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卓东来]凤栖东来》凉九

3、桃花和尚孔方兄

　　花满楼道：“卓东来，是个怎么样的人？”

　　陆小凤道：“他是个极有能耐的大人物，如你所见，他把杜府上的人调|教的如同一支小型军队，杜老爷子俨然有了王侯气概，假以时日，他可以把杜氏作坊的生意扩展到当前的十倍，这是杜老爷子亲口说出来的话。”

　　花满楼摇头，“如果这是他出现仅仅三个月就得来的效果，这个人确实了不起。”

　　陆小凤道：“他久经世故，擅长运筹帷幄，对江湖事了如指掌，我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掩藏了身家背景，甚至……”

　　花满楼完全了解他的思路，“甚至连司马超群，连慎到老人都为他张戏，他们来为世人演一出天衣无缝的好戏，是么？他们这样大费周章，有什么目的？”

　　陆小凤用凤翔酒狠狠封住了自家的口，这样去揣测别人让他觉得很不爽快，半晌才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

　　花满楼道：“江太翁说，灵异古怪的事情自古以来多得是，有灵狐报恩的，有宝剑生灵的，有诸葛孔明知过去未来的，也有孙猴儿带着唐玄奘西游取经的，不愿意相信这些的，只能算是目光短浅固步自封。”

　　陆小凤苦笑，“这……能混作一谈么？”

　　花满楼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妨当司马说的都是真的，这样来看整件事情，来看卓东来这个人，可能更清楚容易些。”

　　陆小凤叹息，“我问过他关于司马超群的事，他对此人毫无印象，却对我立马生出警惕，甚至……”

　　花满楼沉思一会，道：“如果为了某一个原因而让我装作不认识陆小凤，我想我也是做得到的，而对江湖事了如指掌这件事，我当初也并没有用上三个月。”

　　陆小凤道：“杜老爷子对他十分信任，在他出现在作坊的第三天杜老爷子便任命他为总管，他也不负所望的把杜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引起了某些人心中不满，甚至雇了杀手来取他的命，这些杀手一一消失，便是近来卓总管名震天下的直接原因。”

　　花满楼唏嘘一声，颇为黯然。

　　陆小凤道：“没有传到江湖的，是雇佣杀手的幕后主使，你一定还记得杜老爷子有个堂弟，叫杜德昭。”

　　花满楼叹息道：“杜德昭一定是认为卓东来的到来对他造成了十足威胁，才会出手。”

　　陆小凤道：“他的担忧并不是子虚乌有，杜老爷子已经决定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卓东来。”

　　花满楼有些吃惊，“杜姑娘不是早许了人家么？”

　　陆小凤摊手，“可见杜老爷子对卓东来的重视程度。”

　　花满楼道：“杜德昭怎么样？”

　　陆小凤道：“卓东来顺着杜德昭拿出的巨额雇佣金这条线追查，竟然揪出杜德昭许多罪行，他背着杜老爷子私自贩卖兵器，以中间人之便从买方与杜家双方牟利……昨晚上杜老爷子着实气得不轻，杜德昭现在还在杜家庄柴房里头关着。”

　　花满楼道：“昨天的事？”

　　陆小凤道：“卓东来刚才风风火火，便是要去杜氏作坊清理残局。”

　　花满楼叹息一声，谋权夺利终害己这种事虽然屡见不鲜，终不能悠然视之。

　　这一会功夫，窗外已经热闹，大多数商家都是上午生意好些的，与陆小凤多日不见，总觉言之不尽，转眼便是半晌，正与陆小凤说笑着，他忽然耳朵一动，皱了皱眉头。

　　陆小凤往窗外瞧，笑道：“有什么天大事，竟然能让你皱眉头？”

　　花满楼摇头，没有开口，也不必他说了，没一会便听着清脆女声道：“那里那里，那个可不就是他么？”

