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草木深》澄宵

2、第二章

　　每天早上醒来后，我都会发9秒钟的呆。今天发呆发到第6秒，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唔唔”声。
　　“谁！？”我迅速向某一方向扔出枕头。
　　一个人影轰然倒地。
　　“哦，你是……什么什么托，”我充满歉意地扶起他：“你怎么在这？”
　　他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但仍只是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哦……嘿，我想起来了。”我拍拍枕头，把昨晚睡觉丢掉的记忆赶回脑袋。包括赵大狗说过的狗屁。
　　不自然地撤走扶着他的手。
　　“那啥，吃饭？”我转过身，就着茶壶猛灌一口凉白开。
　　安静。
　　我又转过身：“喂，吱一声啊。”
　　他只是睁大了黑眼睛，带着焦急、懊恼、无奈和……“你怎么这么蠢”的神情指了指木桌上的袋子。
　　“T牌年糕？”我看了看袋子，又看向他：“你的？”
　　他点点头。
　　空的。“你吃了？”
　　他又点点头。
　　年糕。不能说话。年糕。不能说话。
　　“啊，你是不是牙粘住了？”不等他点头，我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十几秒之后，我讪讪地摸摸鼻子，对着铁青着脸的小洋人：“没事，喝点水就行了。你自己怎么不喝？”
　　我瞄了一圈，恍然大悟。桌上没杯子。
　　“直接对嘴喝就行了。”我估计他没听懂。
　　“这样。”我言传身教后，把茶壶递给他。
　　他微微犹豫，有些迟疑地把茶壶递到嘴边。嘴巴张不开，所以他只能紧紧地抿着壶嘴。
　　突然想到那是我喝过的……心脏有一瞬间的暂停。
　　“裴先生？”我回过神来。他的嘴唇嫣红。
　　”谢谢，”他重又恢复了彬彬有礼，吃力地表达：“前一个晚上，刚刚。”
　　我慌张地从桌子底下子底下扒出倒在地上的条凳，坐上去，不敢再看他的嘴唇：“没事没事。”
　　“我回家了。”
　　“什么！？”我从条凳上跳起来：“怎么回？你知道你家在哪吗？认识路吗？”
　　他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指指年糕袋子：“我们家族做的。有地址。”
　　我抓起年糕袋子。妈的，还真有。所以说洋人的东西就没有好的。
　　“我带你去，这儿都归我管，安全点。”我毛遂自荐。
　　他又说了谢谢。虽然这在英国和“今天天气怎么样”没什么区别。

　　T牌工厂是《马关条约》签订后第一批在内地开办的工厂，四年的时间让它垄断了整个面点行业，击垮了所有的民办面点品牌。平时我路过这里都会啐几下。
　　大粪从工厂里跑出来。我真纳闷，他的担心怎么装得跟真的一样。
　　“有时间我会道谢。”小洋人像上次那样微微鞠躬。我笑笑。那时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