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非正常碰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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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最后一周工作日开始了，这周工作日绝不只是寻常的一周，而是“搏杀现场”所有准备工作的最后一周；这个星期一绝不只是个寻常的星期一，而是“搏杀现场”七日倒计时启动的第一天。上班时间一到，节目组控制室就成了一个硕大的、高速旋转的陀螺，里面所有人都必须忙得团团转，如果有谁没有跟上频率，大陀螺的离心力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出去。
“呼！”苗果身子后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她看见洋子在隔壁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庆幸自己不是数据分析组的，虽然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她正在作第7号预案，短短一上午路客就已经否了前六个。
“要考虑多种因素，包括天气因素、居住环境、人际关系网等等，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都会导致事情走向发生偏离。”一闲下来脑袋里就是路客的说教，环顾四周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苗果甚至能感受到大陀螺高速的离心力，仅是坐在原地就头晕眼花。这个人人羡慕的工作，并不是苗果想要的，只要一想到这些文字承载着12个人的命运，她连加一个标点符号都觉得沉重无比。
在纠结了一整天后，苗果开车直奔郊外文夫人的别墅。“饿死了。”进门后苗果把帽子围巾一股脑扔给芳姨，“有吃的吗？”芳姨带着她到小客厅，满桌都是苗果爱吃的菜肴。文夫人抬头看她一眼：“快点去洗手。”
苗果起先只顾着埋首饭桌，吃到差不多了才满足地停下筷子，文夫人在浏览新闻，不出所料，屏幕上正在宣传搏杀现场。
“我不喜欢这个工作。”苗果说。
“你从前不是很向往吗？”文夫人并不看她，而是出神地看着屏幕。
“我以为《搏杀现场》的魅力都在于选手猜不透的行动轨迹，我们的工作就是提供帮助，制造机会，幕后观察之类的，如果按照预案动不动就出手，什么都要控制那还有什么意义。”芳姨端来牛奶，苗果本不想喝，可偷着看看芳姨的姜饼人脸，只好赶忙端起杯子。“就像这牛奶，虽然色香味都可以做到跟真正的乳品一样，可毕竟是分子合成物，不是从末世前奶牛身上挤出来的真品。”苗果啜了一口，奶香满溢。
她的话把文夫人的注意力从屏幕前拉了回来。“所以你抱怨只是因为你想看完全无秩序的现场秀？”
苗果耸肩：“当然是这样有趣嘛！”她注意到文夫人一瞬间露出悲伤的表情，但转瞬即逝，似乎是自己的错觉，“就像第二季那样，谁能预料到结局会反转，蒲公英会在最后一刻成为赢家，那才是真人秀的精华所在嘛。”蒲公英是选手的代号，由于选手的身份和姓名并不公开，每一届都会给每个选手一个代号，方便观众讨论，第一届代号是天气，第二届是植物。人人都认为早已死去的蒲公英在最后一刻惊现，杀死满天星，成为了最后赢家。
而且，他们是一对夫妇，直到蒲公英死讯前夕，两人一直并肩作战。这就是“蒲公英效应”，比起第一届的无人生还，第二届的精彩程度在最后一刻飙升。
“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过去了。”
“对啊，你肯定看过第二届，人们当时都认为蒲公英死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太奇妙了。”
文夫人轻轻说：“在爆炸中消失，尸体本就难找，况且比赛已经白热化，谁也不会去确认一个必死之人的下落。”
“这样啊，”苗果思索着，“幸好如今监控技术已经比12年前先进太多，若有选手想借此逃脱就不可行了。”
“他们……非死不可吗？”文夫人突然问道。
“规则并没明说你必须致其他人于死地，但比赛只延迟一小时全国直播，选手的真实身份很快会暴露，多一份暴露就会多一份危险，只有一个赢家，这个念头就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头顶，恐惧会怂恿他们为自保而杀人，高强度的精神紧张也会逐渐扭曲人们的思想，就像第一届，还没到三个月呢人就死绝了，没有规则，才是最可怕的规则。”
文夫人没有再说话，望着窗外，默默无声。苗果看出她有心事，或许跟《搏杀现场》有关，但她没有多问。一年前苗果空降到控制室的时候就发现文夫人与《搏杀现场》大有关系，但她再问下去，文夫人却罕见地对自己发了火，从此苗果就没敢提这事了。
