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之第十二人》coffeye

46、倒吊人

　　狂风夹杂着浓厚的油腥味，如恶魔的手掌企图攫住苗果，而屋内那股吸力则没有给恶魔机会。苗果再度苏醒，发觉自己躺在潮湿的地板上，肺部有一段时间没有呼吸，空气再度涌入有隐隐的痛楚。苗果仰面望着低矮的天花板，肺部的疼痛让她清醒。活下来了，苗果逐渐恢复了意识，呼吸变得贪婪，她突然翻过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黏液带着血丝和油腥味道。她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像河马一样死在电梯前。苗果终于明白了21街的十二点，不是什么灰姑娘的水晶鞋，而是恶魔手掌般的邪风。
　　不知道那些油滴有没有毒，苗果觉得头昏，她勉强撑着胳膊站起来，打量起这间属于“田田”的房子。天花板奇矮无比。四四方方的屋子没有一点陈设，就像……就像空盒子。这个房子，比起文夫人的豪宅简直寒酸到了极点，但也是唯一一次，她有了自己的居所。
　　没有文夫人，没有防疫，也没有洋子，唯有自己的居所。
　　苗果捡起手包，里面的通讯装置竟然还完好。她松了口气，借助屏幕的光亮，她把房间看得清楚了些。果然同老熊的房子一样，也有条向下的楼梯通道。苗果慢慢爬过去，沿着梯子向下爬，楼梯没入黑暗中，引领她通往未知的地方。
　　楼梯年份久远了，咯吱咯吱的金属咬合声伴随着她每一次移动重心。下了六七步，她踩到了实地。手松开楼梯，掠过一条绳子，苗果暗惊，急忙缩回手，打开通讯装置的屏幕，发现那只是一条拉绳。苗果拉动细绳，房间豁然明亮，楼下房间的一切尽收眼底，而苗果摇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厨具洗浴区域都有，一张床、衣橱、药箱、保险柜，电视墙角甚至还有整套的计算机装备，这是个完备的战时避难所！苗果下意识觉得有问题，站在原地不敢靠近，维克多此前从未对哪个选手如此慷慨过。□□和安全屋，维克多给的，远远超出苗果所要求的。如果当事人不是自己，苗果会笃定这是作弊，然而，她咬紧了嘴唇，维克多不会特别关照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要求让他产生了误解，以为蝙蝠是个主动出击者。
　　这样的阴差阳错，不知是福是祸。
　　可她既没有退路可走，也没有岔路可选了。
　　苗果站在淋浴下，热水喷涌，逐渐冲淡她身上残存的油腥气，也唤醒了身体的痛楚，既有在21街厮打狂奔的伤痕，也有之前奇卡在她身上攻城略地的后遗症，体内若有若无的异样感仍在提醒那个夜晚两人疯狂的举动……苗果闭上眼，静待流水冲去所有，包括脑海里奇卡的脸，洋子的脸，猎豹的脸，活下去，是她现在唯一的目的。
　　洗完澡，她披着衣服坐到计算机旁试图联网，屏幕出现警告：
　　警告！接通网络将暴露地址！倒数计时5,4,3……
　　苗果果断退出，尽管21街在监控范围外，她心里清楚，自己轻而易举就能进来的地方，控制台更是不在话下。城市的统治便是如此，很多事不是管不了而是不需要管，任何管理都免不了21街这种区域，只要不触及核心利益，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搏杀现场》，就是核心利益。

