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风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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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逢迎着走上前几步，接过杏娘手上抄着的灰鼠皮暖手，笑吟吟道：“四姑娘倒是猜对了，国公夫人过两日便要回了。”因着顾氏两日后便要回府，原先唤着老夫人的称谓也改了太夫人，算是真真正正要让顾氏担起这个家。
杏娘了然一笑，落座在了老夫人身侧道：“江南到燕京一路都走水路，船上颠簸，大嫂又是有身子的人。等大嫂到了，娘可得好好为大嫂接风洗尘。”
老夫人笑道：“那是自然。你大嫂来了，我便准备把中馈交了她，可她虽是个聪明能干的，毕竟如今是双身子了，你和樱娘可得好好帮着她。”
“母亲既然说了，女儿自当尽力。”人未到声先到，门口的小丫头忙悄声禀告二小姐来了，可一袭妃色襦裙的樱娘已走到了门口。笑眯眯地向老夫人福了福，便挨着杏娘与老夫人坐在了一起。
杏娘面有忧色，对老夫人道：“娘，我和二姐原先都未接手料理过家中事务，怕是有心帮衬着大嫂，也只不过净添乱罢了。”
老夫人道：“我何尝不知道？如今说是让你俩去帮帮你嫂子，也是让你嫂子多教教你们。我们荣国公府的嫡出闺女，到了夫家不会主持中馈，岂不令人笑话……”
未出阁的姑娘听到谈论婚嫁，哪里有不脸红的？杏娘、樱娘都臊红了脸，摇着老夫人的胳膊让她不再说下去。
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二人笑对刘妈妈道：“瞧这两姊妹，我倒以为只有杏娘是个脸皮薄的，想不到今日竟把樱娘也给臊着了。”樱娘的脸为这一闹，红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咬着唇轻声哀求着：“母亲……”
老夫人疼爱地抚了抚樱娘的脸蛋，又拍了拍杏娘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一个两个，不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今个儿就不闹你们了。早些回屋歇着罢。”杏娘樱娘这才如释重负，双双福身离去。
杏娘樱娘方一离去，管着账面的崔安平就进来了。崔安平一脸犹豫，向老夫人打了个千儿，方才道：“太夫人……”
老夫人打量崔安平神色，淡淡地道：“有事儿便说罢。”
崔安平强笑着递上账本，刘妈妈会意接过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翻阅着账本，一页一页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崔安平眼看老夫人已有动怒之色，忙低声道：“二少爷管着的几个庄子店面，都亏了不少数目。可这账上也有些不对劲……”
愉哥儿因是庶子没有爵位继承，自小被林姨娘宠着又耐不下性子走科举的路子，老夫人便决定放他在家里管管庶务，也是吃穿不愁的。去年冬天愉哥儿刚满十六，老夫人便派给了他几个庄子店铺管着。如今负责外院账目的崔安平年初查账，却查出了愉哥儿账上亏了几千两银子。老夫人暗暗叹口气，道：“扶不起的阿斗……”顿了顿又对崔安平道：“你且说说有哪里不对劲？”
崔安平惶恐地看了眼老夫人的面色，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顶面颊滚了下来，道：“二少爷账上，似乎有挪用的迹象……”
老夫人心下一急，狠狠地将账本掼在地上，刘妈妈在一旁给老夫人捶着背心，小声劝导：“太夫人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老夫人最恨那些背地里耍着的伎俩，恨恨道：“我怎么不气？我怎么不失望？原先只以为他是烂泥糊不上墙，竟不想这烂泥早就发臭发黑还学会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刘妈妈跟随老夫人多年，又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出身，最是懂得老夫人的心思。此刻看老夫人真的动了怒，也便噤了声。
崔安平眼见气氛不对，心里暗自叫苦。忙不迭给老夫人磕了个头，哆哆嗦嗦道：“小的……小的不敢欺瞒太夫人。”
老夫人喝了两盅茶，逐渐冷静下来，对崔安平吩咐道：“你跟随老国公爷多年，我自然晓得你不会对我说谎。可这事非同小可，还是得拿出个证据来。今日你便把手头的事儿都先放下来，把愉哥儿的事给我查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崔安平连连称是，拣起老夫人掷在地上的账本便起身告退。
刘妈妈继续给老夫人顺着气儿，陪着笑问道：“太夫人，可要唤愉哥儿过来问几句话儿？”
老夫人叹口气道：“过两日等崔安平查清楚了再说。我记得愉哥儿小时候还是个乖巧听话的，虽然不如恪哥儿聪明伶俐，可也是个敦厚老实的。每次犯了错事，都低着小脑袋，嗫嚅着嘴唇来我这儿说‘母亲，我错了，您打我骂我，不要气坏身子……’我每次看他这么孝顺体贴，哪里还有责骂的心思。可如今，竟学会了这等下三滥的勾当……”刘妈妈理解老夫人的难处，立在一旁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沉默不语。
老夫人顿了顿又道：“原先我只体谅愉哥儿是庶子，又走不通科举路子，这才让他管着家里的庶务。这庶务活儿，最要不得的就是丢了‘诚信’二字，往来的又都是商贾之辈。他愉哥儿今日敢在这家里的账目上做手脚，日后经营上可不也得在明面的账本上动手脚？这不是往老国公爷和国公爷的面子上抹黑吗？都是我不好，让林姨娘纵着愉哥儿，才酿成了他今日的性子……”
刘妈妈劝道：“这哪里能怪着太夫人您呢？各人有各人的定数，您别自个儿难过坏身子。”
老夫人别过脸去，轻轻揩去眼角的干涩，朦朦胧胧中似乎又看见了小时候的愉哥儿贪玩闯祸后跪在身前认错儿的模样，不禁喃喃自语：“愉哥儿啊愉哥儿，母亲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风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