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妹妹》叶慈

10、第 10 章

　　当然他不能直接上门去问，“张阿姨，为什么你讨厌我？”但是也不甘心一直就走在迷雾里，谷暮夜问周桦，“周叔叔觉得张阿姨为什么讨厌我？”
　　周桦凝神，“她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少时张阿姨待我极好。”
　　那就奇怪了，周桦想到一点，“你长得跟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谷暮夜恍然大悟，果然是旁观者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是了，小时候他长得并像父亲，倒有些女相，长得像母亲，现在却活脱脱一个父亲的翻版。难道张阿姨是因为这一点而讨厌自己？小笨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认不出自己？小笨从小到大似乎都什么大改，小时候是个小美女，现在是个大美女，盖因一直都是肖似张阿姨的轮廓，而自己却在这七年里形容大改。
　　他回家翻出小时候的照片，果然是完全不一样，这样一想，小笨初见面时的那句话也就可以理解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张阿姨讨厌的不是自己，而是父亲？她为什么讨厌父亲？难道真如周桦所说，跟母亲的死有关？
　　谷暮夜加派人手去查，只是瞒住外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查当年的那件事，不知怎么的，他有些怀疑起来，当年的事情似乎是迷雾重重。

　　欧阳绿考完这场前半场最重要的试，心中茫茫然不知所归。不管喜欢不喜欢，在学校那么多年，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场高考？
　　母亲很早的时候问过自己的意见，说若是不想高考的话，想去哪个国家。当时被自己拒绝了，除了因为定恒在这里之外，也是不想错过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场考试。想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它做到什么地步？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到什么地步？
　　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就这样恍惚地随着众人走出去。
　　张冰浮看着精神恍惚的女儿，大惊，一把把她抱住，“小绿，怎么了？”她实在是怕极了这一场考试，把大家都吊得精神紧张，心里一百个后悔，早知道就把小绿送出国去。当年自己是没有考过这一场试的，不知道原来备战这样辛苦，把大家的心都吊了起来。刚才有个女生也是这一副样子出来，在她母亲怀里哭得淅里哗啦的，母女俩抱头痛哭，难道小绿也要哭？张冰浮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有眼泪。
　　欧阳绿摇摇头，“没事，只是一下子少了个前方坚定的目标。”
　　“哦，那就好。我们先回家再说。”欧阳玉走过来，把母女俩抱一下。
　　“好，回家。”欧阳绿又打起精神。
　　周桦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全家人坐进小小的车子，相依偎着离开，原来这才是小冰要的，可叹他以前一直不明白。“小均，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周均表情里并没有太紧张，有了老爸的保证，他倒是不太担心，只是没想到丰青榴猜题的水平不错啊。
　　-------------------------------------------------------------------------------继格式化之后，键盘又坏掉了。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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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第一时间，欧阳绿已经知道成绩，打电话告诉青榴和定恒她们的成绩，才放下电话就听得电话又响，是均少来汇报成绩，“谢谢你啦，均少，不过我已经知道了。”
　　“听你声音明显考得不错，我就说不用费这个心，老爸非得逼着我打这个电话。”
　　“代我谢谢周叔叔。”
　　“那是，对了，你想报那个学校？”
　　“应该是和定恒一起吧，我们分数也差不多。”
　　“噢。”老实说周均实在是不想打这个电话，老爸那边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个小夜，唉。
　　“对了，青榴的成绩你问了没？”
　　“哎呀，忘记问了。”
　　欧阳绿听了替青榴难过，“算啦，我也是随便问问，青榴的成绩我已经帮她问了。”
　　“她应该不错吧。”
　　“那是，比我高二十分呢。”
　　“那可得祝贺她了，我这次的成绩这么高也多亏她了，老爸说得好好感谢她。”
　　欧阳绿笑，周叔叔说的感谢可能就是钱，不过也好，青榴缺的可不就是这个？“我先替她高兴了，还是你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好，挂了。”