　　“……所以想都不要想，你去那里就是等死的份儿！”渡原咬了一口烤肉，立刻被烫到了，但他就是喜欢那香气四溢滋滋作响的感觉。“21街真的是我逃跑计划的目的地，要不是遇见了你，我现在已经在那里了。”爱莎吃的一点不比渡原少，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店门，坐在摆的满满的桌子前大快朵颐，此前她只是在每次经过玻璃窗时用眼睛记忆那些美食，一边走一边咽唾沫而已。
　　“那你得谢谢我救你一命。”渡原含糊不清地说。
　　“所以我请你吃饭啊！”爱莎很高兴，这是她第一次动用500万，吃一顿好的，在她临终计划里，有渡原陪着就更美好了。爱莎弯起眼睛，还活着，有的吃，可以大大方方坐在喜欢的店里面，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忽略掉乱糟糟的发型和邋遢的装束，渡原的五官很有英气，棱角分明，认真思考的时候就像一尊雕塑。可爱莎更喜欢他嘻嘻哈哈玩笑时的状态，好像这辈子从没有遇到过一件坏事那么没心没肺。渡原只顾着吃，发觉爱莎不动了，一扭头见她弯弯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看什么？”
　　“看你帅喽！”爱莎低下头窃笑，渡原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一阵乱抹，爱莎笑得更厉害了。渡原被她笑得不好意思，随手抓一把蔬菜叶朝她撒过去，爱莎躲开，菜叶落到走道的客人头上。
　　走道上那位客人停下不走了，胸肌抖了抖，叉腰站在两人桌前。
　　“对不起对不起！”爱莎一边赶紧道歉，一边揪渡原起来，渡原斜睨那人，菜叶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他前胸，位置有点尴尬。渡原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那人勃然大怒，一拳挥过去，渡原闪得快，没等那人的第二招就拉着爱莎冲出了店外。
　　两人一路狂奔，路上行人犹如看疯子一样看他们。
　　爱莎终于跑不动了，靠在墙上喘气，缓了会儿看着渡原又笑起来，笑得太厉害不得不靠着墙蹲下来。渡原也跟着笑起来，又是吃又是打又是跑的，好久没有遇上这种场面了，渡原仿佛回到年少时，他觉得意外，意外自己竟习惯了那个小姑娘的陪伴。
　　他与爱莎并肩蹲在墙边，凝视她的侧脸，他见过爱莎紧张警觉的模样，看她一点点卸下心防，渡原被那弯弯的眼睛触到心底的柔软，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侧脸。爱莎抖了一下，并未躲避，渡原慢慢靠近，在嘴唇即将触到爱莎的皮肤时，爱莎却如受惊的小兔子，猛地从他的怀中跳开，跑开了。
　　渡原清醒过来，怨念自己明明没喝酒，怎么就醉了。
　　他的脑子有点乱，煮粥一般，咕噜咕噜的，刚准备走发现脚下的小熊。爱莎被他吓得连小熊都不要了么。渡原把熊捡起来，玩具熊的两只黑眼珠子，充满了谴责。
　　爱莎一气跑到了大街上，比起方才的奔跑，这次有点像逃亡。渡原突如其来的温存，让爱莎无所适从。对于爱情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期盼，而渡原……爱莎想到他，脸又发烧般红了起来。她自是喜欢渡原的，就算之前不知道，当渡原的脸慢慢靠近的刹那，爱莎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明白宣告了真实的心意。
　　她当然是喜欢渡原的！尽管那人看起来丝毫不值得信赖，尽管那人总是一副邋遢的模样，尽管那人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是他伸出了手，护住了自己。
　　爱莎不敢承认这心意。
　　爱莎知道，选手只有一个能活的下来，而那个幸存者是自己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想到这里，爱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搏杀现场》无疑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没有搏杀现场她不会逃亡，不会离开家，失去工作，不会有钱，也不会遇上渡原。
　　也不会为生命设上倒计时的秒表。
　　爱莎喜欢渡原，却不敢接受他，将死之人多一份温存，死时就会多一份眷恋了。她捂住双眼，感受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出，沿着指缝延展开来。高大的阴影遮住了爱莎，她闻到熟悉的气息，没敢松开手。一只大手摸摸她的头发，揉开又梳理平整。
　　“回去吧。”
　　爱莎没说话，怕一开口哭出来，只默默点点头。那只手从头上移到肩膀，推着她慢慢向前走。人群里响起一片尖叫声，爱莎惊慌地望着渡原。渡原低声吩咐爱莎躲起来，自己冲到骚乱的人群里。
　　人们都在向上看，此刻是深夜，天上会有什——一个人！
　　一个人挂在天上！
　　人们的尖叫声几乎要把天幕撕开一道缺口。末世后天象气候紊乱，正常的外界气候已经无法维持人类的生活，借助高科技的力量，人们封起了天空。准确的说，是人类封起了自己，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天幕是假的，是苗果嗤之以鼻的科技安排的结果，只是不知道是实体还是投射影像。
　　而那个人就高高地挂在天上。
　　渡原很快发现了蹊跷，那人既然肉眼可见，就不可能太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看了看街道两端的双塔。
　　双塔间一定有细索连接，那人实际是被倒吊在了晾衣绳上。
　　有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朝塔楼冲过去。警察很快赶到，封锁了两侧的塔楼，不准闲人上去。抢先一步的渡原乘电梯来到楼顶，却发现那人远没有被吊的那么高。渡原心里咯噔一下，在楼顶拉绳索不管害人还是救人都容易些，若是在半中腰……

　　既然上榜了，那就继续吧，各位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