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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火眼金睛花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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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东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杜家是雍州城第一大户,作为杜氏总管,官府上下自然打点的妥当,便是看牢门的小卒子,他也不忘孝敬两壶酒,是以虽则重要嫌犯,他的待遇实在是好得很。
陆小凤啧啧叹道:“我只当你定然受苦,饱受饥饿,特地来为你送点酒菜,看来我是多此一举。”
卓东来抬手,“请坐。”
草席一张,干净得很,小菜四碟,两肉两素,白面馒头,一壶小酒,好自在。
卓东来递过了酒,道:“我不喜这口味,你恰恰享用了罢。”
陆小凤取他跟前酒杯,灌满一杯,仰头吞下,道:“你可知道妙手空空司空摘星?他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也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好一副巧舌如簧的嘴。”
卓东来道:“多谢夸赞。”
陆小凤道:“老爷子伤势稳定了些,却一直未醒。”
卓东来点头,没有说话。
陆小凤道:“老爷子被一刀插入心口,十分凶险,当时若是兵器再深入半寸,或立马拔出兵刃来,老爷子已没救。”
卓东来神色沉郁,依旧没有说话。
陆小凤道:“你觉得老爷子为你洗白的可能性有多大?”
卓东来挑眉,不答反问,“公堂之上,我所说全数似是而非的信口之言,你却信我?”
陆小凤道:“若不信你,还说什么喜欢于你?”
卓东来道:“从来没有怀疑?”
陆小凤叹息,“说实话,怀疑过,但幸好有花满楼。”
卓东来笑了,“代我表达谢意。”
陆小凤道:“他还曾担心你安危,幸好你平安无事。”
卓东来神色瞬间古怪,叹息道:“花满楼莫不是诸葛转世?”
陆小凤吃惊道:“你当真遇着了危险?可有受伤?”
卓东来摇头,“过去之事,何必再谈。”顿了顿,道,“花满楼……不曾跟你说过什么?”
陆小凤道:“说什么?”
卓东来道:“我……”
陆小凤抢着道:“如果你要说的是跟杜小姐定亲这事,你不用解释,我和花满楼都相信,你一定有你这样做的理由。”
卓东来道:“很好,你走吧,如果你是为了我而来,你大可不必再为我耗费心神,如果是为了老爷子而来,我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也是无可奉告。”
陆小凤笑,“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做什么?我以为以卓总管行事,定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用,我这么个活劳力在你跟前,你竟然要赶我走?”
卓东来道:“你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
陆小凤道:“我完全明白,但我也希望你明白一点。”
卓东来道:“哦?”
陆小凤道:“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态度,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这一点我不会改变。我不知道你跟花满楼说了什么,但花满楼是个真君子,他绝不会在人背后说坏话,他说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
卓东来垂下眼睛,掩藏起他的情绪。
陆小凤道:“同时,我也相信我的眼睛,我的直觉,我相信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我相信你也不是会为世俗所低头的人,同性相恋这条路确实不好走,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
卓东来道:“既然如此,你的手又在做什么?”
陆小凤不知何时已经抓住卓东来的手,抓的死紧。
陆小凤盯着他的眼睛,“我在等着听你拒绝,你亲口拒绝我,我立马放手。”
卓东来偏过头去,半晌,笑了,“当真?”
陆小凤道:“陆小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卓东来道:“拿这样的话哄过多少女孩子死心塌地?”
陆小凤道:“我从不对女孩子掏心掏肺,真心待你,我才说这些话。”
卓东来道:“容我想想。”
陆小凤欢呼一声,凑到他跟前,如大孩子般,朝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卓东来扶额,“等事情过去,等老爷子醒来,如果没有变故,我跟老爷子说去。”
陆小凤握紧他的手,紧紧盯了他一会,无比真诚道:“谢谢你。”
卓东来道:“谢我什么?”
陆小凤道:“其实我心里十分忐忑,其实我没有想过,你拒绝了我,我该怎么办。”
卓东来回握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陆小凤道:“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卓东来道:“我去了与胡恶相约的地点,回来之后,便已经如此。”
陆小凤道:“我明白了。你觉得会是谁要陷害你?”
卓东来道:“你应该问,是谁以不惜伤害老爷子的手段来陷害我。”
陆小凤道:“你真的怀疑是杜德昭……他们?”
卓东来耸肩,没说话。
陆小凤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去竹林找你,有人偷袭我?”
卓东来忽然皱眉,依旧没有开口。
陆小凤看出端倪,“你知道什么,你显然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卓东来道:“我知道的,是老爷子告诉我的,如果老爷子没有跟你说,那说明你不必知道。”
陆小凤道:“老爷子昏迷未醒。”
卓东来道:“你可以等老爷子醒了再问。”
陆小凤气结,“你这样固执又是何必?我还会害你不成?”