“我要回去了。”
“路上小心。”文夫人没有挽留。
苗果的头顶狠狠撞到车顶，安全带又立刻把她拽回座位，苗果的脚死踩着刹车，牙酸的刹车声后是一声钝响，苗果的小白车向□□斜，停顿片刻右边轮胎才重重坠地。苗果这才听见自己骤然放大的心跳声。她慢慢往右侧看，一辆白色跑车的前头已经嵌进自己的右前门。苗果骂了句钻出来，径直冲过去，一脚踹向对方驾驶室车门。
“下来！”
司机开门下车，站在苗果面前，露出让苗果火冒三丈的笑容。
“告辞小姐，真是太抱歉了。”
苗果记起眼前这个人，哭笑不得。“你是电梯里那个搭讪的？”
奇卡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精心设计的开场白立刻苍白。十分钟前，他们的车在两条立交桥间错开，刹那间奇卡认出了她，鬼使神差拐弯，一路狂飙，终于追上了苗果。“这次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老天保佑我吧——”奇卡暗暗发誓，这一次的祈祷被老天执行的很到位，在奇卡尚未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车已经不可阻挡地斜斜冲向对方车子的右前方。一声巨响后，他切切实实看到了对方的脸……然后是鞋底。
“是我的错，美女消消火。”
“当然是你的错，”苗果是那种肩头落一根头发都会烦心的人，眼下看着扭曲的右前车头和肇事者的无赖笑容，她有种一拳打棉花里的挫败感，“你说怎么办？”
“车我负责找人修理，这段时间你的一切出行我来服务，你看怎么样？”奇卡脸上笑着，过于殷勤的举止面对苗果犹如豪华游轮触礁，表情停滞。苗果撇他在一边，查看了几眼，摇摇头自顾自准备上车离开。奇卡快步上前拦住车门。
“抢劫？”苗果冷眼相对，大有再不放手就夹手的态势。奇卡察觉危险，厚着脸皮把半个身子也挤到车门里。
“你就让我送你回家吧，就算是稍微弥补一点过错，给个机会？”
“你把我的车撞了还要我给你机会？”
“所谓机缘巧合就是很微妙的。”
苗果觉得这人不是疯了就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以致疯了，但疯子毕竟是不好惹的。苗果叹气，一只脚刚踏出车外，奇卡的座驾前头突然嗡的一声，冒出一股黑烟。苗果失声笑出来，仰头欣赏奇卡扭曲的表情。
“果然微妙。”苗果趴在方向盘上且笑且说。面对对方的揶揄奇卡只能在心里哀叹时不与我，为什么每次偏偏在她面前出现明明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尴尬囧事，还好奇卡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当苗果笑够了发动车子欲离开，奇卡迅速钻进副驾驶，苗果一个急刹车，奇卡的脸狠狠拍在挡风玻璃上。
“二次抢劫？”苗果斜睨道。奇卡坐回位置，自顾自系上安全带，然后才转向苗果问道：“能送我回家吗？”说完从后视镜检查脸上有没有破相。苗果瞪大了眼睛，她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于是她也这么说了：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印象深刻吧？告辞小姐，我是奇卡。”
“……苗果。”
奇卡看着自己的百万座驾冒着黑烟慢慢从后视镜消失，满脸的幸福满足。苗果看着对方诡异的笑容，寒意从心底冒出来，盘算着要不要直接送警局或精神病院。“你家住哪儿？”她问。
“花——花溪……”
苗果倒吸一口冷气。“相当不顺路，送你到中心区自己坐车吧。”
“当然当然！”奇卡眨眨眼睛，连忙答道。
花宜大厦在东南，花溪在西南，奇卡没有再说话，但苗果依然觉得很吵，因为奇卡一路上不断朝她看，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异样起来，莫名地燥热。苗果开过了两个路口，急打方向停车。
“呀，开过了，”苗果斜睨奇卡，“你就在这儿下吧。”
“多谢多谢，”见好就收的道理奇卡还是懂得的，他利利索索下了车，笑着告辞，“后会有期！”车里人摆摆手驾车离开。
“这么晚？”洋子从沙发探过头来打招呼。苗果叹气，一弯腰浑身酸痛。“今天撞上个神经病，”她慢慢挪到洋子身边坐下，“我的小白被蹭了一下。”
“伤着没？”
“我没事，我看那人是把脑袋磕了。”苗果没好气地答道。洋子知道苗果素来嘴上不留情，笑笑换了话题。“路客向我问过你的行踪，我说大概是回你妈妈家了。”
苗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跟他啊，”苗果伸了个懒腰，“他一直都很无聊啊。”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非正常碰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