苏琮点点头，接着说道，“昔日，小唐国突然出现了两位这样的宗师，以至于先皇在最后吞灭小唐国的一战中功败垂成，最后他们还潜入皇宫打伤了先皇，幸亏禁军护卫拼死抵御，才以军队的力量逼退了他们。只是那之后先皇终日惶惶不安，积郁成疾，没多久便驾崩了。”
　　“后来当今圣上继了位，母亲去了柳安城？”
　　“是。安国以强大的国力、军队与这两名宗师对抗着，而小唐国也便趁此机会渐渐崛起。直到那年，暗香楼的大掌柜安花旋横空出世，使用一双落花雕云手打败了小唐国的一位大宗师。”
　　施叶大惊：“如此说来，我安国也有了一位大宗师？”
　　苏琮一笑，点点头：“没错，那一役之后，安花旋便成立了暗香楼，而小唐国的那位大宗师没多久也死了。所以，眼下我安国是大大地强于他们的。”
　　“那蒙面人的武艺便不在我之下，他们的大掌柜岂非更加厉害？宗师之境，那该是何等样的境界……”施叶自言自语道。
　　“吐蕃也有一位这样的宗师，所以，虽然安国现下兵强马壮，但畏于他们的宗师，一直都未有大规模的征战。”
　　施叶点点头，是呀，安国虽然疆域广阔，国富民强，可是仍不敢妄动干戈，那种神一般存在的宗师虽然不能对抗一个国家的千军万马，但是，偷偷潜入敌国，搞搞破坏与刺杀也还是能让其内部产生一些可大可小的混乱的。
　　“都说安花旋一直隐藏了身份、守在皇帝陛下左右，所以，小姐说暗香楼勾结了小唐国，属下觉得不太可能。若真是如此，他们大可潜入皇宫，一剑结果了皇帝陛下。”
　　“若是其中一名老板暗中投了小唐国呢？”
　　苏琮眉头紧锁，摇头说道：“他调集了近百房客在此埋伏，这样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大掌柜？”
　　施叶听了苏琮的分析，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暗香楼的行事如此谨慎，都是单线联系，其中一个分店的老板勾结小唐国的事情，如弈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是掌门妙音她们有所发现？
　　施叶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懊恼得气急胸闷，赶紧咳了两声，结果又牵动了伤口，直痛入骨髓。
　　“小姐，现下您还是静心养伤，暂时不必去想这些烦心事，等到了播州我们再从长计议。”苏琮一笑。
　　施叶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苏琮接着瞧了瞧常焱等禁军，对施叶抱拳行礼道：“尸体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属下去将我们的行迹处理下，以防万一。”
　　“嗯，有劳了。”
　　苏琮转身便跃入山林，没了踪影。
　　常焱这时走过来，说道：“施叶小姐，刺客的尸体已经处理完毕，几位兄弟的尸身，我埋在了林子里。”
　　听了这话，施叶有些黯然，轻身说道：“在这样的地方，也无法给他们立碑……只能等日后再送他们回乡、好好安葬了。”
　　常焱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我留了一匹马，晚膳也算有了着落。”
　　施叶勉强一笑，说道：“不知道戚南何时能赶回来，我们一直守在这谷中央还是有些不妥，这附近可有什么落脚之处？”
　　“刚才只在附近查看了一下，没有看到庙宇或是人家，周围都是荒林。”
　　“那就先安置到林子边儿上，让大家守在一块儿，每个时辰都派个人盯着，以防不测。”
　　常焱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此时太阳已落到了林子后面，只能看到山边儿的那条金红色的轮廓，像是城市夜晚的霓虹灯一样，耀眼炫目。
　　施叶站了起来，五竹连忙走上前搀扶着，送她到了众人的聚集处。两辆马车因为马匹的跌倒而翻车摔烂，剩下的却几乎完好无损，众人围着马车而坐，常焱则趁着天还没黑透，开始生火烤马肉。
　　施叶坐在了车厢口处，闻着四溢的肉香一阵阵地飘进鼻子里，竟有了点点的困意，没一会儿便靠在厢柱上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五竹背对着她站在马车旁，“看”着入谷的方向，听到她起身的动静，转身问道：“饿吗？还有些马肉。”
　　施叶扯动嘴角，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这时，由西而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清晨，那啼声便似擂鼓，苏琮惊觉，一跃而起，冲着施叶点点头，便向着那声音疾掠而去。
　　没一会儿，只见苏琮与戚南，各自骑着一匹马，身后又牵着六七匹马，疾驰奔来。
　　施叶心下一宽，起身去迎。只见戚南神色疲惫，嘴唇干裂，看到她的时候，连忙下马行礼。
　　“辛苦了。”施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播州据此山谷少说也是一天一夜的路程，戚南却只用这时间走了个来回，想来定是马不停蹄地跑到了镇子里，又一夜不休的催马赶了回来。
　　“赶紧休息一下，苏琮，让大家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施叶说道。
　　苏琮得了令，开始忙活着搬运货箱，栓马驾车，小白则将连忙将水囊和马肉递给了戚南，只见他咕咚咕咚将囊中之水一饮而尽，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将冷了的马肉吃了个干净。
　　一切准备妥当时，东边入谷的方向忽然又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众人皆是一愣，连忙执剑操刀，神色戒备地盯着入谷的方向。
　　远远地，只见一路车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白衫黑发，纵马之姿，悠然潇洒，赫然正是客栈遇见的木紫青。
　　此时再躲、再走已是来不及，施叶便索性候在原地，直至木紫青一队人走近。
　　看到施叶时，木紫青哈哈一笑，说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