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山回路转不见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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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是被花满楼用力摇醒的，花满楼只有一句话，“大事不妙。”
有多不妙？
卓东来专门着人看守陆小凤，这些人自然已经被花满楼撂倒，除此之外，来凤堡再寻不到其他人。
雪依旧未停，这样的夜本不该有这么多人在大街上奔走，往长安居去的路上，陆小凤已经发现三具尸体，这些尸体有个共同特征，武林人士，伤口虽有不同，却都被残忍挖去双眼。
未近长安居便见火光冲天，便有血腥扑鼻，长安居内，该有多惨烈。
陆小凤与花满楼被拦在一箭之外，来凤堡武士清一色黑衣冷面，兵器森森，但他们怎么能拦得住这两人？
花满楼稍作抵挡，陆小凤径直往里冲，冲进长安居第一重院落，他忽然硬生生顿住脚步，所见情景，让他几欲呕吐，在这宽阔走廊，整整齐齐摆放了至少四五十具尸体，与之前三具尸体相同，眼睛都已被挖去。
长安居到处都是怒吼惨叫，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陆小凤往水天老母院落而去，他知道，最惨烈的地方，一定是那里，卓东来，也一定在那里。
遥遥他便瞧见卓东来，卓东来在屋顶与人打斗正酣，招招狠绝，是从未见过的卓东来的失控乃至疯狂，陆小凤却一眼都不想看，因为正有尖叫声穿透耳膜，他认得这是杜天晶的声音。
他冲进水天老母院落，院落内一人负手站着，微微仰头，正在看屋顶打斗，陆小凤来，他回头瞧来，挑了挑眉，嘴角勾出嘲讽角度，谢灵童。
陆小凤却无暇顾忌他表情，因为他已经看清院落之内境况。
院落之中，到处滚得都是黝黑物事，仔细一瞧，恰恰便是眼珠，刚才陆小凤不慎，尚且似乎踩到一颗。
杜天晶在院落中间尖叫，她已经完全崩溃，这种状况，便是个大男人，只怕也要崩溃。
陆小凤去搀扶杜天晶，谢灵童没什么反应。
陆小凤点上杜天晶昏睡穴，叫道：“这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谢灵童淡淡道：“事情简单的很，你手里这如花似玉大姑娘受了林墨白蛊惑，给长安居内住客每人都扔了张纸条，内容么……不用我多说吧。”
陆小凤赤红了双眼，双唇忍不住的颤抖，“至于如此么，至于如此么——”
谢灵童冷哼一声。
陆小凤道：“长安居内还有活人么？”
谢灵童道：“或许，总有些人我们一时半刻对付不了。”
陆小凤叫道：“你们这是在作孽。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谢灵童道：“为什么，你问我么，你的卓东来，你还不了解他脾气？”
陆小凤蓦然转头去瞪卓东来，还未开口，谢灵童已道：“若说作孽，你以为你便无辜么？你明知道卓东来对那个秘密多么讳莫如深，你明知道水天娇把这个秘密公布于众，你明知道林墨白一定会在你身后不怀好意，你做了什么呢，你竟然不管不顾的跑回来凤堡，你觉得你便没有责任么？”
陆小凤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你显然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要让悲剧发生？”
谢灵童冷哼一声，“我若知道的足够早，事情就不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他看一眼屋顶卓东来，眉头皱得更紧，“当真要怪，便怪你的无能与卓东来的心软罢。”
陆小凤紧闭嘴巴，他没有问，谢灵童自然会解释。
谢灵童道：“当初水天老母把监视她的人全都杀了，卓东来说你完全可以胜任这一角色……结果呢？结果你们缠在一块柔情蜜意去了，出了这种事，还怪的了别人？”
陆小凤道：“就算都是我的错，这些人无辜，何必——”
谢灵童道：“如果他们把这个秘密公布江湖，你让卓东来怎么做人？”
陆小凤道：“这世上没有永久的秘密。”
谢灵童忽然不说话了，盯着他瞧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弯下腰去。
陆小凤被他笑的心乱如麻，便这时候，兵器呛然相交，一声怒吼破空而来，径直往卓东来而去。
屋顶，本是卓东来与林墨白打斗，卓东来优势尽占，林墨白多次遇险，兵器相交，林墨白手中长剑被磕断，卓东来的剑再无阻挡，立马便要穿过林墨白心肺。
便这时候，一道黑影由另一方向朝卓东来背后扑来，手中刀光森森，卓东来若不回身自救，或许立马便要血溅当场。
卓东来没有回身，不管不顾。
陆小凤心口霎时一空，身体早过意识，扑了过去。
有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与那道黑影不过前后脚，卓东来的剑刺穿林墨白身体，那把刀也已经将要立马刺入卓东来后心。
