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角的精彩》倾珂一笑

6、原来人真的会心痛

　　“阿沁？”封宇一向喜欢用这种亲密而俗气的称呼来问候她，至少李沁是这么认为的。
　　“嗯？”李沁揉了揉尚未摆脱困意的双眼，“封宇啊？”
　　“正是在下——”封宇一向喜欢开玩笑，“怎么样，头还疼吗？”
　　“哦，不疼了。”她感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对了，谢谢你送我回家，尤其是在我喝醉的时候。”
　　“哦，某人喝醉的样子很可怕呢。”封宇唏嘘道，“不仅大吵大闹还要打人哦。”
　　“JESUS(西班牙语“我的天哪”)，我酒品这么差啊？”
　　“你多虑了，我说的是某人，没有说李沁。”
　　“你耍我？！！！”李沁想要是封宇现在坐在她对面，她一定把电话砸到他脸上去。
　　“我哪敢啊！你知道姑奶奶你自己有多重？要减肥了。”
　　“去你的，本小姐是出了名的排骨美人。”
　　“也对，胸部确实只剩下排骨。”
　　“哎？你还来劲是吧，别逞一时口舌之快啊，小心姑奶奶见了你面宰了你。”
　　“随时奉陪——”封宇的口吻里洋溢着慢慢的笑意，李沁察觉到他在那边乐活着呢。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小时候的混世魔王！”李沁实在想不出什么具有攻击性有不伤及他们之间友谊的话，于是只好嚷出这句话来。
　　“你要不要出来给我开门？”封宇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
　　“我在你家门外，要我按门铃吗？”封宇能察觉她的惊讶，“好吧，我按了。”
　　接着，李沁就听到门铃清脆的叮咚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觉得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封宇完全从前几天成熟稳重的绅士变成了小时候霸道的混世魔王，居然在尚未预先通知她的情况下，就擅自到她家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儿的啊？”
　　“你以为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是哪个封宇？”封宇坏坏地笑了笑，“我给你带了惊喜哦。”他说着从后面拿出一大袋早餐来。
　　“哇！我这两天倒是艳福不浅，有两个大帅哥轮流帮我买吃的。”她随即又雀跃起来了，“哇，这都是超级好吃的。你说你也真是恶毒，你这不明摆着是要阻止我减肥吗？”
　　“大帅哥就给程谨冉一个人做去吧，我是务实而居家的男人，只要你需要，随时为你效劳。”
　　“塞巴斯蒂安？”她打趣道。
　　“YES,MY LORD.”封宇把手放在胸前模仿《黑执事》里的塞巴斯蒂安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
　　“封宇啊，你真是太可爱了！”李沁坐在椅子上笑到叉气儿了，“你比小时候可爱多了！”
　　“是吗？你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封宇直起身体，认真地说道。可惜李沁并没看清当时封宇脸上的表情，因为她光顾着吃和笑了。
　　封宇的出现对李沁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因为现在她的生活里终于堂堂正正地出现了另外一个异性角色，而不整天天只是围着程谨冉团团转。上面这句话的前提是她得有足够的觉悟，但可惜的是，她偏偏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搞清楚哥哥与男朋友的区别，也从来不想搞清楚……在席绢的《这次来真的》中，唐惑对萧素素这样说道：“我不可能对你有单纯的保护，因为我是你的丈夫。”他的言下之意是我可以保护你，但是你要履行妻子的义务。这大概就是哥哥与男朋友之间比较大的区别——如果是男朋友你可能要陪他上床；如果是哥哥，那种爱则是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回应的。