　　张冰浮现在天天在家，连带欧阳玉也时常早退，好在大家都知道他女儿正是填志愿的关键期也都没什么话。听到这个电话不由皱了皱眉，“小绿，你想报哪个学校？”就是这点想不好，其实张冰浮不赞成她继续留在国内。
　　“和定恒一起吧，Q大。”
　　“小绿，你是自己想去那个学校吗？”张冰浮认真问。
　　欧阳绿犹豫。
　　张冰浮看出那犹豫，“你从小到大都做，而且翻译也是你的理想，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理想吗？”
　　欧阳绿不语，“我即使不读那些学校也可以做。”
　　“你就只想翻些纸上的东西吗？”
　　“你可以在这些年里面好好接受系统的教育，你将要作为理想的事业，并不是只有这些而已的。你做这些零工，不过是在你这个年龄段没有更好的，可是你当真觉得这就是你应该达到的境界与实力吗？”张冰浮继续努力，“小绿，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你要在国内高考，我答应了你，你要在国内读书，好吧那也依你，但是学校你得好好考虑清楚，即使你找不到工作我们养你一辈子都可以，但是不要勉强自己去学不想学的东西过不想过的生活。”
　　欧阳绿默然，“爸，妈，让我好好想一想。”
　　张冰浮点头，“好。”她相信小绿最终会想通，爱情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

