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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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杜宇眼见进度还算理想，难得大方地给了剧组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大家一窝蜂地涌去领盒饭，就剩方茽晓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垂头闭眼，分秒必争地休息。
没过一会儿，她被人从迷糊中低声叫醒，睁眼一看，却意外地发现吕颂阳正站在面前，手里还拿着两盒热气腾腾的盒饭。
方茽晓振振精神，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吕颂阳也没走开，就在她旁边自如地坐下，打开饭盒慢慢吃起来。
吕颂阳的经纪人见状，跟着在外围坐下，体贴地为两人隔开了外界的吵闹。
一顿饭悄无声息地吃完，经纪人很有眼力地替这两人收走了杂物，留下一个适合谈话的安静空间。
到了这份上，一开始没觉察的方茽晓也终于意识到，吕颂阳这是有话想跟她说。
果然，吕颂阳主动开启了话题，“你很喜欢演戏？”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平静，眼神中隐约透着思索，让人摸不透他的意图。
“嗯。”对于这个问题，方茽晓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虽然她刚才一直在全神贯注地拍戏，但也多少留意到了吕颂阳的表现。她拍单独戏份时，他总会在旁边仔细观察她的表演，不论是为了什么，总之那份态度已经足够认真。
吕颂阳继续问道：“你觉得演戏很有意思？”
听他这样问，方茽晓忍不住反问道：“你觉得演戏没意思？那你为什么不找人帮你演MV，一定要自己演？”
吕颂阳的脑海里霎时就涌现出好多个答案——
因为可以节约成本；
因为可以制造更多话题，有利于MV的宣传；
因为可以满足歌迷的愿望，相比起其他人，他们更愿意看到他本人出演MV；
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他的歌曲，自然也没人能比他更好地通过画面传达感情……
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方茽晓没等到一个准确的回答，但也能大致猜到他的想法，“或许你是为了别的原因而出演，但平心而论，你自己对表演感兴趣吗？”
这回吕颂阳倒是没有犹豫，直接一摊手，很坦率地说道：“感兴趣，但也仅限于感兴趣，还没到要我投入去钻研的地步。当然了，我也没那个天赋去钻研。就我这种演技，拍拍MV还可以，别的……”
他笑了笑，笑中有明显的自嘲味道，却显得坦荡磊落。。
方茽晓了然。
她事先做了不少功课，知道吕颂阳去年才开始转战荧屏，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MV，也只接拍过一部都市爱情片，叫《皆大欢喜》。
虽然他凭借这部片子提名了金犼奖最佳新人，但影评人对于他在戏里的表现，大多只打了刚刚及格的分数。
这样的表现，对于一个表演新人而言，实在不算理想。
而他能入围金犼奖，多是看在电影的票房成绩上。毕竟，吕颂阳的歌迷实在太多，他随便拍部片子，票房过亿也不成问题。更何况，《皆大欢喜》里还有许多其他明星，这么强大的星光阵容，自然有很多观众愿意买账。
不过，金犼奖作为电影界三大奖之一，虽然商业气息最终，评奖看重票房，但也不能只凭票房发奖，不然早就被媒体和观众的唾沫淹死了。因此，吕颂阳虽然入了围，但最终还是没能拿奖。
方茽晓早在网上找过这部电影的片段来看，今天又全是跟吕颂阳的对手戏，因而对他的演技水平有很清楚的认知。
想了下，她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不至于这么干脆就……嗯，你认识黄嵩前辈吗？”
吕颂阳一愣，随即点头，“当然了，我和他是一个公司的。”
这倒是出乎方茽晓的意料，但并不妨碍她说下去，“那你也应该知道，他不仅被称为‘歌坛常青树’，还曾经出演过很多经典电影，和郑雅萍、陈巩、曾玉衍这样的老戏骨都有过合作，还得过虹星奖最佳男配角。”
吕颂阳诧异地挑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实话，他虽然一直很敬佩黄嵩在乐坛取得的成就，但对于他在影坛的发展，并不是很了解，此时一听，倒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我好歹也是个演员，自然了解得多一些。”简单解释一句，方茽晓继续说道，“当年，黄嵩前辈得奖后接受采访，曾经说过一番话。他说，每拍一场戏，他都会事先为那个场景写一段曲子，然后仔细去体会里面包含的意境，演戏时，他并不是完全在表演，更多是在传达歌曲的感情。这也是他多次为自己的电影配乐的重要原因。”
吕颂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听到一半，就若有所悟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等他回过神来，方茽晓早已不在原处。