忽有滚滚外力往刀上压来，花满楼身子未落，袖子连翻，硬生生逼着那把刀偏了方向，偏过三寸，依旧刺入卓东来后背，刺入一寸，再不能深入半分。
因为花满楼的两根手指已经紧紧夹住了刀刃。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苏秉乘，苏秉乘试图夺刀，刀刃忽然断了，花满楼以指力硬生生夹断刀刃。
苏秉乘弃刀，挥掌朝花满楼面门而去，花满楼接招。
陆小凤扑过来，仅仅来得及去扶卓东来。
卓东来抽回长剑，林墨白死不瞑目，长剑回撤，横在两人之间，卓东来看着陆小凤，眼中一片血红之色，丝毫不见往日清明。
陆小凤心中霎时一松，他心里只有一句话，幸好，东来铸成这种弥天大错是在不清醒状况下，他不清醒——
陆小凤叫道：“卓东来，你清醒些。”
卓东来果真渐渐清醒，他似乎刚刚认出陆小凤，愣了愣，动了动嘴角，没说话，绕过他，提了剑，本是要跳下房顶，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陆小凤抢身一步扶住，卓东来身子一抖，没有挣扎。
陆小凤极快点了卓东来穴道为他止血，血却止不住，卓东来身上也并不是只有这一处受伤，但他毫不在意。
卓东来道：“如何？”他问的自然是谢灵童。
谢灵童道：“有人逃走，我们的人已经追去。”
卓东来道：“水天老母呢？”
谢灵童道：“逃了。”
卓东来一瞬间要发怒，甩袖道：“天明之前，具体数据我要看到。”
谢灵童道：“是。”
卓东来道：“天明之前，长安居要和往常一样，这里一定要清理干净。”
谢灵童道：“是。”
卓东来道：“水天娇尸体不要损毁，给我完好带回堡去。”
谢灵童道：“要鞭尸泄恨？”
卓东来冷哼一声，“少罗嗦，出了差错，惟你是问。”
谢灵童出门，花满楼悄无声息在两人身边出现。
卓东来瞧一眼屋顶，道：“苏秉承呢？”
花满楼道：“走了。”
卓东来道：“他走不了。”
花满楼道：“能，他一定能，他是和林墨白一起走的。”
卓东来眯眼，“林墨白已经死了。”
花满楼道：“他还活在苏秉承心中。”
卓东来没说话，花满楼的意思他完全明白。
卓东来转头瞧陆小凤，陆小凤一直没有开口。
陆小凤没有表情，他脸上，哪怕是眼中，都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是卓东来十分不熟悉的陆小凤，他忍不住朝陆小凤伸出手，道：“先跟我回堡，好么？我给你解释。”
陆小凤没有看他的手，淡淡开口，“你先包扎伤口，我听你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但卓东来还是解释了。
——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因为他们知道了我的秘密。
——这不过是一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让那些可怜人承受这个结果？他们至为无辜。
——因为他们知道了我的秘密。
——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这个秘密公布于众之日，就是我卓东来的忌日。
陆小凤狠狠闭起了眼睛，他心中一片空荡荡，沙漠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荒芜。
——就算要杀人，何至于挖眼？何至于如此残忍？
——我乐意这样做，他们用眼睛看了信，我就要他们用眼睛作为代价。
卓东来的口气也开始强硬起来，他已经看清了陆小凤的情绪，他已经开始有隐隐约约的不祥，但他实在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他受不了质问的口气。
陆小凤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要点我睡穴？”
卓东来冷笑，“你想我怎么回答，我不想让你坏我的事，仅此而已。”
陆小凤一步步退了出去，他没有走得太远，不过是上了来凤堡前厅的屋顶，在这里中伏其实是不久前的事，却似乎已经许久，现在来凤堡任何一个机关都已经难不住他，但他无比怀念那时候，他觉得，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卓东来，或许，他从未认清过卓东来。
有脚步声近，停顿一会，又离开。
陆小凤知道是花满楼，但他不想说话，他需要安静，需要冷静的思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雪一直未停，越积越厚，他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是一截木头，他需要这样的清醒。
许多事他需要想清楚，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他和卓东来，已经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