　　“定恒，我不能跟你一个学校了。”欧阳绿说得抱歉。
　　“噢。”曾定恒虽然意外，却没有什么不理解，毕竟是很重要的事情，再说他也知道那一直都是小绿的理想。
　　“又得有一阵子见不到你了。”
　　“怎么回事？”曾定恒心里想着好不容易有这么长的一个假在一起。
　　“我爸妈为了庆祝我毕业，决定带我去毕业旅行。”
　　“噢。”曾定恒黯然，“去哪里？”
　　“自助游欧洲，走到哪儿算哪儿，计划着坐火车到处晃。”
　　曾定恒听着都向往，但也知道不能向父母提这样的非分之求，“记得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看看。”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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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键盘得人江湖救急，虽然不太习惯灵敏度这么差的键盘，敲得我手都痛了，不过我会努力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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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暮夜听周均说起小笨去欧洲了，有心跟随却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这漫长的三个月，正是他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他正处于平衡期，忙着摆平各派关系，自己新开张的这么小的公司，却也有党派之争，安抚了这头，那头又翘起来了。
　　外公这些年虽然压着自己没在明面上给自己太多名誉，对应的薪金却是不少，谷暮夜就是拿这些钱开的公司，自然是全心全意，他看了越多资料，就越佩服张缕这个人，他不必拿女儿去换什么，因为他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看看张阿姨的人生，与母亲最大的分别，大概就是在结婚这个问题上了，结果一错百错，不是说父亲不好，只是虽然谷暮夜当时还小，也觉出了不妥。母亲对于柴米油盐似乎一直没有办法习惯，一直到他很大的时候都还带着不知所措，所以那时候欧阳叔叔才会让他去他们家吃早饭。
　　这一点似乎又跟张阿姨生出了分别，她看上去总是随遇而安的样子，平淡安然。难怪周桦年轻时喜欢的人是她，谷暮夜觉得，即使不是因为青梅竹马这一点，他选的人大概也还会是她。可是听观周桦态度，再回想过往情形，谷暮夜可以明确肯定的一点是——母亲和张阿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这样一想，就可以简单地拼凑出以前的情况了，外公为了联姻所以要母亲和周桦订婚，母亲估计是对周某人有好感所以乐观其成，结果发现他喜欢的人竟然是张阿姨，所以受了刺激，但是这样想还是不对，总不至于因为这样就去自杀吧！
　　那天秘书很激动地打电话给他，说是有重要线索，谷暮夜知道她不是大惊小怪的人，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认真听取汇报，是关于母亲的车祸的。他立即结束一切事宜，回到故乡的小城。
　　原来对能找到以前的线索这一点，谷暮夜自己都是没什么信心的，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结果也是凑巧，在余氏的秘书正好有个亲戚在这个城市，不知怎么的聊起了她上司正在调查他母亲很久以前发生的车祸的真相，然后秘书就随便说了句，真巧，上司母亲以前就是住在这附近，也是在这附近出的车祸，那人听了神色大变，问起时间地址，最后向她要照片，秘书随身带着，就拿出来给那亲戚看。结果一看之下就找到了证人，她当时正在现场，而且正在她旁边。
　　谷暮夜疑惑的是，“过了这么久，您为什么还记得？”
　　老人答，“我先前在旁边就觉得这人脸色不对，所以才格外注意，她接了个电话之后神色惨白，我当时就想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想不开的，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在红灯的时候冲了出去，刚好有一辆货用大卡车撞过来。因为亲眼看到这一幕，我还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有人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给我，结果看了没几天，我再去的时候他们就说那医生出了车祸去世了。我就想着，怎么会这么巧，连着有人出车祸，结果没想到还有更巧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医生和我之前看的那个美妇人竟然是一对夫妻。”
　　谷暮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巧的事情。“那个医生你认识吗？”
　　“那医生我不认识，但是介绍我去看他的人却是认识的。”
　　“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那个医生和他妻子的事情？”谷暮夜问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忐忑，害怕这人虽然有这个线索，当时却没有问，因为这些和他本没有多大关系。
　　“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自杀，看她明明是养尊处优气质极佳她丈夫又是出了名的好大夫，她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自杀？这个人害了我这么多，我当然得搞清楚。”
　　“难道除了看心理医生之外您还受到了其他伤害？”
　　那人苦笑，“我是个精算师，你说谁会找个差点进精神病院的人工作？”
　　谷暮夜恍然，没想到母亲当时的一时冲动却是害到了这么多的人，“那您到底发现了什么？”
　　“她丈夫正要跟她离婚，听说她当时为了和她丈夫结婚，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从个大小姐降到了这里，只怕心里一直不平，得了这样的打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倒也不算太奇怪了。”
　　“她丈夫为什么要和她离婚？”谷暮夜想着心疑，其实自己已经猜到了原因，心里却还是有些不信。
　　“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外面有了女人。”那人答，“不过像他那样的人倒确实不多，妻子死了之后马上连儿子也不管，就住到了外面的女人那里。”
　　谷暮夜只觉得心里一片苍茫，原来这就是原因，如此简单却残酷。
　　父亲爱上了别人，要跟母亲离婚，那个电话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吧，母亲半生所求转手成空，直接冲了出去，父亲把自己扔下不闻不问，直至自己进了医院，才让张阿姨下了决心，通知了外公。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回到了余家，因为母亲的哥哥在不久之前意外身亡，余家失去了继承人，所以外公把自己接了回去。外公手头的资料当然要比自己多，他肯定一早就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去世，所以父亲才会在外公到来之后那么巧地出“车祸”吧。
　　张阿姨不愿见自己，大概也是因为自己长得像父亲吧，母亲始终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对母亲的死一直不能释怀，所以才会迁怒他人吧。
　　当然真正的理由，又是隔开了时间，他才终于能够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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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暮夜回去之后把这些都告诉了周桦，只瞒了一点不说，他去见了当年那个女人，并没有正式的场面。只是远远看了，她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大概是因为生活多艰，老得厉害，手上都是班驳。可是相信即使是十多年前，她也不会比母亲美貌，更没有什么气质，查她资料，除了和父亲有过一段之外，她的人生平淡无奇。他不想跟周桦说这些，因为他也不明白父亲当初不顾一切的，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跟自己的，跟周桦的，跟曾定恒的，都不一样。
　　自己的爱情，说到底并不是全无理智的，小绿的外在小绿的内在都摆在那里，即使自己喜欢，也能说出她的缺点，如周桦喜欢的，那是世人都能接受的喜欢，王子与公主的搭配，条件放在那里，阳春白雪的选择。而父亲不一样，他喜欢那人，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他知道后果知道结局，他会不会后悔呢？
　　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个女人之后他竟然开始羡慕父亲，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他大概是真的爱过，虽然那样晚。
　　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福气呢？
　　那女人付钱的钱包那张照片上，分明是他不曾老去的容颜。
　　他以死成就了他爱情的圆满，那个人会永远记得他罢，纵然人老珠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