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之第十二人》coffeye

55、警局的巨响

　　心怀秘密的人，总觉得全世界都能窥探到他的秘密。蓝西便是如此，纵然他笑着掩饰却僵硬得如一具木偶。他越是想躲开越是让洋子生疑。“你又没有车，去地下室做什么？”
　　“哦，画面太乱，我找个地方清静下罢了。”
　　“我理解，以前苗果也是这样，她也是会心情不好，不过画面再多她也不会嫌乱。”
　　“……是么。”蓝西满脑子想的是出现在屏幕上的苗果的脸。他想着苗果看着屏幕中的自己的脸，该是怎样一种心情天天从早看到晚。
　　“我知道你刚开始接手，需要时间适应，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调整，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随时找我聊聊，毕竟我和苗果关系一直不错，她的事情我都清楚。”
　　她是选手这件事你清楚么，蓝西在心里说，望向洋子。
　　“谢谢，”蓝西点点头，他脑海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想要把一切跟路客和洋子和盘托出，他心里明白，自己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跟芳姨和苗果那一边决裂，可自己在芳姨手下已经十多年了。
　　他等了十多年，终于从污泥中浮出来，狠狠呼吸了第一口清新的空气，蓝西绝对不想因为站错队又被踢进污泥里。
　　“我没事，谢谢你。”蓝西推推眼镜，闪身进了监控室，洋子的身影还在门外。
　　洋子眼看着蓝西从自己眼前溜走，皱起眉头，蓝西是路客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至于有什么阴谋，但他慌慌张张的神态让洋子生疑。她扭身离开，下电梯，第二个办公室推门就进，屋里人看到她纷纷站起来：“洋子小姐。”
　　“给我调蓝西的档案来。”
　　半小时后，洋子敲开了路客的门。“那个蓝西有问题。”她把一摞文件摔在路客桌子上。路客倒了一杯红酒递给洋子，对档案视而不见：“你是说他的推介人。”
　　“你知道了？”
　　路客望向她：“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提拔一个人吗？”
　　洋子醒悟，自己这是白费心思，以路客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扶持一个陌生人上位。“是我枉做小人了。”她不禁自嘲道。路客起身走到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你是为我着想，我很欣慰。”
　　洋子握住路客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可惜没维持多久路客就松开了，“回去工作吧，现在一时一刻都松散不得。”方才那只手，方才那个人，仿佛又变回了机器，回到桌前坐好，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洋子冷到极寒的自我安慰。
　　“我先出去了。”
　　路客颔首，目光没离开过屏幕。
　　洋子想起苗果说过的话，路客……他真的就是个机器人，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洋子感觉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不知是为了什么，路客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她现在的感觉应该是累计的产物。
　　洋子突然无比想念苗果。她贴着墙角站着，感觉周身的力气被掏空了，在她自怨自艾时，凯斯急急忙忙进了路客的办公室，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洋子。“总指挥，你这是在玩火！我绝不同意你的命令！”
　　门关住了凯斯的抱怨，路客毫不生气，似乎是看惯了工作人员怒气冲冲地闯他的办公室。
　　“屏蔽区之所以是屏蔽区，正因为里面的工作或者人员是不该被外人所知的，你知道一旦这么做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吗？控制台这么多届的《搏杀现场》从没有人敢这么办！简直是胡闹！”