　　尹萱和程谨冉正式同居了。
　　当正准备出门拿牛奶的李沁看到程谨冉家门前的行李以及穿着小洋装的尹萱的时候，她瞬间石化了。
　　“李沁，嗨！”尹萱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才顾不得和她打招呼呢，“怎么？”
　　尹萱很快察觉到她的不愉快，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对李沁也没什么好感，但她真的一直在迁就她，忍让她，为了程谨冉，也为了她自己。她明白这个“妹妹”在谨冉心里的位置；但是她也受不了李沁的冷淡态度，时刻散发出的拒她以千里之外的讯号。
　　“我搬过来和谨冉一起住。”
　　“同居？”李沁的世界仿佛轰然倒塌。这种感觉就像前一天晚上你在你家房子的上空看见了地震云，但你没有机会逃走，于是默默祈祷不会发生地震，但终究是自欺欺人，因为还是发生了。在李沁看见地上的行李的时候她已经猜到是这件事情，但当她又亲耳听见别人宣布一遍的时候，那种感觉又加深了。
　　尹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李沁对程谨冉绝对不会是妹妹对哥哥那么简单，她的反应已经完全超出她仅仅是讨厌自己成为她嫂子的范围了。她一定是不想任何人成为她的嫂子，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把谨冉当成哥哥吧。但这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以自己对谨冉的了解，谨冉只是非常宠爱这个妹妹，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况且他们都要同居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李沁朝尹萱点了点头，就缩回家去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也许她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场梦，等一会她就醒了，或者她目前遭遇的一切都是梦，等她醒来她还没有长大，她还坐在谨冉自行车的后座上和他讨论数学题或者谈天说地。在《盗梦空间》里，如果你在梦里被杀死了，那么你就醒了。我很庆幸，我故事的主人公尚且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不然我真的很怕她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李沁明确知道这不是梦，因为心痛难以忍受。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什么“心如刀绞”这类的词汇不过就是小说主人公煽情做作强加的形容词，但在谨冉遇见尹萱后她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一种感觉叫心痛，真的有一种心情叫嫉妒。写日记吧，这么多年来，李沁的情绪都会通过这一种方式来寄托，倾诉，或者发泄……
　　4月5日星期六晴
　　谨冉：
　　现在我不知道要说先什么，我好难过，难过，难过，难过……谨冉、谨冉、谨冉……我该怎么办？！！！！！！天哪，我有种难过到窒息的感觉，也许我快要死了……
　　写到这里她已泪流不止，无法握住笔。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突然一阵敲门声把她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就跑过去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她朝思暮想，想爱又不敢爱，拿不起有放不下的程谨冉。看到对方的脸，两个人明显地都很惊讶。
　　“小猪，你早上忘拿牛奶了。”谨冉一边把牛奶拿给她，一边试图进门来，李沁原本不想让他进来，可惜又来不及找到合适的理由，于是只好任由他进来了。
　　“小猪，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谨冉就猜她刚刚一定哭过。原本情绪比较正常的正在喝牛奶的李沁听他这么一问，顿时感觉委屈得不得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牛奶也喝不下去了，嘴一撇，就哭起来，也顾不得嘴角流出来的牛奶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丢了玩具的娃娃，谨冉一看她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于是就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任由她的眼泪鼻涕，牛奶往他身上擦。
　　“怎么了嘛？跟哥哥说说。”他一边拍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慰道，“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李沁完全无视他的安慰，哭声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有一种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趋势。谨冉就更困惑了，他完全搞不明白李沁这是受了哪门子委屈。
　　“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啊，跟哥哥说说嘛。”谨冉循循善诱道。
　　“你为什么要跟尹萱同居？！”李沁突然嚷道，但由于长时间哭泣，已经有点字不成句，“我不要你跟她同居，我不要你——”她抽泣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跟她在一起。”
　　谨冉完全被她这个哭的原因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恢复冷静，他这才意识到，李沁对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别样的情绪，“她是哥哥的未婚妻啊。”
　　“骗人——”她一边抽泣，一边嚷道，“上次在表姐的婚礼上你不还说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是逗你玩的——”
　　“你一直在玩弄我。”
　　“说什么混账话！”
　　“那你爱不爱我？”
　　李沁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谨冉愣了一下。
　　“我当然爱你，但这种爱和对尹萱的爱不同。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我——”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让我错了多久？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因为你，我拒绝了多少男生？！我一直以为你会娶我的——”
　　谨冉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她对他竟然产生了爱情。天哪！
　　“不过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犯贱，硬要粘着你，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她总是喜欢伤害自己，折磨自己，妄图不那么痛苦，她又用手去抓自己的脸，抓出一道又一道的红印子。谨冉一看心疼得去抓她的手，企图阻止她这种自虐的行为。她一把就把他的手打开，但谨冉怕她又去抓自己的脸，就立马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再也没办法挣脱了。她还是哭，哭得歇斯底里的，后来索性就躲到他怀里哭，就这样吧，反正你也不爱了，至少还给我一个拥抱吧。她哭着哭着就没了力气，然后就睡着了，和上一次一样，带着极度的悲伤睡着了……
　　谨冉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看见了那本她正在写的日记。他真的没有想要侵犯她的隐私什么的，但看见了那页被眼泪打湿的纸，他实在忍不住自己那一探究竟的心情。
　　、4月5日星期六晴
　　谨冉：
　　现在我不知道要说先什么，我好难过，难过，难过，难过……谨冉、谨冉、谨冉……我该怎么办？！！！！！！天哪，我有种难过到窒息的感觉，也许我快要死了……
　　原来刚刚他来之前她就哭得那么伤心了。
　　4月2日
　　谨冉又和尹萱出去吃饭了。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一次谨冉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吗？一定不是的，以前不也是这个样子吗，很快谨冉就会和她分手的，他只是想赵鼎有趣的事做。谨冉，你的爱太谨慎而小心翼翼了，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今天并不是愚人节啊，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在跟我开玩笑呢，谨冉？你一定是想试探我，试探我对你的喜欢，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有的时候会很残忍呢？每一次，我看见你对她微笑的样子，我都会很难过，我从来不知道，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不可一世的女孩子，也会有嫉妒别人的时候……
　　4月4日星期五晴
　　谨冉，我知道你一定是爱我的，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心意，香蕉粥真的很好吃。你总是能准确地找到我最希望得到的东西。这就是伯牙与子期的默契吧。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你触碰我的时候我会有别样的情绪——兴奋难以自制。今天当你抓住我的手，我有种16岁少女才会有的心情，也许这叫情窦初开？直到你走出门去好久，我心中的那种雀跃都没有消失，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是不是很奇怪呢？我也觉得好奇怪啊，也许我太爱你了吧。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回头看一看我呢？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试探我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我会很难过吗？还是你就喜欢我吃醋的样子呢？也是，每一次，我因为这样的是和你闹脾气，你都会轻拍我的头叫我小猪。你一定不知道，就连你的这样一些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我的颤栗……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日记有很厚的一本，谨冉却再也看不下去了。看到床上带着泪痕的脸，他那种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同时自责感也不可避免的从心底冒出来，他到底伤害她有多深？为什么她爱了他那么久，他竟然都没发觉呢？是他太愚蠢还是太卑鄙呢？天哪，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怎么能藏住那样多的情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纠结呢？可是他对她的只有兄妹之间的情感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对她好，甚至都快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那样来爱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怎么也长不大，怎么样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可是就是这个小孩子爱上他了，这让一向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的程谨冉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