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妹妹》叶慈

9、第 9 章

　　谷暮夜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在此之前他怀疑什么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我那个时候还小，只听说是在某某的红绿灯那里出的车祸，没送到医院就已经不治。”
　　周桦听了微微皱眉。
　　谷暮夜此时正密切关注周桦，自然注意到了，“有什么疑点吗？”
　　周桦最后还是说了，“我不久前去过那座城市，那个路口很繁华，一直都有交警和维护交通的人，只是不知道几年前那里是不是这样。”
　　谷暮夜悚然，这一点他确实没有考虑过，他直接问，“你在怀疑什么？”
　　周桦考虑了一下，这么久以前的事情，自己的猜测竟然只能对这个人说，“你知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母亲从任何资料上来看都是个不事生产的千金大小姐，而父亲只是个小医生，余家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怎么看都不太有接触的可能。
　　“你母亲曾经是你父亲的病人。”
　　“为什么？”谷暮夜的疑问也是有原因的，谷思凯生前是一个心理医生，母亲的心理有问题吗？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周桦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调整了一下坐姿，“因为她自杀。”
　　谷暮夜注意到他的动作，比起母亲自杀这个消息，他更关心的是她自杀的原因，周桦那么不安，难道是因为他？“是因为感情问题？”
　　周桦觉得谷暮夜很懂事，因为他没有直接问是不是因为自己，事实上，说出上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准备面对一堆直接锋利的问题了，当年自己的确有错，除了小冰以外一直没有余家的人来责问他，今天回答这问题也是他自愿，“是。”
　　“你的意思，母亲车祸可能是自杀？”谷暮夜回想当时张阿姨的情绪，是了，她除了巨大的悲痛之外，还是掩不住的愤怒，她对迟到的父亲表达了强烈的怒气，张阿姨待人温和，很少发脾气，那一次张阿姨也认为并不是一场意外的车祸，那么，她认为是父亲的错？这又是从何说起？可惜父亲已经去世，没办法问他了。想到这里，谷暮夜又是一阵黯然。
　　周桦摇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做不得准。”
　　谷暮夜知道这是猜测，但是他会这样怀疑，肯定有理由，比如说，那个感情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问题？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周叔叔喜欢的人就是张阿姨了，但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和母亲订婚？余家发迹较晚，母亲在那个时候不论是资本还是势力都没办法和世家出身的张阿姨比，更何况，周桦喜欢的人是张阿姨，她才是更好的联姻对象，不是吗？不过这问题纵然他想到了，也不能直接问，“我会去查的。”
　　周桦问，“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张阿姨？”
　　谷暮夜随口报出号码。
　　周桦看向谷暮夜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思，这并不是个好记的号码，他报出来的时候却是不假思索，想是记得很牢。可是他之前说过，已经很久没有跟小冰联络，“她过得好吗？”既然连家里号码都知道，对她的景况应该也是知道的。
　　“张阿姨现在是个挺出名的插画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均少去过她家很多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最近的晚饭都是在欧阳家吃的，听他说张阿姨做饭很好吃，张阿姨有个女儿，极美极灵秀，生活和乐。”
　　周桦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微微笑起来，眼角出现细细的纹路，极美极灵秀？这应该就是他会把小冰家的号码记得这样熟的原因了吧，“她女儿叫什么名字？”
　　“欧阳绿，绿色的绿。”谷暮夜有些赧然，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单名一个绿字，这名字倒是大巧若拙。”周桦心里到底有些遗憾，又有些想见见这个欧阳绿小朋友，“她在哪里读书？”
　　“她和我和均少都是同班同学。”
　　听了这句话，轮到周桦不好意思了，他对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关注太少，不知道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也不知道他每天的晚饭是在哪里吃的。若是他肯分一点注意力给他，大概就能早点知道小冰的下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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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暮夜捅一下走神的周均，“看外面！”
　　周均茫茫然把目光转向窗外，那站在树下的人影这样熟悉，他瞪大了眼，他立时就要出去，却见父亲冲自己摆摆手，这下顿时觉得时间分外难熬，好不容易下了课，周均一溜烟跑出去，“爸，出了什么事了？”
　　周桦听了苦笑，原来自己在儿子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没有事就不会出现。不过仔细想想，难怪小均会这样想，他忽略他实在是太久了，“没事，我正好有空，带你一起去吃午饭。”
　　“好。”
　　看着儿子雀跃的神色，周桦突然觉得难以说出下一句话拉，“你们午休时间足够长的话，就叫上丰同学和欧阳同学还有笑夜一起去吃大餐吧。”
