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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官前献马 ...

  •   意识清明,却场景不清。耳边,只听得一把苍老的声音:
      “哈哈哈,昱儿收下的弟子,果然是一代少年英豪,我天罡禁地,凭着七人之功,竟也可以就此闯了进来。旸儿,以你所见,比之你门下弟子,如何?”
      又有另一把男声回道:
      “旸儿自是比不上师姐的识人目光。旸儿门下弟子虽是习得天罡精髓,每一个挑出来都能担任天罡好手,却成不了一个十项全能的团体。师姐这些弟子各有所长且文武精通,比之旸儿门下之徒,过之而有余。”
      “这番,倒也是谦虚了。”那年老的声音沉吟了一刻,似笑着:“如今乱世,若是这般情谊不减,奋战于江湖,必定能流芳百世。我天罡之名,也算是没有堕落在我辈之手。”
      “师父言重,天罡流百多年来不曾自傲,何来堕落一说?”
      “百年之门,盛极必衰。天下尚且没有不散的宴席,何况是一门之人?为师只盼今日同门手足之情,来日莫化为仇恨,终陌路才好。”
      “旸儿明白。”
      “愿你们十一人,一心相依,此生不散。”
      听得模模糊糊,终是累了,忍不住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却不知这般沉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啊…头怎么那么痛啊…”阿七扶了扶仍旧昏沉的脑袋,感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晃了一下神,发现自己此时此刻却躺在一间幽静的房间里、对面那边榻上坐着好几个人,正是自己的师兄和师妹。
      再看她们中间的人,不禁惊了一下:“燧儿!”言罢就跳下床一支箭奔了过去。
      坐在榻上的老八杨念燧见她这般关心自己,不由得暖心一笑。脸色仍旧有些苍白,配合着自小的温婉性子,显得更是柔弱。
      “燧儿,你怎么样了?身上的箭伤,可有伤到哪里?”阿七冲上来就是一阵嘘寒问暖,直把坐在一边的老五顾梓逸逼到一边墙角去。
      “你别担心,燧儿这回,是因祸得福了。”开口的人是老六赫连修。
      “因祸得福?”阿七这时才反应回来。我们不是组织队伍闯后山吗?不是弄了个什么天星五狼阵破禁地石门吗?怎么…这样想着,不禁打量了一下身处的地方,才默默地吐出来一句话:“这里是哪里啊?”
      顾梓逸顺手就拿长萧敲了一记这个反应迟钝的阿七。
      “嗷——”
      “这里,便是天罡禁地的一处静室。”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个人影,一脸和气的笑容。静室内除了阿七以外,众人皆是明白事理地行了一礼:“见过师祖,见过师叔。”一声问候,让刚刚醒来而不知状况的阿七呆立在原地。
      师祖?师叔?
      阿七愣了愣,看着面前那个儒雅的男子,轻问:“你是…舟旸子师叔?”见男子点了点头,复又看回旁边那个白发白须却精神不减的老人,“那…你是师祖——天玑道人?…”
      天玑子微笑,不作回答。
      “昨天晚上我们按着天星五狼阵破了石门,但也因此内力受损而昏迷了过去。师祖和师叔救下了我们七人,带到了此处静养。而燧儿的箭伤,师祖说不但没有伤及要害,还因此让燧儿的经脉有了一次历练天承诀的机会。”
      老四薛时珩轻轻地拍了一下阿七的肩:“七师妹别担心,燧儿没事。”
      “没事就好…”阿七松了一口气,忽又反应回来,脱口而出:“诶,师祖原来还活着?!”
      全场寂静。
      许久,僵立在一边的时珩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咱们也没说过师祖仙游好吗……”
      “呃,是吗?……”阿七挠了挠脑袋:“我还以为师叔和师祖不在门中,就是已经…”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意识到被自己提及的当事人也在现场。不由分说,阿七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倒在地,大喝:
      “舟昱门下七徒,林晓柒!拜见师祖!拜见师叔!”
      声音洪亮不带一丝遮掩,满当当的赤子之心。
      天玑子深感有趣,欣慰地笑了:“你这徒孙,倒是聪慧,没有负了你父亲的盛名,也没有丢我们天罡的脸面!甚好,甚好!”
