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高杉]跗骨》异路猫

10、飞天

　　三十分钟前，高杉瞒着武市以外的鬼兵队，来到春雨战舰。

　　枝形吊灯上，最后一根的白色螺纹蜡烛一经点燃，整个接待室更加富丽堂皇。是那种恢弘中带点腻脏的欧式宫廷风格，他的目光从身前的银盘游走到墙角的石膏像，再到瑰红色的墙壁中央，那副高高悬挂着的等身肖像油画。

　　“高杉氏。”此时此刻，油画里的主人公正坐在他的对面，泛层油光的肥厚嘴唇翕动着，致他以敬称。“我正要对你们帮忙抓住逆贼华佗进行褒赏，没想到您竟然愿意赏脸助我一臂之力惩处逆贼。”

　　突然伸出手以阻止对方把话题拉远，高杉晋助轻闭上眼睛，“那家伙的手下也欠着我一条人命。”

　　当高杉听从武市变平太的计谋，只身来到春雨战舰与提督晤面时，正巧听闻他与一名狼头天人议论第七师团神威的势力空前壮大，于是当即省却了主动开口的必要，面对他提出的帮助提督巩固势力，剿灭第七师团的邀约，那两人只走到角落低声探讨一阵，欣然接受。同利为朋，很互惠的一件事。

　　不仅仅出于对其暗杀行动的打击报复。倘若眼前这个笨蛋提督换成了神威一类人，寡不敌众的鬼兵队很可能单向被春雨利用，或者击溃。

　　黑白装的侍女正在一盘盘列上菜肴，提督抓了一把甜奶酪塞进了嘴里。“不来尝尝吗？”

　　“谢了，不过最后的晚餐，还是留给被背叛的家伙吧。”在神威即将到来前，高杉起身告辞。

　　人和人的碰面总是充满奇遇，当他穿过透明隧道，侧颜瞟过外面浩瀚的星河时，玻璃彼端倒映出一位少年的身影。

　　与先前的暗杀者相仿的年纪，冷血种族独有的白皙肌肤，少年轻快的步伐，年轻稚气的娃娃脸展露出微笑，却散发出来者不善的异端气场。他正想走近一探究竟，对方倏地全然睁开了笑眼，冷蓝色的眼瞳似笑非笑地朝他回望了一眼，四目交接时两人擦肩而过，再驻足停留。

　　早闻第七师团团长年纪轻轻，却没想到竟和当初在鬼兵队一手遮天的自己一般大，甚至还要更年幼一点。

　　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点。当他如计划般，在途径的竞技场尽头遇见了好斗少年时，内心冷笑出声。

　　“哟，又见面了呀。”似是有备而来，少年褪去碍事的斗篷，穿着半正式的白色功夫长袍，打招呼的亲切口吻像个老朋友。“看来我们贼船上长大的姑娘有欠温柔，你的脸上怨气很重嘛。”

　　“不必尝试激怒我。”

　　“抱歉抱歉，那我就单刀直入好了，不管怎么说你一定很吃惊，但是……”若是常年奔杀于战地的士兵很容易便可瞧见，尽管说神威的口气一如既往的活泼，眼珠已因内心业火而眸色加深。“你给我去死吧。”

　　伸进里怀的那只手臂悄然握住了刀柄，高杉晋助未被绷带缠绕的那边眉梢抬了抬，“我才不吃惊，从见面开始你的杀气已经写在脸上了。”

　　神威赞赏性质地鼓了鼓掌，掌声在冰冷的金属四壁上方回荡。“真是敏锐的洞察力啊，我有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轻松踩着那女人的尸体来到这里的原因——其实我被另一个武士这样瞪着，就很想跟他干一架，虽然感觉很轻微，但总觉得……你和那个武士有着相同的味道。”

　　不知哪一句触动了心弦，他抬起下颌，颈部脖筋与锁骨在微光的照应下分外明显，瘦得更显风骨里令人震慑的力量。“真是奇遇啊，我也很想干掉那个白头发的武士哟。”

　　已经不经意间被那个小鬼触怒了，他提醒自己。却听对方发出轻微的笑声，：“你不仅洞察力很棒，貌似还会使用超能力吶，那只左眼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神威刻意嘲弄地闭上了自己的左眼。

　　“！”瞳孔一凛，手中的刀即将拔出刀鞘时，对方当即显露得利的神情，手掌微曲置于身前，摆出迎战的姿势。

　　“神威！！”一声吼叫自东南角发出，紧接着是杂兵鱼贯而入的脚步声，潮水般将两人紧紧包围。

　　狼头天人准时率领第八兵团到达此地，尚不明所以的少年头一次敛起笑容，只一瞬露出极度震怒的神情：“我不是说过不要来碍事吗？”

　　哄堂大笑从四周怪物中漫来，勾狼队长威慑性地挥舞着左臂的铁钩，与此同时，内围的弓箭手突然发出四道浸了剧毒的，只听金属划破空气的嗤嗤声，箭头没入了神威的后肩。

　　还没来得及表露被同伴背叛的讶异，深红近黑的脓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他感到全身力量和控制力都跟着血液流失，双膝瘫软地跪伏在地。因神经不受控制而不断颤抖的四肢，始终在主人极度强悍的意志力的作用下，颤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却挨不住更多的毒箭朝他射来。

　　怪物群忽然让开一条路，阿呆提督冷笑着俯视着遍体鳞伤的丧家犬，高杉始终冷冷地隔岸观火，直到听闻神威的呼吸逐渐粗壮缓慢，豆大的冷汗砸在地上，漾起点点尘土。他动作迅猛地抽刀，刀刃饮着流光，倒映出杀不死的怪物那堪称瑰丽的眼神。

　　就像昨晚无月之夜的黑暗里，女人披着破破烂烂的和服，朝他赤手冲奔而来那般耀人致盲的光辉，如燃烧在冰雪上的烈焰般纯粹。

　　有什么东西已经珠胎暗结。

　　手起刀落时，他持刀的右腕忽然受到某种相对的力量，腕骨不断地上下颤抖，他惊异地看见足下的人忍受剧痛地狞笑着握住他的刀身，正失神时，对方猛然发力，武士刀腾空而上，引起一片惊呼，最终直直插入水泥地面。

　　怪物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耳边响彻，眨眼间二十余人倒在血泊之中。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钢索稳稳套牢了尸山上流血的野兽，多方的牵扯使得他寸步难行，最终被强行带入地牢。

　　思绪放空地从提督的招待室中走出来，高杉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连接地牢的通道。

　　“单还是双……单还是双……”没有认出眼前所站的人正是将她送到这天上地狱的罪魁，孔雀姬深陷的眼窝紧盯着摇晃的瓷碗，等候未知者的开口下注。

　　“单。”

　　如发自于炼狱的笑声过后，女人揭开碗下谜底：“真可惜，是双哪。”

　　话音未落，隔壁牢房传来了少年轻快的笑声：“受诅咒的赌博啊，现在轮到你倒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