卓东来凑近他,“你不是说喜欢我么?喜欢我就帮我脱罪,靠你的本领,而不是靠我的。”
陆小凤道:“你要考验我,拿你自己做筹码?”
卓东来不置与否,后退开些,抽回了手,悠闲道:“祝你好运。”
陆小凤盯着他眼睛,“陆小凤江湖漂泊居无定所,他有时候或许穷的连条裤子都买不起,他给不了你物质上面的资本,但他有足够本领让你相信,选择他并不是不值。”
卓东来又笑了,“我等着瞧。”
陆小凤摆手,潇洒出门,“咱们一起走着瞧。”
话潇洒,步伐潇洒,但当真走到花满楼跟前时候,他却只能强装潇洒。
在花满楼问“可有什么收获”的时候,他也只有打一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我陆小凤出马,凶手迟早现形。”
花满楼道:“卓东来什么态度?”
陆小凤道:“他自然十分信任我本领。”
司空摘星吐槽,“是一无所获吧?在公堂上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一句实在话都不说,更别说你去。”
陆小凤挺起胸膛,“男子汉大丈夫,我若当真是喜欢他,自然要靠自己本领去救他,而不是靠他帮忙。”
如此逞强,连花满楼都忍不住笑了。
陆小凤讪讪,却咬紧牙关。
花满楼道:“这实在奇怪的很,依他个性,我以为他会立马为自己洗白脱冤,以他本领,我觉得就算遭人陷害,也不会丝毫拿不出证据还自己清白。”
陆小凤叹息,“他说要看我本领,要考验我对他真心,这话你信不信?”
花满楼愣了愣,叹息,“如果说这话的是个女人,或者其他什么人,我估计会信。”
陆小凤道:“你不觉得就算是卓东来,也会有感性的时候?”
花满楼道:“我只是觉得,他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不能对我们说。”
陆小凤道:“他一定知道竹林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不愿意说,你说,他是为了维护谁?”
二人一起思索。
司空摘星叹息,“我说你们两个,别这么意气用事好不好,就算你们对卓东来爱意拳拳欲罢不能,难道你们不觉得此时找出谋害老爷子的凶手比为卓东来伸冤来得重要么?”
陆小凤苦笑,“这两件事难道能分开看待?”
司空摘星道:“就算你们对卓东来有天大的信任,但他或者你们,此时都拿不出证据来为他洗白对不对?相反,如果我们抓出了谋害老爷子的凶手,一切岂不迎刃而解?”
陆小凤叹息,“问题在,这个凶手从哪里找。”
司空摘星嘲笑,“你不说有你陆小凤在凶手就无所遁形么?”
陆小凤道:“我只是说凶手迟早现形。”
司空摘星道:“你不觉得,卓东来在公堂上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么?家中二把手跟如夫人串通谋夺当家的财物地位,合情合理,还有那杜管家,明显的图谋不轨,十分可疑,依我说直接从这几人身上找线索便了。”
陆小凤摇头,“华夫人在这件事上反应是过激了些,但一个差点失去丈夫的女人,不管做什么事,我们都该原谅不是么?说她与杜德昭私通,这一点我不信,我想没可能,单从男人角度来说,你不觉得老爷子比杜德昭有魅力的多么。”
司空摘星道:“有一点老爷子一定比不上,年轻。”
陆小凤道:“若你见过华夫人平时的样子,就不会这样说,她是个十分传统保守且温柔的女人,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背叛丈夫的事来。”
花满楼道:“陆小凤,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凡是卓东来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你总要仔细揣摩,甚至想着法子去推翻……你虽口里说着喜欢他,但你其实是存了一股子同他较劲的念头的,对么?”
陆小凤愕然,“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
花满楼道:“这其实很正常,聪明人遇上聪明人一向都忍不住要比个高低的,你一向自以为聪明,卓东来某些方面却或许比你还要胜一筹,自然……”
陆小凤苦笑,“花满楼,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么,我难道是那种人么?”
花满楼挑眉,“当真没有?”
陆小凤叹息,“好吧我承认,我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我现在就事论事——”
花满楼道:“就事论事的话,你何不想想,卓东来为什么要那么说?卓东来那样的人自然不会说废话说无用的话,他有意把我们的注意力往那方面引,要么华夫人与杜德昭确实有染,要么就是卓东来不想让我们发现某些东西。”
陆小凤道:“我早说过,他有意掩藏,他掩藏的,或许正是我们想知道的。”
花满楼道:“你难道还能撬开他的嘴要说法么?我的想法是倒不如先从杜德昭与华夫人这里入手。”
陆小凤抱住花满楼,“花满楼,你火眼金睛,我真的是被卓东来影响,竟钻起牛角尖来,这么简单的逻辑竟然还要靠你提醒……花满楼,谁若说你是个瞎子,我跟他拼命。”
花满楼依旧笑得温和,“我本来就是个瞎子。”
恰这时候,有脚步声近,杜家下人跑过来道:“大师说,劳烦几位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