　　不多时凤翔酒楼便迎进两名女娇客，两女子相貌都不错，进门便引了酒客注意，二人却是一进门便冲着陆小凤一桌来，当先一大眼睛姑娘三两步凑到他们桌子前，喜道：“呦，花公子，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街上随便找个歇脚的地儿都能见着面。”

　　随后那女子长相颇为冷傲，一双眼睛泄露了她不过是害羞，她显然成熟些的，拉一把大眼睛姑娘，朝花满楼一抱拳，便要往边上桌子去，大眼睛姑娘却不依，拽着她道：“师姐，可不得了呦，刚才没仔细看，这可不是……这可不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么？”

　　冷傲女子“咦”的一声，多看一眼陆小凤，注意力依旧在花满楼那儿，瞧着娇羞多情，陆小凤大眼一瞧便知花满楼无奈从何来，戏谑瞧一眼花满楼，却对着大眼睛姑娘眨眼，笑道：“这小姑娘面熟的很，哪里见过？”

　　大眼睛姑娘做个调皮表情，道：“亏你江湖上大大有名，记性这么差，你到雍州来干什么呀，还不是来给我爹爹祝寿？”

　　陆小凤一合掌，“呦，杜家昔日丫头片子都长这么高了，这才几年没见，我都不敢认。”早些年到雍州来还真见过这丫头，后来听说她拜在水天老母门下，门规严苛，回个家都不容易，也便许多年没见。

　　杜天晶微微红了脸，拉了冷傲女子道：“这是我三师姐，叫水天娇，师姐呦，你别以为陆小凤江湖上有名的很，其实他人还算好的嘞，爹爹总是提起他，你若是……若是喜欢着他的某个朋友，不妨多跟他套近乎。”

　　水天娇竖起眉毛，羞得眼睛都红了，“你……你这死丫头，口没遮拦的，还是个姑娘家么？”

　　陆小凤品味水天娇的姓，水天老母势力在洞庭一带，听说膝下只有一女，想来，便是这位了，只是这姑娘性格也太腼腆了些，有那样的母亲，倒是悲哀。

　　花满楼道：“杜姑娘……你们入了城，怎不直接回家，竟拐到这里来了？”

　　杜天晶眨眼，“我们……我们，我是带着师姐来体验凤翔酒……”

　　水天娇拉她一把，脸上红晕减淡，声音淡淡，“我们也就歇个脚，马上便走了。”她拉着杜天晶往后寻了桌子坐了，点了菜要了壶茶，背对着花满楼坐了下来。

　　陆小凤促狭，“花公子这朵桃花质量不错呦。”

　　花满楼依旧温和，声音不大不小，“别随便开人家姑娘玩笑，没的污了姑娘清誉。”

　　水天娇果真肩膀一抖，却没有回头。

　　花满楼用意自然明了，但效果么，陆小凤笑，若果真喜欢他那调调的，他越是这般浅淡温柔，姑娘家越是欲罢不能，早见得多了，他也懒得多说，倒是瞧着天晶姑娘有趣，不由多调笑几句，那姑娘没一会便弃了师姐凑到他们桌子上来。

　　正聊得欢呢，有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进了酒楼的门，铜铃大眼左右一瞅，便直直朝着陆小凤而来。

　　和尚进酒楼本就是稀罕事，这一位长相又偏凶恶，十分引人注目，陆小凤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能。

　　和尚往陆小凤跟前一站，手里百八十斤降魔杵往地上一杵，瞪着眼睛道：“陆小凤？”

　　陆小凤捏了捏胡子，挑高眉毛，“阁下……”

　　和尚打断他，道：“很好，果然在这里找着你了，拿钱来吧。”

　　陆小凤没开口，天晶姑娘忍不住跳起来道：“你这和尚好无理，怎的上来便要钱，谁还欠你钱了？”

　　和尚半眼也不瞧她，冷笑道：“我胡天胡地大和尚拿钱，可从不问缘由，若说缘由，自然是化缘。”

