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梦之盛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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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控制台的中央屏幕，既没有香艳的出入浴图，也没有可疑的肉色马赛克，所有工作人员都集中在大厅，一脸严肃，听路客做最后的指挥，搏杀现场选手抽签即将开始。全城一千万人，年满十六岁的六百万人，有刚刚走出校园的毕业生，也有靠呼吸机残存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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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例多少会有出入，因为控制台的人不需要加入数据库，这一特权决定了谁是食物链顶层，谁可以在人人自危的时候云淡风轻地看着满屏幕的血腥，残忍和绝望。奇卡第一次见识控制台如临大敌的气氛，没有人多说一句废话，没有人多流露一个眼神，全方位记录仪就绪，直指中央屏幕，而那上面已经有数据串在滚动，随着时间推进，锁定六百万人身份的数据串会陆续添加进中央屏幕，这一项是由洋子所在的数据处理组负责。洋子的长发用一支原子笔高高盘起，像个女忍者。就连苗果，也收敛了所有的散漫不羁，敏锐的目光从银白色的发梢之间射出，如潜伏在草丛的猎豹静静观察猎物一般，不停切换场景，目不转睛地确保程序运行正常。
一切都在告诉奇卡，这不是玩笑，再也没有玩笑了。
“各部门准备，倒数计时四，三，二……”路客沉声倒数，“开始！”
激昂的战斗序曲响起，每隔七年都会听到，旋律一出昭示着又一届《搏杀现场》启动了。节目全称没有主持人，没有解说，只有一个全息影象“维克多”一路相随，从第一届开始，维克多这个虚拟人物伴随着搏杀现场的开始而出现，成为全城最难以企及的偶像，因为每一次他的出现，伴随的除了死亡威胁，还有三个月的感官刺激。“它是带着珠宝箱开着马戏团的死神”，这个表述诠释了他的精髓。维克多这个形象无疑是搏杀现场最成功的标签，他穿着华丽复古，如末世前中古世纪的绅士，一袭华丽礼服，但他最诡异的地方在于脸，每一个看到他脸的人都会产生发自心底的恐惧，而这恐惧，是对付选手们最棒的武器，维克多声线非男非女似男似女，音高和腔调极具煽动性。
“晚上好！你们都准备好了吗？现在是九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凌晨过后，我们会拥有十二名幸运的选手，无上的勇士！这十二名选手将在三个月时间为我们呈现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盛宴，城市就是现场，你我都是侦探，全民绞杀，选择最后的赢家！”
“现在让我们滚动大屏幕，十二位幸运儿将在午夜全部出炉！”
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加速滚动起来，从前看只道是噱头，经历过演练奇卡才了解到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串的意义，高速滚动的，是全城人的性命。
手伸到最高，指尖离着目标还差一点点，爱莎踮着脚，跳了两下终于抓住袋子一角扯下来。
“呼！”扔进已经满满的购物车，面包，淀粉，基因化合蔬菜……爱莎数数购物单，妈妈交代的东西都买好了，收款台旁展览着新上市的蛋糕塔，宛如冰雪女王的宫邸，经过时爱莎闻到诱人的奶香。她留恋地多看了几眼，那是她所不能享受的奢侈。爱莎只是个刚入职的小护士，干着世界上最无聊的工作，拿着平均线下的薪金，像个垃圾桶，无条件接受医生和病人的全部抱怨。好在工作对她来说只是维生的手段，她不求名利，只求维生，不求刺激，只求太平地守在家里看周而复始的肥皂剧，当然这个周末不同寻常。“搏杀现场！奖金无限额度，奖励无限范围，空前盛况，就在今晚起航……”商场喇叭声嘶力竭地循环宣传。
“人杀人有什么好玩呢？”爱莎摇摇头，或许今晚还是换一部温馨点的老电影看看算了，她如是想着。正值周末，队伍冗长沉闷得如同打瞌睡的菜虫，突然队伍临近柜台的位置骚动起来。两个中年妇女大声吵嚷，尖锐且富有穿透力的嗓音打破了沉闷，人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爱莎循声看去，两个与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已经扭打起来，互相揪着头发，挥舞着四肢，收款台的东西受到殃及，飞起四散，距离略近些的纷纷退开。