他不由感到好笑——明明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让自己感到好奇的人，结果怎么几句话就被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这样好像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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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幸而当拍摄继续开始后，方茽晓和吕颂阳的状态都有所提升，连带着拍摄速度也加快不少。
方茽晓是因为杜宇终于找准了自己要的镜头感觉，相当于给她指明了方向，以她的演技，只需要朝着既定方向大步狂奔即可。
至于吕颂阳——在听过黄嵩的那番话后，他就一直在心里琢磨，也慢慢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是把音乐和表演割裂得太过彻底。如果是拍电影，那或许没什么影响，但对于拍MV来说，这就有点舍本逐末的意味了。
因此，他也开始试着调整自己的表演方式。从杜宇越来越平淡的脸色就能看出，他的尝试并不是徒劳无功的。
除了拍女主角伤心离开那一幕时，吕颂阳又情不自禁被方茽晓带着走而忘了词之外，下午的拍摄基本进展顺利，晚上甚至比预计的提早了十来分钟收工。
杜宇的面色比之早上明显舒缓了许多，不过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就连提议大家一起去吃宵夜，也是由积极开朗的助理导演主动开口。
方茽晓虽然平时比较宅，但对于这种约定俗成的集体活动，还是不会没眼力地扫兴。
最终，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杀去了一家烤肉店。
这家店是在方茽晓出国后才开起来的，她第一次来，兴致不由更加高涨。
大家依次坐定后，助理导演自觉地承担起组织场面的责任，开始点餐。
吕颂阳就坐在方茽晓旁边，见她四下打量，便笑道：“这里的老板是个音乐电台DJ，算是半个圈内人。他这家店在圈子里挺有名的，物廉价美，在本市拍戏跑行程的人经常来这里吃饭，所以一般不接待外人，当然，也不用担心记者。”
“怪不得看到很多明星。”方茽晓正说着，一转眼，便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吕颂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毫不费力就认出了那人，介绍道：“那边坐着的是张烈，很有名的一个演员，以前拿过虹星影帝。”
方茽晓收回视线，笑了笑，“嗯，我看过他的电影。”
简单聊了几句，各式菜品就依次端上了桌，席间的气氛立刻热闹起来。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天时间，但大家还是很开心地互相敬酒打趣。
方茽晓在外面不太沾酒，只倒了小半杯啤酒放在面前，然后自己端了杯热茶慢慢抿着，时而夹菜吃，时而礼尚往来地跟人碰杯，但都点到为止，其余时间就看着席上众人说笑，心情十分放松。
以前的她年纪小，不太理解人情世故，性格也没现在这么好——至少表面上没这么平和，虽然在经纪人的安排下也会参加集体活动，但除了和关系要好的几个人说说话之外，很少主动参与进去。
后来出了国，孤身一人呆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却开始异常怀念这种热闹的氛围，尤其是当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吃快餐的时候。
其实很多时候，能有人陪着一起吃饭就已经很值得满足了。
吕颂阳应付过一圈敬酒，终于清闲下来，他拎着酒杯，跟方茽晓的茶杯轻轻碰了下，笑道：“咱们也碰一个。谢谢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对我很有启发。”
方茽晓也笑起来，“我只是转述，不用特意谢我。这一杯就当是为大家有机会一起拍戏喝的吧。”
说着，她也端起了酒杯。
吕颂阳伸手将她的酒杯按下去，重新将茶杯塞进她手里，“喝这个就行，女士特权。”
方茽晓从善如流地和他碰了杯。
吕颂阳浅酌一口就放下了杯子，安静片刻后，忽然问道：“你演技这么好，难道是科班出身？”
方茽晓摇头，“不是，我大学学的是语言。”
吕颂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你现在……”
“机缘巧合而已。”方茽晓淡淡一笑，反问道，“倒是你，我记得你也不是学音乐的吧？怎么现在成了歌手？”
吕颂阳哈哈一笑，“其实也是机缘巧合。我以前上大学时在配音社团呆过，但是一直打酱油。后来好不容易出了作品，无意间被我最开始的经纪人听到了，大概是觉得我声音还行，后来就带我入行了。”
“他很有眼光，你的歌确实很好听。”
吕颂阳忽然戏谑一笑，“是歌本身好听还是我唱得好听？”
方茽晓一怔，“有区别吗？”
“当然了。歌好听，证明写歌的人写得好，唱得好听，才说明我唱得好。”吕颂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幽幽叹了口气，“有时候，有个才华太出众的词曲人也确实伤脑筋啊。”