      “嗯,师祖认识家父?”阿七认真地抬起头。
      天玑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眉角略弯似在微笑:“认识,哪里不认识!当年我刚接管天罡之时,他还是一个少年儿郎。那时天罡楼固修,门中五行机关也需要改进,你爷爷便带着你父亲和你叔父前来帮忙。也就是那时,你叔父留在了天罡之中,成了玄木阁主。”
      数及往事,似乎这一切都还近在眼前。
      天罡流是江湖龙头没错,可是这也是几辈人的努力,几辈人的人脉,逐渐打下来的基础。光靠着门派职能,是不可能百年来在江湖顶峰屹立不倒的;除了能力,还需要有各路英豪的鼎力相助,天罡才可以走到今天。
      历代天罡掌门,便正是这般结交广大侠士,得众人支持追随,才稳坐交椅。
      “这般说来,天罡确是有着一段故事!”顾梓逸淡笑,抽出腰间长萧:“不如,就让我为诸位吹奏一曲,师祖则给咱们讲一讲往事,可好?”
      师兄弟妹会心一笑,却是答应了。
      寒焰凑到嘴边,顾梓逸两手稳执;抬眼扫了一下场中各人,勾唇一笑,星目流光似是已经回到了当年的英雄时光;气流而过,融入寒焰变作一曲悠长环绕梁上,玉萧纹路随着乐声似在缓缓流动,变换着沁人内心的歌章。
      不管顾梓逸先前是如何地顽笑痴狂,只要寒焰在手,这世间便是仅有她一人的气场!一个将乐声视之如命的少年,笑闹之下的苦悲,又有几人能懂?
      天玑子捋着长须,淡笑。

      -
      天下战乱未平,江湖混乱未息。
      洛阳城。
      “还是要恭喜公子爷,以此茶敬你喜获麟儿。”
      洛阳城中的赵家府邸,后花园里正有两人在闲坐聊天。一人一身青衫,用一根玉簪固定着头顶上的发髻,淡雅朴素;对面坐了一人,一身暗红色武士服,腰围三指英雄带,头勒同色抹额,英武非凡。
      “谢了。”那人轻抿了一口茶,看回对座的青衫男子,淡道:“不梦到我赵家来已经有一段时日,现今我家业已成,子嗣无后顾之忧;却不知,我这今后,该往何处去?”
      这青衫男子,正是当日意欲辅佐赵匡胤称帝的南海门小师弟,霍不梦。
      霍不梦不急不慢,幽幽地笑了。
      “公子爷可是心急自己年已至此,却毫无建树?”
      赵匡胤脸色一僵,有些担忧:“不梦既然懂我心中困惑,自是好。之前不梦说我这粗人身上有紫龙真气,想必在这战乱之时,必定能有一番事业,如今——”
      “公子爷可曾想过北上?”霍不梦打断了他的话。
      “北上?”
      赵匡胤沉吟了一下,突又想到些什么,只道:“不梦可是说,后汉刘知远的地方?”见霍不梦只是微笑不语,又有些不确定:“只是那刘知远不见得有多大本事,我北上而去,难道是投靠于他之下?”
      “公子爷却是不聪明了一回。”霍不梦伸手给他斟了一杯茶,“那刘知远既已称帝,手下文臣武将如此之多,公子爷前去,即使能有一官半职,却也必定受不到重用,更别提是称帝只说。”
      “那不梦的意思是——”
      “刘知远手下的枢密使,郭威。”
      赵匡胤心中明了。不再多说,只是端起了手中的那杯茶,敬向霍不梦:“元朗得不梦的相助,实在是三生有幸。今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来日北上之事,还需要不梦在旁多多提点元朗才好!”
      “公子爷客气。”霍不梦淡笑,将茶饮尽。
      赵匡胤放下茶杯,看着身边景物,吁了一口气。十几年来往事一一回放,脑海里不禁冒出了那个人的身影。心中隐隐一痛,却是下定了决心:薛时珩,你已以你之名名震江湖,我既是你多年兄弟,怎可落于你后?来日,我定以赵匡胤之名名震朝堂,成为天下之主!我定要让你拜于我之下,俯首称臣!
      霍不梦在旁看着他的神色,沉默不语。
      师父,你且等一等徒儿;徒儿很快便能功成名就,寻得你想要的东西了…
      两人心中各怀目的,不是同一件事,却是往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一个月后,赵匡胤次子德昭满月,赵家宴请了一些朋友作了聚会以表祝福之后,赵匡胤便告别了家中父母以及妻儿,唯独带着门人霍不梦,骑着两匹快马便往北边而去。这一年,是乾祐元年。

      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
      西自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
      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
      后汉京都,汴京城。
      汴京作为后汉京都天子脚下,必定是经济政治重度发展之地,车水马龙,摩肩擦踵的生活也定是一种必然。今日,汴京百姓又簇拥着走上了街头,只因听闻朝中重臣枢密使兼检校司徒、郭威,带着府中亲兵从外地归来。这郭威自当了将领统帅以来,一直是后汉的一员悍将,百姓们奉之为神武。
      就在郭威的队伍刚进入外城不久,长长的街道那一端,突有一人策马扬鞭而来。两旁本在维护街道秩序的士兵不禁一惊,这是何处窜出来的人?只是迟疑一霎,众兵士便纷纷朝着那策马之人而去,一路大喊:
      “停下!停下!何等小民,竟敢扰了枢密使车队!”
