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ase 24 ...
-
我好像陷入了一种迷蒙而混沌的状态。
像是身处桑拿房中，氤氲中带着热度的白色水汽将所有的理性和思考统统溶成没有形状的喘息。我感到自己心脏跳的很快，血管中流淌着的血液带着灼人的温度几乎要燃尽肺部呼进的全部氧气，被汗水打湿的身体像是浸没在厚重的泥浆里，每试图想要动一下都无比艰难，而最终也只能徒劳的陷入更深沉厚重的黑暗里。
也不知这种状态一直维系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身体传来的不适。
脑仁处传来的钝痛和眩晕，以及不论怎么用力呼吸都像是要立刻断气的窒息感，让我必须要很努力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了个干净，我找不到手脚的知觉，只觉得胸腔里的那刻正在跳动着的心脏像是被谁的手握住一样，艰难而挣扎着的颤动。
有谁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嗡鸣和回音，令人辨认不清。
我勉力张开眼皮，白炽的灯光刺的眼球生疼，让我几乎在一瞬间又垂头闭上了眼睛。
意识似乎因为这样强烈的刺激又清醒了几分，随即我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被谁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强迫抬起头，睁开眼睛我只在一大片白花花的光晕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未等我辨认，视野就因为眼眶里生理性涌出的眼泪模糊。
“……『谁』？”
没有回答。
我不太确定自己刚才是否确实成功的发出了音节，于是又用力摩擦着干涩的嗓子。
“……『你是谁』？”
这次对方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将我的头又象征性的仰高了一点，我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了一张并不年轻的外国人脸孔，而那一张一合的嘴巴里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我想不起自己曾在何处见过这个外国人，迟钝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并不是中文。
紧接着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处境，也渐渐的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幕。
“你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看来这药效快要过去了，我很高兴不用和一个磕了药的人交谈。哦，是的，你猜的没错，我是你的司机。”
他似乎心情不错，放开扣着我后脑的手，退开一段距离。
他说的没错，留在我体内的药效正在流失，我感觉自己虽然依旧不适，但不像之前那样身体有那么剧烈的反应，呼吸和心跳慢慢的往正常而平稳的趋势靠拢，手脚似乎也有了一点知觉。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反剪着绑在自己坐着的椅子上，双脚也被紧紧绑住。
“Why……？”我疲惫的闭上眼，一边喘气一边想要悄悄的活动手腕。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哦，也许我应该提醒你一下自己的处境？我可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动逃跑的心思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一个冰冷的金属事物正抵住了我的下颌，即使看不见我也能猜到那应该是一把手枪之类的东西。
我收起手上的小动作，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试图找到一点疼痛的感觉，让我能够保持一些清醒或是能够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的发展太蹊跷，我想到自己被绑架前正在做的事情，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个猜测。
“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方便杀掉我……还是让我像之前的受害者一样自杀？”我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了分几次将这个句子说完，说完后我又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脱了力一般，再也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You are clever.”他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称赞道，又离远了一些，在长桌另一侧坐下，略带遗憾的补充，“but NOT THAT clever.”*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但这幅默认的态度已经足够证实我的猜测。
“很遗憾，你并不是接下来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因为这是一场二人博弈的游戏，哦，也许你可以作为胜利者的奖品，但这前提还要是我们的朋友赢了这个游戏。你说对么？ Mr. Sherlock Holmes.”
我吃力的转动自己的眼珠，眼角的余光中隐约看到了一个高瘦的人影正从靠近门口的阴影中走出来。
坐在对面的人谨慎的拿起桌上的枪，起身走到窗前，似乎在查看外面的情况。
“很好。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很清楚该如何和我这样的犯罪分子打交道。”
被他称赞的男人移动这自己的步伐，走到离我不远的位置。
我想给他一个「我很好，请放心」的表情，但浑身使不上力的状态只能让我半阖着眼睛，摊在椅子上喘气。
这时，我听到了夏洛克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冷静镇定。
“你是那个司机。停在Northumberland St.的那辆出租车，是你要停在那里的，不是那个乘客。”
“你瞧，没人会注意到出租车的司机，他们就像是隐形的人，出现在这座城市中的各个角落，又总是被人抛在脑后，对于连环杀手这种身份来说，真是得天独厚不是么？”他得意中带着些许自嘲的说道。
“我会把这个当作是你认罪了。”夏洛克意外的没有在这种时候出言讽刺。“那么，你的游戏是指什么？让之前那些受害者看上去像是自杀的游戏，WHAT IS IT？”
“你已经迫不及待了，是么？他现在的状态，让你感到焦急。”他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嘲讽的说，“看来Sherlock Holmes本人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毫无感情。”
夏洛克停顿了一下，避过了对方的话题。“你知道我。”
“不只是知道的程度，有人警告我要提防你。”
“谁警告你的？”
“你的某个狂热的追捧者，某个注意到你的人。”
“谁？”
“我不会说是谁，我不会告诉你。他叫我要当心你，因为你很聪明。确实，你很厉害，你是个真正的天才。”
“HE？”
“看吧，你果然很聪明，永远在观察，在思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是很遗憾……你也有弱点，所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再迟钝也能听出来自己被当作牵制夏洛克的人质了。
他本可以在另一个不那么受制于人的场合里与眼前这位洋洋得意的凶手交锋，可因为我的关系，他不得不在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下，只身一人面对凶手。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全身像是被细小的针头密密的扎着，有种说不出的抱歉和愧疚感。
