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杀之第十二人》coffeye

18、母亲的行动力

　　爱莎“咚！咚！”两声把书包扔到桌上，看不清是什么，阮彤要开灯，爱莎却出声阻止：“别开！”她抬起头望着阮彤。阮彤看清了爱莎的脸，却看不懂她的表情，一直走到书包前，才赫然发现包里竟然是满满一袋现金。

　　“咱俩分了，一人一半，然后，”爱莎犹豫了很久决定继续，“然后咱们各自过日子吧，你以后少喝点酒，睡觉记得锁门——”

　　“钱哪来的？”阮彤冷冷问道。爱莎既不接话也不抬头，不敢看母亲的脸。“以后，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行就找个保姆，对人家——”

　　“我问你钱哪儿来的！”

　　“别人给的。”爱莎说得很没底气。

　　“谁给的，为什么给你，你干什么了？”阮彤的心在下坠。

　　“哎呀你别管了！”爱莎抓起一个包就要跑。

　　“你说啊！”阮彤一把夺过书包，几张现金洒落在地，爱莎没想到阮彤会这么做，一下子慌了：“诶你把钱还我，你不能都拿走——”

　　“说，说钱从哪儿来的，谁给你的，为什么！”

　　“钱……”爱莎咬着嘴唇，她一紧张就这样，她想了很久终于开口了，“我被抽中了，《搏杀现场》，我是选手。”阮彤最极端的猜测成了现实，她不敢相信，却也没有勇气再问一遍，眼见着爱莎苍白的脸，再看看那一包毫无声息的钱，眼泪慢慢流了出来。爱莎看着她，泪水也溢满了眼眶，但她伸袖子擦了擦，咳了几声，硬是把泪水忍了回去。

　　“这里是一千万，全是一千元面值的纸币，我刚刚取回来的，咱们……一人一半吧，我带着钱跑，你……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养老，我是没办法照顾你了……两个我干一百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你拿着肯定比拖着我有用。”

　　阮彤如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瞪着爱莎不作声。

　　“两包钱，你把我的那一份给我，咱们两清了，”爱莎见阮彤还是不动，伸手去抓，不料阮彤根本就没打算把钱还给爱莎，“你干什么，那是我拿命换来的，你还我！”

　　“钱都要留在我这儿，你也一样！”阮彤瞪了爱莎一眼，冲到卧室里把自己反锁起来。爱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跳起来，疯了似的去撞门，“你还我！把钱还我！你想干什么你要逼死我吗！”

　　屋里没有一声回答。

　　爱莎喊得嗓子都哑了，她朝门打的最后一拳被门边的钉子勾住，一阵刺痛，鲜血沿着虎口流到手腕。爱莎终于停下了，她贴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无助感侵蚀全身。钱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爱莎的日子一片黑暗。

　　客厅里电视屏幕还在沙沙作响，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六点到九点，是搏杀现场狂欢时段，爱莎怔怔地看着，突然记起自己是其中一员，才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挪到屏幕前面。时间到了，屏幕却是一片黑，突然间，毫无征兆，屏幕正中出现一个硕大的“12”。爱莎喘着粗气，慢慢后退，退到沙发后面，她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盯着屏幕看。

　　门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吓得紧闭双眼，紧抱着沙发腿不撒手，仿佛那是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死了一个人，”阮彤从屋内走出来，“那是庆祝的烟火声。”是了，节目期间每次有人死都会放烟花的，爱莎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慢慢站起来，脸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泪痕。阮彤看着她，语气缓下来：“你是我女儿，我不会看着你去死的，那钱你拿了想干嘛，只是想过几天好日子，不用看我脸色，再吃点好的等死吧？”

　　爱莎语塞，她还真这么想的，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阮彤身后背着五百万，见爱莎眼巴巴地看着，又加上一句，“再不济我也是你妈，我不会害你更不会贪你的钱，你就老实在家等着我，那一半你别想找，找不到的。”说完她出了家门，这么多年了，这是阮彤第一次走出家门，爱莎望着关上的房门，把沙发抱得更紧了些，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老鼠”倒地刹那的回放，那血不像影视剧里那样四处飞溅，而只是慢慢从他身下涌出，连带着他的生命也一起流逝了。想到自己也会这样甚至更惨，爱莎又想哭了，只是泪水居然都流不出来，只有眼睛干巴巴的酸涩，一刻不停。

