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之第十二人》coffeye

25、黑暗中的角力

　　两人深吸一口气，双双戴好装置，一前一后进了门。一步迈过去，一阵清风，感觉门在他们身后关闭。透过眼罩看到地面绿幽幽的指示箭头，眼里能看到的除了这些单调的箭头，就只剩下黑暗了。奇卡读过末世前关于司法体制监狱刑罚的资料，其中不乏一些文学描写，纵然那些牢房再阴森，终归能看到四面墙吧。可现在只能沿着箭头慢慢挪动，真的如洋子所说，跟进了黑洞一般。

　　“你害怕吗？”洋子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响起。

　　“用这个鬼地方对付人，你们真想得出。”奇卡答。

　　“明明都空降到指挥台来了，还嘴硬标榜跟我们不一样，刻意划清界限，这清高的架势真是如出一辙啊。”洋子冷笑。奇卡发觉原来洋子的嘴也够毒，但洋子不同于苗果，她不会对别人冷言冷语，在控制台同事的眼中，她是专业、美丽又谦逊的优质女，只可惜偏偏非要跟着苗果……

　　“听说洋子家里很穷的，她借了好多钱才能读完课程。”

　　“她是想往上爬吧？”

　　“以洋子的水平还要依附苗果，她这是何必呢？”

　　这样的议论或明或暗，奇卡也听了不少，洋子的形象不似苗果，明明白白呈现在人眼前，她很好，很优质，优质得刻意，真实的洋子是个怎样的人呢？奇卡分了心，忽然手边一阵凉意，他猛地把手缩回去，他除了指示箭头什么也看不到，但能笃定有人站在距他不足十厘米的位置，就在刚才，他们两只手甚至擦到一起。

　　是谁？奇卡的脊背一下子凉透，他知道有人就在这黑暗里跟他对视，而且那是人不是鬼，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身体，但奇卡低头察觉到自己刚经过的箭头有一块阴影。

　　那是一双脚的形状！

　　肯定不是洋子，耳机里没有任何反应，况且以奇卡的阅历，那一刹那的触感也不可能是她的肌肤。奇卡打消了呼叫洋子的想法，黑暗给了他绝妙的掩护，凭着本能他一把前伸抓住了对方的胳膊。高度，触感，衣袖……是个女人！对方想必也是惊讶万分，但略一停顿立刻反手扭过奇卡的胳膊，一脚大力踹开，奇卡不得不松手，仅这一个瞬间，他就把那人丢了。

　　“你怎么了？”奇卡沉重的呼吸声引起洋子的警觉。

　　“没事，”奇卡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我……幽闭恐惧症。”

　　不管洋子信与不信，奇卡暂时将此事按进了黑暗里。他下意识对洋子隐瞒了刚才发生的事，不仅仅是对洋子有保留，只因为那人的身手，同今日在大厅见到的苗果如出一辙。当然不会是苗果，且不说她现在离开了控制台，单说上手的触感也绝不可能。“如果不是她，那就是她……”奇卡心中隐隐有了个人选，只是好奇她怎么能通过保安和面部识别系统，不靠设备不看箭头能在黑暗中自由行走，更令奇卡好奇的是，她来做什么。

　　“我们到了，别撞到我啊。”洋子的声音响起，奇卡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并肩，就在他们脚下，出现了分岔路。两个箭头闪着荧光，一左一右指向两个方向。

　　奇卡问：“走哪边？”

　　“你问我我问谁去，”洋子说，“为节省时间不如一人一边，找到再会合。”

　　“同意，”奇卡答应得干脆，“男左女右，我先走了。”说完自己站在原地等待，听得洋子说：“那我去右边了。”奇卡便也径直朝右边的箭头走去。

　　他不确定自己这小花招能有什么用，虽然他也很想看看左边有什么，但现在他更想知道洋子来找苗果母亲的真实目的，这个女人，说不定会给自己任务带来不同寻常的进展。黑暗给了他绝佳的掩护，可以跟在洋子身后而不被发现，当然他还得应对洋子的盘问。

　　“喂，帅哥！你那里现在什么情况？”

　　“哈，你亏大了，我告诉你我这里看到了非常奇异的景象，”奇卡看着依旧的漆黑，信口编道，“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美丽各种妖娆，我看到极光了！极光哦！”