这个凶手显然早就对夏洛克做过一番调查，但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想到从我身上入手，之所以将我绑来，最大可能还是因为我正好找上了门，还傻乎乎的向他报出了贝克街的地址。
“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我睁开眼，看到那位不称职的出租车司机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摆在了桌上，瓶子里好像装了一颗白色的胶囊。
“That’s it？”夏洛克的略带讽刺的反问，显然并不觉得仅是如此而已。
“请有点耐心，先生。这只是第一步，我保证你会喜欢这个游戏的，接下来我只要再拿出这个……”他说着便从另一个口袋里翻出了一个一摸一样的瓶子摆在了桌上。
“两个瓶子，外观上看起来一模一样。其中，一个是好瓶子，而另一个坏瓶子。吃了好瓶子里的药你能活，反之，你就得死。”
“你能分辨这两个瓶子。”
“这是当然。”
“但我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了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现在，你来选择。”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能赢得什么？”
“我还没告诉你这个游戏里最好的一点呢。无论你选择哪个瓶子，我都会服下另一个瓶子里的药，与你同时的将药吃下……”
“这便是你对之前那些人做的？你让他们选择。”
“现在我同样让你选择，但是稍等一下，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他说着将右边的瓶子往夏洛克面前推了推。“好了，这不再是50：50的概率问题，而是一个完整的博弈了。你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始选择。”
“我也可以不选择。”
“不，你不会。”他边说边掏出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夏洛克。“赌一把，在两个瓶子里做出选择。还是让我一枪打爆你的头，或者……”他顿了一下，将枪头调转了一个方向，直指我的眉心。“……他的头？”
我浑身一僵，紧绷着一张脸，全身像是浸泡在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但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让人看出端倪，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我告诉自己要信任那个人的判断，内心却还是感到害怕。
特殊的经历和职业让我比常人更多的接触到死亡，但我却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死亡充满了畏惧。
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再一次的死去。
可至少不应该是在这里，更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
“Make your own choice, Mr. Holmes......not for anyone else.”*
我睁开眼，目光直直望向那人灰色的眼睛里，试图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
这是我自他出现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痛恨这种生死两难的状况，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死成为赌局中的筹码，但若是有人因我而死去，我不敢想象自己之后的人生将会陷入怎样的痛苦和自责里。
而那个人还是我的朋友，那个人是Sherlock Holmes。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轻轻抿了一下唇，侧头避开我的视线，沉默了片刻，然后冷静的说道。
“I’ll have the gun, please.”*
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我感到胸腔里猛地一沉，然后又像是被瞬间抽走什么了，心里变得空空荡荡，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该说是失望，还是该说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些清醒的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
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他的判断。
因为，他是Sherlock Holmes，他还是我的朋友。
“你确定么？”拿枪指着我的人看上去比我还要意外。
“Definitely, the gun.”他无比肯定的答道。
“你确定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开枪将他打死，自己却在一旁什么都不做？”
夏洛克没有理会对方的话，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The gun.”
“很抱歉，先生。”用枪指着我的男人带着怜悯的语气对我说。“我本以为他和传言中还是有些不同的。相信我，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对你做这个。”他将食指搭在扳机上，缓缓的说道。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下意识用这种徒劳的方法逃避接下来的事情。
几秒钟的时间在等待中被拉伸出煎熬的长度，我屏息凝神，试图忘掉心中的忐忑和恐惧，却又不可避免的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头脑中也飞快的闪过很多东西。
一瞬间，某个奇怪的念头电光火石般的从脑中划过，似乎提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想要去捕捉，却似乎慢了一步。
一声巨大的枪响在寂静中炸开。
我只感觉到耳膜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是头脑里一大片的空白。
我听到谁急切的脚步声，有人来到我身边，一边拍打着我的脸，一边高声的问道。
“Cal, look at me, Cal, are you all right？”
我被晃的有些想吐，但意识却恢复了一些，睁开眼就看到夏洛克不掩担心的眼神，突然有些想笑，也不知是想笑他这幅与平日大相径庭的模样，还是笑自己先前的愚蠢。
“yeah......I’m OK, Sherlock, I’m fine.”
他听到了我的回答，才像是镇定了下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我中枪了么？”我迟钝的问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枪是假的。”
我突然明白过来之前从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顿时感到很懊恼——我早该想到他不会真的什么也不做任由自己被别人摆布，除非没有让他动手的必要。
“……你早就知道了。”
他看着我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
“Yeah, I knew it, but obviously,you didn’t.......”*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ase 2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