“何必这么谦虚？一首歌要想好听，固然要写得好，但如果歌手唱得不行，也只会浪费了一首作品。至少在我看来，你没有浪费这些好歌。”
吕颂阳听她这么认真地解释，一时间倒觉得心里十分熨帖。
就在这时，方才一直坐在店面那端的张烈，举着酒杯走过来跟杜宇敬酒。
两人虽然没合作过，但在很多场合都见过，见面敬杯酒的交情还是有的。
一杯酒喝完，张烈正准备离开，目光从席上一扫而过，却忽然定在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上。
他心中震惊非常，但很快就将脸上的惊讶掩饰了过去，只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什么也没表示，便转身离开了。
吕颂阳微一挑眉，有些疑惑——刚刚张烈是在看他？可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交情，不应该啊。
坐在他身边的方茽晓却是暗自明了——张烈恐怕已经认出她了，就算还不确定，心中肯定也有了猜测。
没想到，时隔好几年，她完全变了样子，他居然还能这么快就猜出是她。
因为时间不早，大家没有聚太久，喝过两圈就散了。
杜宇最先走，走前，他对方茽晓说了一句话：“别以为你的演技已经够好了，你离真正的好演员，还差得远。”
这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泼得方茽晓既意外又茫然。
但寥寥几次的接触，已经让她认识到，杜宇这个人虽然不好相处，但绝对不会无中生有，他话不多，也不太中听，但言之必有据，而且往往一针见血。
他说她离好演员还差得远，究竟是指的是什么？
可惜杜宇没给她追问的机会就径直离开了。
暗自思索着这个问题，方茽晓也和众人告别，转身朝公寓方向缓步走去。这家店离她的公寓只有两个街区的距离，权且当做是饭后散步了。
走过街头转角，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略带试探的轻唤：“方茽晓？”
方茽晓回头，只见身后一个高大俊犷的男人正直直地望着自己，一脸惊喜——不是张烈又是谁？
故人重逢，她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见了，烈哥。”
“真的是你！”张烈大步上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通，满眼的不可置信，“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
说着，控制不住兴奋地伸手拍向她的肩膀，然而动作落到肩上却又分外轻柔，似乎还带着几分克制的小心。
“不好意思，烈哥，刚刚没跟你打招呼。”方茽晓能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喜悦，对比自己刚刚的回避，不由有些赧然。
张烈明白她的苦衷，爽朗笑道：“没关系，能见面就已经很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跟我们这些老朋友说一声？我们好给你接风啊。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联系他们几个，咱们好好聚一聚。”
“你们现在可都是大明星了，哪能让你们兴师动众？恐怕头天给我接了风，第二天我祖上三代都被曝光了。”在老朋友面前，方茽晓难得的自在，不由打趣道。
这话虽然是玩笑，但也有几分是事实。
张烈很能理解她低调的作风，但实在是多年不见，难抑激动，坚持道：“低调是应该的，但是总不能从此都不见朋友了吧。我们小心点，选个安静点的地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放心。”
方茽晓一想，自己或许真是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于是不再推辞，爽快地答应下来。
张烈有心想多聊一会儿，问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但眼看现在时间场合都不合适，只好作罢。
临别前，他望着方茽晓已然改变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茽晓……你……唉……”
方茽晓听着这未尽的一声感叹，不知怎的，心底突然酸了一下，眼眶立刻就红了。
她眨掉眼底的湿意，摇摇头，笑着说：“我很好，一直很好，真的。烈哥，你别担心。”
张烈看着这个一直被他当成小妹妹的女孩儿，在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后，终于又回到这片土地上，甚至再一次鼓起勇气踏进演艺圈，想象着她背负的那些压力和过往，心底涌生起巨大的怜惜。
他忽的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方茽晓揽进怀里，重重搂了一下，然后才放开手，对她露出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茽晓，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