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之第十二人》coffeye

5、老套的见面

　　进门后奇卡大感意外，洋子家的风格居然同自己家神似，一派黑白灰冷金属色调，甚至比自家更简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洋子看出他的诧异，道：“有点出乎意料吧？”

　　“对于女孩子来说似乎硬朗了些。”奇卡礼貌作答。岂止是硬朗，简直就是清冷之极。银灰几何线条的墙壁，玻璃金属家具，厚重的墨兰纤维呢窗帘，最让他吃惊的是当中那组纯白色沙发，简约流线椭圆造型，玻璃支撑架构，乍看之下宛如悬浮在空中的云朵。这款沙发的尊贵地位，奇卡再熟悉不过了，不仅仅因为它出自高端品牌大师手笔，也不仅仅因它独特的造型，而是在脚下第18层他的房间他的客厅内，也摆着一组同款灰色沙发，不同的是他想尽办法发动关系网也没有拿到白色款。此后每每进家门，客厅当中的一团乌云就会让奇卡唏嘘不已。

　　“说真的，如果你男朋友在那我就——”

　　“是我的室友，女孩子，她讨厌所有仿自然的材质，总说假的就是假的，索性保持原来的面貌才好，所以……”洋子摊手在房间当中转了一圈。

　　“你的室友？”奇卡早就把房间打量了一遍，看到的只有几幅洋子的照片，但再细看之下，就发现两双拖鞋，两份餐具和茶杯。“没错，这房子是她的，我只是借住而已，对了，香水也是。”洋子拿起玄关口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嘻嘻地揽着另一个女孩的肩膀，那女孩比洋子高，身形却瘦得多，侧对镜头，举杯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银灰色的及肩卷发，和一部分扬起的嘴角。
　　“哇。”奇卡的感叹脱口而出，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见一见那个陌生女孩的渴望，他的心一阵发紧，前所未有的激动在胸前激荡。

　　“我就知道，”身后洋子的声音飘飘传来，“就算只是看到一个侧影，她也令人印象深刻对吧？”

　　“这是吃醋了吗？”奇卡收回视线含笑问道，“我确实好奇，觉得这位室友对自己不是很满意。”

　　“这话怎么说？”

　　“照片日期是上班时间，你们应该是同事，”得到洋子首肯后奇卡信心大增，“照你的描述她很富有，又有成功的职业，看模样应该是与你年纪相仿，这样一个女孩却把房间布置成现在的风格，任由租住的室友摆了满满的照片自己却只留一个模糊侧影，确实会让人很好奇。”奇卡打量着屋子，一色黑灰白，他有那么一刻都以为自己失去色彩感知能力了。奇卡接过洋子的咖啡，醇香浓郁，他啜了一口，苦甜的香气沁入口腔。

　　“你真厉害，都猜对了！”洋子合掌赞叹，“你是警察吗，还是侦探？心理咨询师？”

　　奇卡连连摆手。“所有需要责任感的工作都不适合我，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每晚在夜店同你这样的美女搭讪练出来的，你是不是要立刻赶我出门了。”

　　“不会啊，”洋子轻轻摆弄耳畔的发丝，“我会认为你既有趣又坦率。”

　　“太好了！”奇卡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就让你记住我现在最好的时刻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在他起身后洋子也随之起身，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愣住了。

　　“是我让你无聊了吗？”

　　“完全不是，”奇卡赶紧解释，“我真的很少和女孩子聊的这么愉快，我很珍惜这次邂逅，所以我不想破坏今晚的感觉，正如不想破坏我在你心目中有趣又坦率的印象一样。”

　　“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按佛教的说法，一切随缘，”奇卡已经走到了玄关，“但是鉴于我已经知道了你家地址，如果有一天你看我在楼下流浪拜托发发善心收留我。”一句话让洋子微笑起来，她送到门口，在她不注意间，奇卡又偷偷看了几眼那张照片。

　　当奇卡终于走进电梯，一个人，他靠在电梯上，拉开领带，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全身而退了，想到洋子的模样奇卡不免惋惜，多么标准的A款，自己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说出“记住最好时刻时间不早我告辞了”这种白痴梦话。层数在一点一点变化，奇卡知道自己可以冲回楼上去，洋子看到自己一定会惊喜扑上来，然后翻云覆雨上演自己最拿手的午夜场，但他没有杀个回马枪的冲动，总是不自觉想起照片里那张侧脸。

