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之第十二人》coffeye

45、女儿的秘密

　　“……好，我答应你！”爱莎最终点了点头，她说不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对于阮彤她还是恨的，但十年的情谊不论好坏都是不能轻易舍弃的，烂绳子也是绳子，捆了十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挣脱的。爱莎想起阮彤的样子，百感交集。
　　“你才多大啊，苦大仇深一张脸……”渡原见爱莎一脸的纠结摇摇头。
　　夜晚的车上空荡荡的，没有司机没有乘客，只爱莎和渡原两个人，一人坐在一排的位置上，当中隔着一条过道。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蝙蝠和小熊是同样的关键词。”车里是声控灯，渡原突然开口说话，车顶亮起一行小灯。爱莎抖了一下，警惕地盯着他，渡原并没有转过脸面对爱莎，直视正前方飞速掠过的景色。
　　“或许是巧合，比如一个是143号门牌地址，一个是143号工作编码，”渡原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玻璃上他的侧脸，有着少见的严肃，“你是不是准备跳窗跑，我劝你别，不然一号选手小熊就要死于自杀了。”
　　爱莎跳起来，她确实是有心逃离，几天来的东躲西藏，她逃跑的本事无师自通。第一次正式交谈，渡原就知道她是选手，但选手小熊，他怎么知道的？爱莎咬着嘴唇，不知是进是退。渡原并不出言，只是沉默着看着她。从小到大，爱莎接触的人不多，受到的冷遇却不少。渡原是少有的，愿意给予她温暖的人。
　　虽然这温暖给得生硬又笨拙。
　　爱莎想了想，坐在了渡原身边的座位上。渡原显得意外，肩膀不自然地动了动。“没错，我就是小熊。”爱莎鼓起勇气说出来，声音虽然抖着，说完心情立刻平静下来。渡原皱起眉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车厢：“这么信我？”
　　“是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
　　“是你死赖着跟踪我的。”渡原很快反驳回去，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那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是吗？”渡原想起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你是啊，你和春良太太都是好人，你们不但收留我，还照顾我，关心我，死前能有这一段，我的一生也不至于太悲催。”爱莎尚带着稚嫩的嗓音，平静得如同诉说别人的故事。渡原听得郁闷，连忙推她住嘴：
　　“小小年纪说什么死不死的，看！到了到了！”
　　终于到站了，渡原如蒙大赦急匆匆拉爱莎下车。是夜风急，爱莎瘦小的身形在颤抖，渡原也没个外套，直接伸出胳膊搭住爱莎肩头，为她挡风。
　　“别动！总之不能让你传染感冒给我美女秘书！”
　　爱莎稍有失神，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个透，她没有挣脱，几阵风吹过，两人的脚步似乎黏得更近了。

　　他们到了，并没有什么变化的贫民窟。渡原曾经也是穷人，他觉得贫民窟和富人区最大的不同不在于地段、环境、建筑或者垃圾，而是一种氛围，就算是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的一股衰败颓废的氛围，一切都是死气沉沉了无生气。渡原注意到门牌号，并不是关键词里的143号。
　　“楼号是47，我家在二楼，跟143没什么关系，”爱莎看出来他在思考什么，“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数字，记不清了。”爱莎继续前行的脚步被渡原拦了下来。“说好了的。”他俯视她。
　　爱莎叹气，她很想回自己房间把小熊拿回来，不过她清楚，自己现在出现确实危险。爱莎可怜巴巴地扯渡原袖子：
　　“你能帮我个忙吗？”
　　“那我现在在干吗？”
　　“不是这个，我想让你帮我拿件东西……”