　　苗果打了几个喷嚏，城市温控系统尽职尽责向全体居民宣告冬日降至，风吹得又冷又急。苗果把帽子的边缘向下拉，看着车窗自己的影子，截然不同的模样。苗果找了件从来不穿的黑风衣，驼色的贝雷帽低低地压着眉眼，同墨镜和衣领一道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好在天气寒冷，这样打扮并不突兀。她必须要伪装，因为她的目的地是电视塔。
　　回到开始的地方，而且在身份暴露后，她知道自己正冒着很大的风险，但苗果别无选择。
　　她正思量间，巴士突然停了。苗果皱起眉头，巴士由电脑控制，一般不会出问题，车上的其他人都没太在意，等待的时候，苗果注意到就在停车的一刹那，旁边的建筑的三楼突然闪出一道红光。
　　那个建筑，是警察局。
　　出于直觉，苗果心中一阵不安。警局的窗户像一只只黑漆漆的眼睛，冷冷盯着她。苗果再也坐不住了，她不顾车上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双手攀住横杆，从天窗一跃而出，跳下车顶，一溜烟冲到警察局门前。
　　沉默，不安的沉默。
　　门外的行人并没有多注意警察局里的异样，城市里就是这样，不会对陌生人多看一眼两眼，但三十秒后，整座城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苗果如同嗅到了危险信号的野兽，从门口慢慢退开，她刚刚退开几步远，一声巨响突然从警局内部炸开，先前深邃的黑眼睛里冒出了火光，爆炸的冲击波把警局附近的行人撞得远远地，苗果也不例外，她被弹到对面商店的墙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喉头登时一阵腥甜，好在苗果包裹得严实，才没有被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伤到。她扶着墙站起来，周遭是哀鸿一片，没人注意到她。
　　苗果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被炸开的大门，视觉尚未从方才的爆炸中恢复，鼻子先一步闻到了焦臭的味道。就在大门的内侧，七零八落散着几块残骸。原本作为高科技的全自动门，却在丧失动力的刹那间成了阻绝生路的桎梏。苗果忍住恶心朝里走，她在脑海中回忆监控里警局的路线图。
　　三楼，应该是三楼。
　　进了楼内苗果就更确信自己之前的判断，看似剧烈的爆炸竟然只对大门口的破坏比较严重，可如果爆炸就在门口，那警察们为什么还朝门口跑呢，让苗果产生那个念头的正是她坐在车里看到的三楼的那一闪红光。果然，一楼大厅和整个二楼几乎都没有损坏，但上到三楼立刻又闻到了火药的味道。苗果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在思维恢复了大半，她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无需寻找，爆炸最严重的位置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地板被炸穿了一个大洞，门上的玻璃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光秃秃的框架。但是……没有大门口的那种焦糊味道。苗果陡然紧张起来，办公室里焦黑一片，屋内的陈设没有一样是完好的，倒伏的办公桌底下压着半具尸体，只露出两条腿和大半个胸膛，其他部件已然分飞。
　　待苗果发现这个“人”，骤然一惊，想要再一探究竟，身后突然窜出一个身影，迅速制住了她，苗果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死死抓住，她回不了头，双手背反剪在身后。
　　“……你是什么人？”
　　对方在冲出来的一刹那似乎也愣了片刻，苗果并不是他想等到的人。全力制住后又松了些力道，但苗果不得挣脱。
　　“我……”苗果大惊，想要转头却被死死摁住，“我与你无害，也不会逃跑，你可以审讯我，但现在必须换个地方。”
　　那人犹豫片刻，拽着苗果起身，捂住她的嘴，从楼梯的另一侧疾行而下，那里有个小门，想来应该是警局的应急通道，苗果想起了什么极力挣扎，但猎犬却不容她开口，抱起她来迅速下楼，直到出了楼内才松开她。
　　“你不该走那条路！”说话的能力一恢复苗果立刻警告，“那是你们的内部应急通道，你从那里逃走会被当成凶手的！”她望着面前那个人到中年的男人，两鬓有些灰白，神态满是疲惫，但一双眼睛深沉有力。猎犬楞了一会儿，很快意识到了苗果所说的问题。
　　“是我疏忽了，”猎犬承认，“我还是要问，你是谁？”
　　苗果望着他的眼睛，很想告诉他我是选手蝙蝠，但她终究没有说，信任这件事太奢侈，她担不起。“我叫田田，从21街来。”
　　猎犬从业十几年，有一双见惯了谎言的眼睛，这一次他没看到破绽，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21街，为什么要找我？”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坐的巴士在警局门口停了。”苗果伸手一指，证据还停在路当中，不容置疑，“但我知道那个黑风衣男的事，他差点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像其中一名选手，21街传言，黑风衣男会杀死每一个有选手嫌疑的人。”
　　苗果的话半真半假，猎犬无从分辨，但他确实知道黑风衣男的故事。“他叫猎犬，是选手之一。”猎犬盯着苗果，她正揉着被猎犬捏红肿的胳膊。
　　“这已经算不得秘密了，宅男猕猴，酒吧企鹅，都是他杀的。”苗果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我应该躲开他的，但想到又有人要被杀了，还是想过来看看……”
　　“21街的人会有这么好心？”猎犬哼了一声。
　　“难道《搏杀现场》这种变态的游戏是21街想出来的吗？”苗果毫不示弱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