　　难得有机会和父亲一起吃饭，周均其实不想有其他人在，但是难得父亲愿意抽时间和自己的朋友吃饭自然是好事，丰青榴和小夜父亲都是认识的，但是父亲竟然会知道小绿。原来父亲终究是关心自己的吗？“好，我回去叫上他们。”
　　丰青榴不是第一次见周桦了，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周桦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笑那么多次，而阳光灿烂。周桦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一个冷淡疏离自持的日恩，却原来还有这样的笑容，她总算知道均少的笑容是遗传自谁了。
　　谷暮夜在一旁冷眼看着，周桦的笑容已经入眼，竟是极开心的，看来张阿姨对他来说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人才能这样爱屋及乌。
　　欧阳绿觉得均少的父亲和均少一样好相处，一点架子都没有，“周叔叔认识我妈？”
　　“是啊，我和你妈从幼儿园到中学一直是同学，要不是她出国读的是女校，还能继续同学下去。”
　　“我怎么没听妈妈提起过，真奇怪。”
　　周桦苦笑，她当然不会提起了，她恨不得避他远远的，“你母亲在家吗？今天我有一整天的时间，晚上想拜访她，小均这些日子一直在你家吃晚饭，想去谢谢她照顾。”
　　“我妈今天在家，欢迎周叔叔去我家。”
　　“好，那我放学后来接你们。”周桦看一眼谷暮夜，“小夜，你有事吗？没事也一起去吧。”
　　谷暮夜当然应承，“我没事。”天知道他那个小公司刚刚开始运营有多忙。
　　欧阳绿心里不愿意他也去，但是长辈在，也不好反对。
　　丰青榴在一旁看着，觉得周桦今天费了那么大的事儿，似乎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看向周均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怜惜。
　　周均正好抬头，“你也一起去吗？”
　　“好啊。”丰青榴应下，似乎是一场好戏，谷暮夜又在谋划什么，她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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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绿出得校门，早早看见那醒目的黑色车子以及站在车边的轩昂男子，他来得这么早？她转头向曾定恒，“定恒，先前跟你说过的均少的爸爸周叔叔今天要跟我回去见我妈，看样子是得坐他的车子过去了，你也一起去吗？”
　　曾定恒看到站在均少旁边的丰青榴，“青榴也去吗？”
　　“去。”欧阳绿扫一眼后面，不情愿地加上，“周叔叔还邀请了谷暮夜。”
　　曾定恒的犹豫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化为乌有，“我也去。”
　　“周叔叔，这是我男朋友曾定恒，他得跟着我一起回去。”欧阳绿对着周桦说。
　　周桦听得男朋友之说有些吃惊，倒是快，“那就一起走吧。”
　　“好。”欧阳绿点头，原来三排门偶尔也是有好处的，当有那么多人的时候。

　　张冰浮一早听到下面的熙攘声，跳跃着过去开门，“小绿，今天回来得好早啊。”结果门外除了小绿以及几张熟面孔之外，促不及防之下见到那张脸。
　　周桦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容颜，也看到她的神色大变，过了那么多年，时间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芙蓉如面柳如眉，只那幽深眸光更添内容，肌肤光洁不改，眼角细纹近似不见，素面朝天自有独到的美，果然是受上天眷宠的女子。
　　谷暮夜也看到了张冰浮，一向大方的张阿姨今天竟然惊讶到不先招呼他们先进屋，可见她对见到周桦的震撼了。到底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见到好朋友以前的未婚夫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原先还担心
　　“小冰，好久不见。”
　　“大少，真是好久不见了。”张冰浮似乎这才回过神，“真是这么多年没见，初一见面就在小辈们面前丢脸，先进来。”
　　周桦点点头，他对她家也是和傲气，进去之后只几眼就扫完，敛眉。
　　张冰浮正密密关注他神色，立时笑着问，“大少莫不是嫌小？”
　　周桦一早知道张冰浮的剔透，也不打算瞒她，“三个人住到底是挤了点儿。”
　　曾定恒初听张冰浮问话的时候觉得是张阿姨太多心了，结果听到周均父亲的回答才知道她猜得一点也没错，果然是旧时相识，只是小绿家本是两层跃层，上下怎么说也近300平方，这个挤字从何说起？想到家里小小的房子，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以前母亲说过的四个字——齐大非偶。
　　张冰浮还是笑容不变，“也就老朋友才会跟我说这个了，不过我倒觉得一家人住在一起，小房子里撞来撞去才热闹。”
　　周桦听到这句话不禁笑出来，发现自己刚才的话的确过分了点儿，难得小冰也不恼，“一家人开心自然最重要。”
　　张冰浮笑笑不答，她当然不能说，这是欧阳玉用自己赚的钱买的，没用她一分一毫，当然更没用父亲的钱，这意义跟别墅完全不一样。再说她也不觉得小，但是大少的意思她也明白，无非是替她委屈，其实住在哪里有什么打紧？重要的是和谁一起，这话虽说泛滥，却到底是个理儿。
　　周桦见她笑容里有深意，可是如今隔了那么多年，到底不比从前，贸贸然问自然不好，只能当作没看见了，不过转念一想，大概和欧阳脱不了关系，因为小冰的笑容里有柔情几分，这么一想，倒明白过来，大概是欧阳的钱吧，小冰不想拿张伯父的钱教欧阳难看，只是这样顾忌，却是替她可惜，明明小冰最喜欢的欧式带花园的小别墅，如她在欧洲的别苑，“小冰，我今天来是想谢谢你代我照顾小均，公司太忙，疏忽了他，他妈的脾气你也知道，太太们的活计忙得不亦乐乎，厨房是万万不肯下的。”
　　“所以才青春貌美，哪像我，都不敢照镜子。”
　　周桦想说她再怎么保养都不及你万一，不过也知道造次，没说出口，“听小均说你如今饭菜做得好，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蹭一顿的了。”
　　张冰浮扫过一旁小均有些错愕的神情，不是他说的？那是谁告诉大少的？她心里起了疑，还是笑着说：“还好我家的饭足，不怕你蹭。”