　　“你是谁？”奇卡迷惘了。

　　一幕幕往事在苗果脑海中闪现，宛如昨日，她打开车窗，冷冽的夜风立刻挤进车内，发热的头脑逐渐清醒，不觉间已经回到了花宜大厦。她拾起副驾驶的帽子戴上，锁车上楼，电梯恰恰到来，苗果闪到一侧让对方先下，随后进电梯。只剩她一人的电梯里有股淡淡的薄荷香，苗果在脑内搜索是什么香水，电梯门突然又开了，方才下楼的那个人站在她面前。苗果立刻警惕起来，微抬帽檐，一双明眸看过去。

　　那是个高挑的年轻男子，看穿着应该不至于是来打劫的。“对不起，”那男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满是随性和惬意，“我……就想问问现在几点了。”尴尬的沉默出现在两人之间。

　　“凌晨一点半。”苗果直盯着那男子回答。

　　“你，根本没看表。”那男子笑笑。

　　苗果耸肩：“你也根本没想知道时间啊。”

　　如果那张模糊的照片只是让他好奇，那么擦肩的瞬间奇卡感受到的是一种莫名的悸动，这种悸动促使他转过身，狂奔到电梯前，全无风度地去掰电梯门，以一种几近狼狈的形象出现在那个女孩面前。那双眼睛看着他，充满了诧异和警惕，奇卡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信手拈来文思泉涌的搭讪金句都被石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几点了，30秒的沉默后奇卡想锤死30秒前的自己。

　　“你，也根本没想知道时间啊。”

　　苗果一针见血的反问让他无以作答，奇卡想了想索性实话实说：“其实是因为你很面熟。”这次不用30秒奇卡就想K死自己了。

　　苗果反而笑了，答道：“这句更烂，先生。”

　　“奇卡。”

　　“告辞。”苗果关上门。

　　奇卡站在原地，看着楼层数慢慢变化，在29层停下，奇卡定定望着那个数字，嘴角再度浮起笑容：

　　“‘告辞’小姐，幸会！”

　　苗果拖着脚步到了家门口，声控板响起“欢迎您”的提示声，苗果正准备解锁，突然打了个喷嚏，是谁又在骂我了吧，苗果摇摇头。

　　“请再次尝试。”声控板误把喷嚏声当做声线测试，滴滴滴响起警报。

　　“哎呦烦死了！”苗果没好气地拿帽子甩门。

　　“欢迎回家！”门开了。

　　“欸？！”苗果和洋子互相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两人同时问。苗果把帽子扔到沙发上，然后把整个人也扔了过去。“吵架了，”她的脸埋进沙发里，“你呢？”

　　“在酒会上遇到一个人，还蛮有趣的，所以就……”洋子笑，“喝水吗？”

　　“哦？”苗果立刻又坐起来，“男人女人？印象如何？……不对啊，那个人在哪儿呢？”

　　“刚刚离开，我们在酒吧遇上，他请我跳舞，我们还满谈得来的，于是我请他到这里喝咖啡，聊了一会儿，他就走了。”洋子早已经换了鞋子和首饰，却仍旧穿着那件酒红色裙子，没有了华丽的配饰，裙子的光芒有些暗淡。

　　“gay？”

　　“他自己说不是。”

　　“可是你主动，要他到这里，喝咖啡——”苗果刻意把“主动”“这里”“喝咖啡”说得很重。洋子点头，给她端来水杯：“没错。”

　　“那还是gay嘛！”

　　“跳舞的时候……”洋子回忆起来，“不，他不是。”

　　“那可能是他不想破坏你们的美好夜晚吧？”苗果一边思索一边猜测着。

　　洋子闻言深深看了苗果一眼。

　　苗果不解：“怎么了？”

　　“你们两个人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呢！”

　　苗果站起来，说：“怎么会有跟我一样有思想有智慧的男人呢？我去洗澡了！”洋子在她身后问：“那路客呢？”

　　苗果转过身嫣然一笑：“别傻了，他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洋子听着苗果远去的脚步若有所思，她启动沙发正前方的屏幕墙，没有开声音，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宣传片。

　　搏杀现场，征服幻想，最真实最刺激的生存游戏；

　　搏杀倒计时，第三季现场直击；

　　华丽开场，12名搏杀客如何冲出重围，有谁能在最后活下来？

　　洋子陷入了沉思，没有声音，主持人夸张的口型和扭曲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五颜六色的色块飞速旋转，画面不断变化着，洋子的脸在映衬下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