      冲着兵士们的这声喊叫,百姓们也顺着声源一同望了过去。
      且见:
      一匹矫健的黑马从人群之中跃出,眼神光亮,神采飞扬;而那马背上之人,身着玄色的勒袖竖领袍子,一根玄色发带绑着一束马尾系于脑后,喝马之声中气嘹亮,异常坚决地一直往枢密使的车队奔腾而去!
      “停下!快快停下!”
      而这边枢密使郭威的车队已经听到那嘈杂之声,又见一男子策马而来,连忙转换为警戒状态,紧紧地盯紧前方,不忘同喝:“哪里来的刁民!——”
      马车之内的郭威也闻声透过车帘一角看了出去,一言不发。
      那男子骑着骏马,直到郭威的马车之前方勒着缰绳停下。后头追赶的兵士见状,连忙持着枪矛冲赶上来,将这男子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扰了枢密使的车驾!”一边手持枪矛的枢密使亲兵大喝:“还不快快翻身下马来,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过!”
      那男子看了看身边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一众人,面对无数锋利枪矛却丝毫没有胆怯之色。只是依旧紧紧握着缰绳,眼神炽炽地看向枢密使所在的马车,道:“不知道枢密使大人是否在马车之中,草民斗胆请求一见!——”
      马车内的郭威眯缝着眼,微微一笑。
      “大胆!”旁边的亲兵上前走了一步,浓眉一怒:“今日你扰了大人车驾,已经犯了阻碍官事一罪;如今还是快快闪退一边,怎还无礼要求见大人一面!来人啊,快快把这个刁民给拦下来!——”
      “且慢——”
      一道沉稳的男声从马车之中传了出来,旁侧亲兵连忙停下了动作。
      “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
      亲兵刚问完,马车之内的人便径直掀开了车帘。这一刻,郭威一眼便看到了端坐马上立在自己跟前的英武男子,甚是张扬不羁,散发出一种豪气。郭威的目光仅仅停留了那么一瞬,便见那马上的男子当即翻身下马来,跪在地上行叩拜之礼:
      “草民赵元朗——见过枢密使大人!”
      (元朗是赵匡胤的字号。)
      郭威浅笑。
      “赵元朗。嗯…不知道你今日此举,是何故?见本官,又是因为何事?”郭威说的话不长,甚至很简短,语气也很平稳。但是不知何故,旁边的人听了总感到有一层无形的压力。或者这就是当官之人的官威?
      “元朗得一好马,听闻大人回城,特意亲自奉上!”
      赵匡胤的声音不高不低,随着一句话完,身后的黑马还甚是配合地长啸一记。
      “为了这么一匹马,所以冒犯前来送予本官?”郭威淡淡地说着,眼睛看向那匹黑马。双眼有神,腿脚有劲,毛色发亮,齿口整齐。这确实是一匹难得的好马,比之往日见惯了的中等马驹,这匹千里驹倒是鹤立鸡群。
      “只不过,你也不会无故送马。”
      郭威淡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眼光紧紧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匡胤。
      “大人明察!草民送马的确是对大人发自内心的钦佩。只不过确有一事。”赵匡胤抱拳半立起身子:“如今天下大乱,元朗空有抱负不得施展!听闻枢密使大人帐下能人居多,元朗特意前来拜慕——”
      言罢,作揖长跪。
      “我朝天子之下也是能人居多,却何故寻到我郭威此处来?”不由分说,郭威便动手将车帘摘了下来,示意将这人赶到一边,让车驾继续往前走。
      “大人!大人!”
      枢密使的车驾继续缓缓地行进,只留下赵匡胤一人牵着马驹在原地发愣。许久,赵匡胤身后才走上来一个青衫男子,轻笑了一声。
      “不梦,那郭威——”
      “公子爷,你可别心急。”霍不梦笑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投靠他郭威,此事若是被朝廷别人知道,就有说话的把柄了。今日郭威故意不见你,也是为了避嫌。过了几日,公子爷只需照旧将此马送去府上,保管他郭威纳公子爷为亲近之人。”
      “如此,便谢过不梦了!”
      赵匡胤回过头去看那还未行进完毕的车队,握紧了拳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官前献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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