　　天晶姑娘更不依了，“你这恶和尚，有你这么化缘的么？若不是我脾气好，依你这化法，早乱棍打过去啦。”她自然不会注意全场就她一个又叫又跳的。

　　和尚垂着眼，都不屑搭理她了。

　　陆小凤苦笑道：“胡天胡地恶和尚之所以成名，便因这化缘法子跟别人不一样。”

　　杜天晶道：“这不活脱脱是恶霸么？”

　　陆小凤道：“不然不然，胡恶虽恶，却恶的可爱，胡恶每次化缘，必挑了有钱有势的施主，化缘来的钱也从未在自己身上用过半分……我只是不知道，我陆小凤什么时候也成了有钱有势的主了。”

　　胡恶道：“若不是有人提醒，我还真不会找你。”

　　陆小凤眼皮子一跳，“谁提醒？”

　　胡恶看傻子般看他，“自然是你自己，你若不提醒我，我怎么知道你身上恰恰有三千八百两银子。”

　　陆小凤大摇其头，“说我提醒你，是你这大和尚不规矩偷看吧，赌坊那地方你都去，我看你六根是半点也不清净了。”

　　胡恶倒气红了眼，“和尚名虽为恶，可从不打诳语，你且看，这是你字迹不是？”他当真取出方素笺来，笺上尚留幽香，笺上斗大的字极好辨认，左右是“我恰得白银三千八百两，等君来取。”落款龙飞凤舞三个大字“陆小凤”，胡恶冷笑，“此物为证，你还待反悔？”

　　陆小凤瞪圆了眼，却不能说那笺子不是他写的，笔力转折都与他所写丝毫不差。

　　花满楼接过笺子，摩挲一会，笑道：“送信给你的，是什么人？”

　　胡恶冷笑一声，答也不答，只再次伸了手。

　　陆小凤道：“我若不给呢？”

　　胡恶道：“你可以试试。”顿了顿，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但是我想花公子或许看不过去，小姑娘或许也看不过眼——”

　　陆小凤嘿的一笑，“要钱呢，我是没有，要酒，我倒可送你一壶。”

　　胡恶皱起眉来，冷笑一声，还未动作，花满楼便笑了，“大师这样可不成，不管你是文劝还是武斗，对他都是没有用的，不过，你若是听听他有什么条件，或许他便双手奉上银两了。”

　　胡恶盯着陆小凤的手，冷笑，“条件？”他是个江湖人，是个逞凶好斗的人，但对象是陆小凤，免不了总是要掂量掂量。

　　花满楼点头，“嗯，比如说，他会问你，送信给你的，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给你送信？”

　　陆小凤幽幽道：“你何必问他，你何不问我？我知道送信给他的，一定是卓东来，说能在这找到我的，也一定是卓东来，想着找我麻烦的，还会有谁？”

　　花满楼愣了愣，胡恶已大笑，“不错，不错，送信给我的虽是个小乞丐，却早留下话，得罪卓爷的，虽不一定没命，总是要有些损失的，十万两之数，权作惩戒。”顿了顿，笑道，“若非卓爷有话在先，便是胡恶再缺钱，也不会找上陆小凤。”

　　花满楼已领会妙义，正笑着掏银子，陆小凤已甩出一沓银票，恶狠狠道：“我便两手空空，看他往哪里讹银子去。”

　　胡恶笑着出门，花满楼忍着笑道：“你怎的惹了卓东来，这般与你玩笑？”

　　陆小凤跳脚，“好你个花满楼，我被人欺负，你倒好意思看笑话。”

　　花满楼不能不笑，“十万两之数凑了多少？”

　　陆小凤好生郁闷，“差不离有个七八万两罢。”

　　花满楼忍笑，“罢了罢了，瞧你可怜，今日这顿酒我请了便是。”他心情忽然好了不少，本来听着陆小凤讲卓东来如何如何，觉得这人有能耐却死板的很，这么一通子闹腾，忽觉这人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