　　“极光早就灭绝了，”洋子那头也是照旧的冷言冷语，显然没把奇卡明显的谎言当回事，“我这里还是漆黑一片，不知道要走多远。”那当然，我同你走的一条路嘛！奇卡暗笑，继续在黑暗中前行，他已经适应了黑暗中跟随箭头行走的方式，步伐逐渐快起来。太过注意寻找箭头，奇卡竟忽略了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洋子联系了。他突然刹住脚，赫然发现一直指示前方的箭头竟然没了，下意识回头，刚刚走过的箭头竟然也不见了！

　　他的眼前确实是漆黑一片了。

　　他被困在B13这片黑暗里了。

　　“洋子，”奇卡按捺下紧张情绪，佯装镇静，“你走到哪里了？”耳机先是没有回声，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一声冷笑。奇卡短暂迷惑后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他自作聪明，自己不知不觉见已经被洋子摆了一道。这时他记起洋子的装置跟递给自己的略有不同，想必那个是主机。在刚才的岔路口，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耍心思的，“在你眼里我是个白痴对吧？”他方才觉得自己小瞧了洋子。

　　“现在看来，是，”洋子说道，“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控制台有什么目的？”

　　“这里的确是个逼供的好地方，只可惜审讯对象错了，”奇卡慢慢站在原地平移，想找到墙壁，这毕竟是人建的，总会有边缘，“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要问我还不如直接去问高层，不过他肯定不会告诉你，正如他肯定不会允许你审讯我一样。”

　　“你都这样了还嘴硬啊，想一直困在里面吗？”

　　奇卡本打算反唇相讥，但他想到个更好的方法，他一把拽下耳机，扔到地上，洋子再无法同他对话。太过依赖科技，终将被科技所反噬，这个装置进门时能帮助辨清方向，而现在只剩下一个用处：洋子以此来对付自己。奇卡不是个冒失的人，但面对冒险跟投降，他是无论如何不会选择后者的。

　　耳机里失了联系，洋子连连喊了几声奇卡都没有回应，她脸色暗下来，本以为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她算准了奇卡会跟自己进来，算准了奇卡会走右侧，可偏偏没算出奇卡竟敢摘下仪器！

　　“浑蛋！”洋子恨恨地说。此刻她已经退回到有三条红线的大门外，抱臂冷眼盯着门里的一片黑暗。

　　“他说了吗？”路客在她身后出现。

　　“……他，把仪器摘了。”

　　“什么？”路客冲到洋子身前，“该死！他想干什么？”

　　“如果让他告诉高层……”洋子小声说，话音未落就被路客打断了。

　　“他不会，是他擅自跑到B13，闯进无权限区域失踪了，高层也没有办法，更不会拿我们怎么样。”话虽胸有成竹，路客的懊恼却写在脸上，明明千载难逢的一次良机，可以套出奇卡的秘密并把他赶出去，却不料奇卡宁可陷进囚室也要从他手里逃开，想到这里，路客的指节格格作响。也罢，事已至此，也罢。

　　“可是苗果那边……”

　　“从前你不是苗果最好的朋友吗？”路客转过身，捏起洋子的下巴抬高，迫使她直视自己，“现在绊脚石没有了，你又可以做回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不是吗？你去对她解释，安慰她，接近她，就像从前一样。”

　　“我……”

　　“你不是说爱我吗？”路客轻轻咬住她的下唇扯动，原本娇艳的唇色蹂躏成猩红，“我的话你总是听得，你在犹豫，为什么？”洋子无意识地回应路客近乎撕咬的吻，脑海中想的却是路客与苗果缠绵时温柔且热情的模样……“我说过我爱你，那么你呢，你爱我吗？”洋子挣开路客捏着自己的手问，她的下巴被捏得生疼。

　　路客没有回答，默默盯着她半晌，“如果你有怀疑，那我离开。”他转身欲走，洋子突然冲过去抱住他。

　　“别！我错了！我再也不问了！你别走……”

　　洋子的手指还是被一根根掰开，路客没有回头，但语气缓了下来，“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下不为例。现在时机正好，这两人都不在，那件事你现在去办，晚上我找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洋子摸着自己的唇，有些刺痛，她面向玻璃墙，照见唇上的一抹血，他是爱我的，洋子如是想着，把血涂开，铁锈的味道，就像是路客的气息。机器人？不，在我面前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苗果，你看到的他不是真实的他！洋子在心头反反复复这几句，可苗果又不在，这些话终究不过在说服自己。

　　她该去做路客吩咐的事了，正如路客说过的，他的话自己总是听的。洋子一边进了电梯，一边接通电话：

　　“……是我，有大消息……”

　　更还是不更，是个问题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