看戏里的打斗都是愉悦且放松的，放归真人实地则全然不是一回事，爱莎自诩胆小的和平主义者，虽然距离很远，她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这段插曲过后，爱莎看着比先前更长的队伍只能哀叹，终于排到了前一个，爱莎几乎以为自己要等到明天凌晨了，她兴冲冲把东西挪到柜台前，不想店员挪过一个三角架“清点中，暂停服务”。她愣住，队伍后面的人大呼不满，边抱怨着边寻找其他柜台，爱莎投降，她把车子扔到一边，默默走开。空着手从商场出来的感觉很是不爽，空着手回家母亲肯定会不高兴，爱莎寻觅着有没有便利店可以找点充饥之物，24小时店里总是很清闲的。偏偏今天是个例外，爱莎头一次见到成片打烊的24小时店，当然了今晚是搏杀启动夜嘛，她沮丧地垂下头，一到自己拜神佛祖就转身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临街店里新出的爆米花扑鼻的甜香气恰到好处地飘来，爱莎循着味儿就奔了过去。“有巧克力的吗？来一大包！”爆米花同烤地瓜一样，吃到不如吃不到，气味引得人心痒痒，真吃到嘴里味道不过了了。但现在的爱莎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靠在柜台上等待，店里的屏幕上正在广告搏杀现场的情况，今晚选手们将全部出炉，主持人正守在控制台等待消息。
搏杀现场控制台是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组织，没有人能够逃开他们的控制，没有人能躲避他们的监控，他们无比富有，一旦被选中，他们可以让选手坐拥无限财富；他们也有无限特权，生杀伐断，没人能拒绝。但这个组织并不令人畏惧，相反，当他们将赤裸裸的搏杀呈现在万千屏幕上时，人们给予的是掌声和欢呼。其实人人都是一样的，对竞争的渴望，对鲜血的向往，人人都有抹不去的与生俱来的原始渴求。
当然，控制中心是看不到鲜血的，那是个现代化高科技办公大楼，数百个工作人员守在世界最先进的机械跟前，手指如飞操控着一连串数据，显示器的另一端，连接的就是散布在城市每一个隐秘角落的摄像头和操控终端。选手的命运，游戏的走向，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工作人员指尖交错运行的数据中，徐徐而行。那里的工作人员，拥有最受人艳羡的职业，不仅仅是因为神秘的高薪和职位，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豁免权，不需参与搏杀游戏的抽签。
“最后一笔买卖！关门了！”老板把一大包爆米花塞进爱莎怀里，“小姑娘，祝你好运啊！”爱莎抖了一下，老板说的是搏杀现场的抽签，“没那么寸吧？”爱莎抱着爆米花匆匆离开，夜里的风似乎一下子冷了好多。蹦跳着回到家门口，爱莎轻快的脚步慢下来，先隔着门板倾听了一会儿，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进屋。
“妈妈，我回来了。”屋里一股浓重的酒味和腐败的水果味，没有开灯，黑沉沉的屋子里只有电视在闪烁，女人背对着爱莎坐在沙发里，没有回头，直到爱莎提着爆米花走到她面前，她的目光扫过来。“让你买的东西呢？”
“超市太多人排队了，”爱莎声音低下来，“我明天会再去的。”
“让你买点菜都不成，还能干什么，今晚不要吃了！”爱莎低着头动也不动，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爆米花。
“就知道乱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
“我先回屋换衣服……”爱莎小声嘀咕着，小跑逃回自己房间，薄薄的一堵墙外，母亲的醉语与电视的嘈杂声交杂，搅得人心烦意乱。爱莎窝在床上，膝头抱着一只绒线玩具熊，小熊棕红色的毛已经褪出一块块灰色，她默默地守着这只熊，一如小熊守着自己这许多年一般。“不许再郁闷了，”爱莎对着小熊轻声说，“有好吃的呢！”
重复说了几遍，爱莎对着小熊露出笑容，仰面倒在床上，想象着超市里那个豪华蛋糕，回忆它香甜的气味，精巧的造型，猜想吃到嘴里定是口感丝滑，奶香浓郁，香甜的味道会立刻充斥口腔，爱莎一边在脑海猜想着，一边抓起爆米花塞到嘴里，满足地眯起眼来。这种时刻被爱莎命名为“梦之盛宴”，哪怕入口的只是干巴巴的饼干和廉价的隔夜蔬菜，她只要闭上眼想象成松软绵甜的新鲜糕点和浓香四溅的烤肉，嘴里的匮乏就能从脑海中得到补充。
“蛋糕应该饭后吃……没关系，今天的主菜是……嗯牛排！嫩嫩的，不要带血丝，三文鱼也好好吃……对了还有开胃菜呢——”直到墙壁几声沉重的踹动中断了她的盛宴。
“死屋里了？我现在要洗脚！”爱莎跳起来，来不及换衣服了，穿着工装去准备热水，连声答应着马上马上，迅速穿过客厅去端水。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梦之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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