　　阮彤坐在城市电车最后一排，僵直如木偶，双臂箍住背包，眼珠不错地盯着车窗。好多年没有出过门了，她都忘记外面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上下班时间，城市上空交错的车轨上，电车穿梭往来，两辆车间隙最小的时候她甚至能闻到另一辆车乘客的香水味。她什么也不敢做，只能抱着背包，望着窗外，保持高度警觉。

　　她在明街下车，街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阮彤凭着记忆走了很久，也没找到地方。终于她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家药房门口，“……这附近有个酒吧，烟灰色酒吧，在哪儿？”她问最近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吓了一跳，见眼前这个妇女看面庞也就四十出头，头发却已经斑白，面色菜青，还有股酒气，不禁皱起眉头，摆摆手表示不知道。阮彤有些懵，又问了一遍：“有个叫烟灰色的酒吧，它原来就在这条街上的！”不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引得对面的小姑娘黑脸，冷冰冰地警告她：

　　“说了不知道了，你再不走我叫警察哦！”

　　原来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爱莎那样怕自己的，阮彤不想遇上警察，尤其是现在。她抱着五百万，慢慢挪下台阶，长期的酗酒成瘾，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她心里烦乱，头疼，手脚也开始发抖，如果这时候有杯酒……不行！阮彤想起家里的爱莎，紧了紧手臂。

　　“你是……你不会是阮彤吧？”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从药房里面走过来，“你是酒吧里那个阮彤？”

　　“……”阮彤没有立刻回答，很久没人叫她的名字了，“你认识我？”

　　“我当年可是烟灰色的常客啊，你当然不记得了，你总是在台上，可我——”

　　“你认识我，那你认识老烟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吗？”阮彤急吼吼打断了来人的怀旧，问了一句。那人有些错愕，明白过来后解释道：“你是很久没来这里了吧，烟灰色三年前就拆掉了，老烟他去故园街住了，我上次还——”

　　“地址给我……要是你有的话。”阮彤再次打断他的话。

　　那人看着阮彤，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抓过张纸来写了几个字递给她，没有再说什么。阮彤接过来看了一遍，把纸揉成团儿塞进衣服里，瞪着那人想说些感谢的话，喃喃地也没有说出来，突然就转身跑开了。那人看着阮彤的背影，叹息着摇摇头：

　　“岁月催人老啊。”

　　随着电车一次次的停靠，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终点站，阮彤还没有起身，车里响起催促声，阮彤才站起来，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电车上没有司机，全靠感应，等阮彤脚刚刚落地，车子就贴着她的后脊梁开走了。“故园街，故园街……”阮彤寻着路牌的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居住区。那是个跟自己家差不多的平民居住区，没有电动岗，门一推就开，这个时候家家都亮着灯做饭吃饭，只在街心花园有个老头子，佝偻着身子背对着阮彤坐着。

　　只这一个活人，阮彤也没别的办法，她抱着钱走过去，“你认识——”她问，话音一出却突然收住，因为她看见了那老头子的脸。

　　“老烟？”

　　“你是谁啊？”小老头转过身，一双醉眼已经快睁不开了，“哎……你……是你哈哈哈……”

　　“是我，阮彤，”终于找到了人，阮彤松了一口气，坐在老烟对面的空椅子上，“我找你有事。”
　　“哎呦，贵人啊！”老烟也不算太老，细看下和阮彤差不多年岁，人却老得厉害，或许是整日泡在酒里的缘故，他认清了阮彤，倒是兴奋起来，翻拉了一遍没找到空酒杯，就把酒瓶子推了过去。阮彤也不推辞，抓起瓶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手不抖了，人也冷静下来。

　　“这都多少年了，我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上你一面，你也老了啊，当年我的红牌啤酒女孩老了啊！”老烟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阮彤却没有再喝，她看向老烟，沉吟道：“当初带苗果走的那些人，你还认识吧？能给联系上吗？”

　　老烟手里的酒杯一抖，他瞪着阮彤：“都这么多年了，老了老了你怎么又想不开了，找来做什么？别犯傻！”

　　“我找他们有事，大事！你给我联系！”

　　“疯了吧你，他可是控制台的人，搏杀现场的人！”

　　“我找的就是搏杀现场！我找的就是控制台！”阮彤拉开背包，露出齐整整的钞票。

　　存稿这种东西，存的时候像存钱，po的时候像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