　　40厘米高棕红色的绒布熊，爱莎拜托的就是这个东西，渡原忍住了才没有对她大叫大嚷，难道这家伙拉着自己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拿个熊嘛！他一边掏出解锁工具，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研究了片刻，这锁既不是密码的，也不是指纹的，更不是声控的，只是普通的磁力锁，而且……还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渡原轻轻一推，门无声地开了。
　　渡原退后几步，莫非有诈？但屋里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很快打消了他的念头，屋里乱得一笔，像是刚被强盗袭击过，又嫌东西不值钱随手丢回来一般。一个空酒瓶子叽里咕噜滚到渡原脚下，渡原循声看去，屋里有人！
　　一个女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垂落到地板上，看路线刚好是酒瓶子的出发点。她的头发如蛛网一般遮住了大半张脸，身穿粗鄙的宽腿裤和衬衫，睡得正香。
　　“这就是阮彤？”渡原在心里问自己。
　　这个女人跟记忆里凌厉、风情的模样大相径庭，她衰败的容貌恐怕不能只归咎于岁月的脚步。自以为能控制酒精的人，最后都被酒精死死地攥在手掌心。渡原打了个冷战，想起自己每次喝酒回来时爱莎谴责的眼神。
　　“正经事正经事……”
　　趁着正主儿一个在楼下躲着，一个在沙发醉着，渡原先潜入了爱莎的卧室。爱莎的卧室很好认，门边有胶带和刀的痕迹。爱莎的屋子整洁得过于突兀，对比乱成麻的客厅，这里就像一杯清水，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没有爱莎说的玩具熊。
　　渡原都不需要细找，这么小的房间，从门口向上下一打量就可以把屋子的每个角落看得清楚。玩具熊呢？见主人没了，长腿儿奔前程去了，渡原打算一会儿就这么跟爱莎解释。想着，他又折到阮彤卧室，一进门就对满屋子的碎纸产生了兴趣。
　　纸撕得很开，渡原捡起几块碎片，对着月光辨认出是十几年前的老文件纸了，那时候的纸张都是纯白色的。细细打量发现是好几份的材料，有的是申领文件，有的是一则证明，还有一张，落款处有一朵黑色的花。渡原暗惊，这不是第二届《搏杀现场》的特用书面纸吗？
　　渡原尽可能多地搜集起地上的碎纸，全神贯注中，忘记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在，等听到门外地板的咯吱声，渡原才慌忙寻找隐蔽处，他闪身躲进窗口和墙面的夹角，恰好在月光照不到的位置。阮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她没有穿鞋，甚至都没有看路，双目茫然不知想看什么，脚踩在一张碎纸上，她停下，拾起来，对着月光看。
　　看着看着阮彤笑了，她的声音已经哑了，笑起来一点都没有昔日的妩媚风情。笑着笑着，阮彤竟然哭了，她伸手去拭泪，泪水却越来越多，即便泪水已经满眶，月光把她的双眼照得亮晶晶的，她依然在看那张纸：
　　“父苗子清（故），母阮彤，女，2.9千克……”她喃喃自语，只一角碎纸她竟读出了许多的内容。渡原听得真切，那是她女儿的出生证明，按日期推算绝不是爱莎，这个证明，应该属于酒桶上的白衣长发小女孩，阮彤的亲生女儿。
　　那个老烟说早就死掉了的女儿。
　　女儿……

　　渡原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尚未成型就被自己否了，那不可能！阮彤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手里仍紧紧捏着那张碎纸，喃喃声越来越低，终于消失。渡原听着她嘴里依稀不知“苗果”还是“爱莎”的词汇，仓皇逃出卧室。
　　爱莎所说的小熊就躺在沙发里，应该是方才被阮彤压在身下，刚刚得以重见天日。渡原拾起来，果然如爱莎说得一般破旧。他带着玩具熊和碎纸离开了阮彤的家，走时轻轻阖上门。年久失修，关门的时候会有噪音，渡原迅速离开，他不知道自己阖门的一瞬间，听到声响的阮彤如兔子一般弹起。
　　“走吧！”渡原走到藏身处，晃了晃手里的玩具熊。爱莎没有动，她也没有看渡原，目光越过了渡原的肩头往楼内看去。渡原也转过身，一回头大惊。阮彤披着衣服冲出门外，正在四处张望着。渡原紧张地注视爱莎，担心她会冲出去。
　　爱莎没有，她只是沉默地望着阮彤，接过小熊搂在怀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阮彤始终没发现二人，她终于垂下头，慢慢挪了回去。渡原松了口气，示意爱莎离开。“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沧桑，酗酒，邋遢，没什么变化吗？
　　渡原想问，又决定作罢。“所以你叫小熊只因为这个玩具熊？要知道代号的选择是观众对选手的第一印象。”渡原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它是唯一肯陪在我身边的伙伴，就这么简单，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以杀戮为乐的人看什么都是阴谋诡计。”爱莎紧紧抱着小熊。
　　“是啊，都是阴谋诡计。”渡原挠挠头。

　　终于找到了，碧泉湖88号！天堂和地域只隔一扇门，门的另一边是未知，而苗果这一边确定是地狱了。疾风卷积着油滴，夹杂着腥臭的气味，铺天盖地地袭来，巷子的那一端传来怒吼，吼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而苗果的唯一希望就是这扇没有锁的门。
　　“维克多！”苗果大喊，她记起自己收到地址时维克多的手势，左上左下，中心画一个圈，五指张开，紧紧按在墙上。这近似于巫术的手势，她起先只以为是维克多的招牌动作而已……
　　门没有开，但中央出现一个钥匙孔。
　　苗果苦笑，她根本没有拿到钥匙，仓皇间她只得把手指伸过去，没想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产生把她吸入门里！

　　困死……如果早晨能爬起来我就补完，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