　　周桦点头，“我吃不了太多的，你放心。”顿了一下，才说：“对了，小冰，我昨天才知道小均的朋友竟然是故人之子，小夜，过来。”说出口就发现小冰的脸色白了白，仔细看完谷暮夜之后，脸色更差。
　　谷暮夜在旁边呆着，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张阿姨看到自己的脸色那么差？“张阿姨，好久不见。”
　　-------------||这文写得是最卡的了，几乎是一段一瓶颈啊
　　啊，还有，俺要期末考了，实在情况堪忧啊。
　　-------------------------------------------------------------------------------张冰浮打开门就看到周桦，心神早被吸引了过去，才会隔了这么久才注意到这个多出来的人，“你是小夜？”
　　欧阳绿正觉得奇怪，为什么周叔叔要向妈妈介绍谷暮夜，再看，一向带着笑容的妈妈今天竟然出现了那么苍白的神色，插话道，“妈妈认识谷暮夜？”
　　谷暮夜？这三个字打消了张冰浮仅有的一丝怀疑，她点点头，“小绿，他是你余阿姨的儿子，小时候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小夜啊。”
　　丰青榴听了也是神色大变，好歹恢复得快些，还有闲暇看众人神色，均少神色茫然，大概事前并不知情，曾定恒的脸色极差，也是，情敌竟然是爱人的青梅竹马，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小绿的震惊却是超出了她的预期，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不成？果然，谷暮夜的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判断。
　　谷暮夜缓缓开口，“张阿姨忘了说一点，我是小绿指腹为婚的对象。”
　　周桦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这小子这么执着，他喜欢欧阳家的小绿，又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倒是抓得紧。
　　一时众人脸色不一。
　　欧阳绿看向张，“妈妈？”
　　张冰浮的笑容有点难以继续，“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也是我当时喜欢和你妈开开玩笑，搞一套青梅竹马的把戏。”
　　把戏？谷暮夜心里愤怒，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已经感觉到了，张阿姨似乎不想见到自己，为什么？“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告诉过我，张阿姨一向一诺千金，不然她也不会为我订下这个盟约。”
　　张冰浮如何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愤愤，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还是少年啊。她也知道自己的不对，“我和小榛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小绿，丈夫始终是你的丈夫，决定权只在于你，小夜，你也不会那么急吧？”
　　谷暮夜只有点头，“我只是想找张阿姨确定一下身份。”他也知道不能得罪张阿姨，可是小绿避他避得厉害，他只怕自己如果一点动作都没有，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小夜，你是为了你妈妈的遗愿，还是自己真心欢喜？”张冰浮问。
　　“我喜欢小绿。”听了张的问题，谷暮夜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片段，妈妈看着张阿姨对小绿那样好那样温柔的眼神，突然说：“小夜，小绿是张家最大宝贝，你一定要好好抓住。妈妈也只能为你做那么多了。”细细想了想这句话，却是一惊，母亲当时是什么意思？因为小绿是张家的宝贝，所以必须要争取？为什么不说是欧阳家的宝贝？
　　张冰浮看着面前认真的少年和曾定恒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私心里，她还是觉得定恒更好一些，就像当年她选了欧阳一样。“我不会拿一句一诺千金的美名去换我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小绿若是喜欢你那也罢了，她如今对你并没有心思，小夜，是我张冰浮对不起你。”
　　周桦在旁边听得大惊，小榛说得一点也不错，小冰从小到大就十分守信，答应别人的就一定会做到，今天却是破例了，足以看出她对小绿的宝贝。他再细细看旁边的少女，五官随小冰，长得十分精致，皮肤也好，光是这些，虽然美却也平常，最难得是那水样双瞳，极黑，细细看倒也几分幽蓝，水光流动，灵光暗转。再看她的手，与身边的少年紧紧相握。他暗叹，如此惑人当不怪。眼看场面有些僵，周桦出来打圆场，“小夜，你和小绿都还小，这件事情实在是得从长计议。”
　　谷暮夜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默然不语，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要变强大。他痛恨无法着力的感觉，他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如今都问出口了。他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自己，既然都在一个城市？为什么要立刻搬家？他想自己只要明白一点，大概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为什么张阿姨现在似乎讨厌自己？以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难道以前只是装的？这一点才刚想到，立刻就被谷暮夜自己否决了，再小的人都是有感觉的，别人真心对自己好是很容易被感知的，幼时收获的感情分明是真的，可是现在隐约的讨厌也是真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