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卓东来]凤栖东来》凉九

84、情到浓时情转薄

　　静如昨晚被害，碧云寺今日却又忙着应付陆小凤，是以尸体还未来得及处理，仅仅停放在一处大堂。

　　卓东来催的急，憎会便领着他当先而行，殿堂近在咫尺，憎会正回头跟卓东来解说，忽有一道人影从大门冲了出来，另一道人影比他更快，当先那人堪堪跑出大门十余步，便被之后一人提了衣领，手势一转，点了穴道，扔在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是个十分魁梧的大和尚，说是和尚，不过穿了和尚衣服，头上脸上易容被撕去一半，也便一半是个光头灰须的老和尚，一半是须发茂盛的中年大汉，此时和尚那面没如何，大汉那面冷汗如雨下，一副生不如死模样。

　　陆小凤朝卓东来笑笑，道：“来得好快，还以为你要有一会。”

　　卓东来却没有笑，他看清陆小凤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指缝数根乌黑毒针，他朝陆小凤招手，陆小凤凑过去。

　　前日上卓东来笑陆小凤披头散发，于是这几日陆小凤发了狠日日束发加冠，卓东来从他发冠上取下一根毒针来。

　　陆小凤惊奇，“竟还有漏网之鱼，东来好利的眼睛。”

　　卓东来冷哼一声，取他发冠，解他发髻，当真来了个披头散发，回手把发冠远远抛开。

　　陆小凤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东来，你……这是……”

　　卓东来踢一脚地上可怜大汉，“这人总不是静如禅师。”

　　陆小凤道：“是也不是。”

　　憎会道：“阿弥陀佛，这正是王魁山王施主。”顿了顿，他惊道，“静如师伯——” 他便往殿里冲。

　　卓东来眯起眼，“你找到静如尸体，却不知这是个假尸体，正检查时候，尸体忽然发难，欲置你于死地，一招未成，便想逃脱。”

　　陆小凤摇头耸肩，瞬也不瞬盯着卓东来，欲言又止。

　　卓东来挑眉，“怎么？我说的不对？”

　　陆小凤摇头，“你说的怎么会不对，只是……我希望你冷静些。”

　　卓东来看他神情，再看一眼殿门，缓缓道：“……云萱？”

　　陆小凤叹息一声。

　　卓东来负手当先，进了殿门，陆小凤提了王魁山跟进。

　　静如尸体并不难找，不过藏在殿后，憎会正在小心翼翼检查，卓东来自然不会看他，他看的，自然是别人。

　　云萱早吓得呆了，抱着孩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见到陆小凤便叫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陆小凤叹息一声，“你就算恨我，又何必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云萱尖叫道：“你凭什么说我怨你恨你，你在我心里早已没有分量，我杀你是因为——”

　　陆小凤看着王魁山，道：“因为什么？”

　　云萱道：“我杀你，是因为有人要杀你。”

　　陆小凤道：“谁要杀我？”

　　云萱道：“……风十二，我的夫君。”

　　陆小凤瞪大眼，“你的夫君？”

　　云萱大声道：“不错，风十二正是我的夫君，这孩子也是我跟风十二的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便不必再自作多情了。”

　　陆小凤呆在当地。

　　卓东来一直听着，这一会才看一眼陆小凤，背着手，一步步朝云萱走了过去，在云萱跟前三步处停下。

　　陆小凤叫道：“东来你——你别伤她。”

　　卓东来蓦然转头，眼中神色让陆小凤不忍直视，陆小凤却不能不看，他紧紧盯着卓东来眼睛，朝他走去，去握他的手，“东来，我知你气的很，我回头给你赔罪，但你……”

　　卓东来一字一字道：“你觉得我会对一个女流之辈动手？”

　　陆小凤朝他伸出手，他却实在忍不住，一掌拍了出去，陆小凤不接也不躲，两人距离太近，这一掌说撤已经来不及，推出三分掌力，卓东来临时收回半数，另外半数便全数打进陆小凤胸膛。

　　卓东来嗔目，“你——”

　　陆小凤不躲，是他忽然看清了卓东来眼中神情，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他不管不顾，握住卓东来臂膀，急急道：“东来，是我说错话，我实在是蠢，不该——”

　　他忽然住了口，他忽然觉得背后微微一疼，就像被蜜蜂蛰过一般。

　　卓东来挥开他手，越过他一把捉住云萱的手，云萱手中正有一只金钗。

　　金钗是每个女人都有的东西，云萱头上的自然价值不菲，谁知这样的金钗上却有毒，谁知这女人竟然可以这样狠毒——

　　金钗并不长，伤口也并不深，只是自伤口迅速蔓延开来的紫黑色让人惊恐，卓东来只说了两个字，“解药。”

　　他已经不需要说太多，那一瞬间他的神情便是闯荡江湖几十年的汉子都不一定受的住，别说云萱一介女流。

　　云萱缩成一团，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卓东来蹲下身与她平视，把夺来的金钗悬于婴儿头顶，缓缓道：“拿出解药，或者让他也尝尝金钗滋味。”

　　一般来说，身上带毒必然便带有解药，云萱不是武林中人，未免误伤，更是会带着解药的。

　　云萱乖乖取出解药，卓东来为陆小凤上药解毒。

　　这一会功夫，静桢等一众和尚也就都到了，陆小凤不停地捏捏胡子摸摸鼻子，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没面子。

　　毒是解了，到底是严重损毁身体之物，陆小凤脸色苍白，众人皆站着的情况下，卓东来要求陆小凤坐下，自然也不会有人有异议。

　　卓东来把解药抛给云萱，冷笑道：“当真是最毒妇人心，不管怎么说他也曾是你的老相好，你竟然真下得去手？”

　　云萱颤抖道：“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夫君，他既无情，我还待有情么？”

　　卓东来道：“你说他要杀风十二？他为什么要杀风十二？——你总不会也以为陆小凤是为了你？”

　　云萱道：“夫君说他做了一件事，陆小凤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来杀他。”

　　卓东来道：“什么事？”

　　云萱摇头。

　　卓东来道：“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云萱叫道：“我便是当真知道也不必全都对你说了。”

　　那便是不知道了。

　　卓东来道：“风十二在何处？”

　　这个问题依旧没有人能回答他。

　　憎会道：“风师弟把云施主安置妥当便下山去了，至今未回。”

　　卓东来揪起王魁山，解了他哑穴，道：“老实点，我问，你答，若有一字隐瞒，我立马杀了云萱。”

　　王魁山本是怒目而视，听他这样说，瞬间蔫了下去，“你问。”

　　卓东来动了动嘴角，看一眼王魁山看云萱的眼神就能知道王魁山什么意思了，“你喜欢她，愿意为她出生入死，甚至不惜陷害自己的朋友陆小凤？”

　　王魁山啐了一声，“陆小凤算个鸟，抛弃女人的都不算是个男人，我还怕杀他？”

　　卓东来道：“真是条痴情汉子，你喜欢她，她却把你当做一条狗使唤，你也乐意？她为了丈夫要你害人，你也干？这倒当真是男子汉作为了。”

　　王魁山瞪圆眼睛，怒吼一声，“千金难买老子乐意。”

　　卓东来道：“你本是极为不满风十二与云萱恋情，一直阻挡，但云萱竟然为风十二生下孩子，你便觉得再无希望，也便放弃了。”

　　王魁山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但显然卓东来说的是事实。

　　卓东来道：“你倒真是条汉子，自己喜欢还不敢说出来，还要假借你看不起的人的名义，有趣，有趣。”

　　王魁山脸气的通红，却也没话说。

　　卓东来道：“你本已放弃，风十二或者云萱却扭头来找你，让你帮忙演场戏，这应该在不久之前，不会超过十天，是不是？”

　　王魁山实在忍不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卓东来懒得搭理这话，看一眼陆小凤，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风十二想必已经知道花三找上陆小凤的事，陆小凤在怀安县待了三天才北上，两人一路虽未停，到底也并非很急，走来也有七八天时间，若要设下一个圈套，时间是十分充裕的。

　　但风十二如此费劲的设计了这么个破血本的圈套，仅仅就是要陆小凤死？抑或是要制造一种风十二失踪的假象顺带能杀了陆小凤最好？

　　卓东来道：“你最后一次见到风十二是什么时候？”

　　王魁山道：“三天前，烧他的房子本就是他指挥着干的。”

　　这一会功夫，和尚们正在仔细查看静如尸体，尸体幸好无恙。

　　静如伤在前胸，心口被利器插入，立即毙命，神仙难救，对静如这种高手来说，这种伤只能在一种情况下造成，只有凶手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近身，这个凶手必定是他十分熟悉十分信任的人，绝不可能是未曾谋面的陆小凤。

　　幸好王魁山与云萱还都活着，勉强可做个证人，证明这本是一个陷害陆小凤的圈套，但杀了静如的又是谁？

　　没人知道。

　　元庆瑟瑟缩缩，依旧一口咬定，他认得陆小凤的脸，就是这个人杀了师父。

　　静桢默默思索一会，走到陆小凤跟前，念声佛号，道：“陆施主安好？”

　　陆小凤连忙回礼。

　　静桢道：“或许是我们当真误会了陆施主，但阁下也并非能完全撇开干系，对么？无缘无故，风十二为何害你？”

　　陆小凤道：“大师的意思？”

　　静桢道：“先前卓施主曾说要代本寺查清这件事，而今老衲便将此事托付二位，两位若能揪出凶手，老衲当先为施主赔罪，如何？”

　　陆小凤看卓东来一眼，“这——”这实在是太好了，和尚到底是明理之人。

　　但并非所有和尚都如此，静临便跳起来反对，“既有嫌疑，如何能放他自由离去？若说找凶手，别人也可，大不了下次圣上过来——”

　　静桢厉声道：“住口。”

　　静临一愣，也觉失言，呐呐道：“总之，这两人我觉得不可信，至少不可全信。”

　　静桢道：“我将此事托付二位，是信任陆大侠威名与二位人品，希望二位不要让我失望。”

　　陆小凤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道：“大师之信任，我二人之荣幸，我们必当倾尽全力，找出杀害静如禅师的凶手……以及风十二。”

　　静桢道：“多谢。”

　　陆小凤道：“大师不问问风十二犯了什么事？我自然不会当真是与他抢女人。”

　　静桢淡淡道：“红尘之事，老衲何必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