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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亲事(下) ...

  •   南安伯别院

      贤静皇子向显亲王夫透话,想要相看赵韫。安定皇子便带着一家人上门拜访。贤静皇子脸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赵韫今日上门,本就是七上八下的心理,现在更是增添了几分惴惴不安。

      她知道,她这副相貌,在以五官精致、气质儒雅为主流审美的京都里,甚至算的上丑陋。虽说大女子不需太计较相貌,但若不能给未来岳父留下好印象,这亲事怕是不稳当啊。赵韫摸了摸鼻子,频频给赵瑜锦使眼色,岳父是男子,她不好冒然接触,只能指望镇北公府的镇宅之宝能给她拉些印象分了。

      赵瑜锦背着安定皇子的视线,偷偷比了个射箭的动作,一脸精明样的看赵韫。赵韫瞪眼,这小子倒是会趁火打劫的很!她不由有些肉痛,她平时没啥嗜好,就是爱收集弓箭。赵瑜锦看中的,正是她收藏品之一。他几次撒泼讨要,赵韫都没有舍得给,哪想他竟然当着这紧要关头伸手!

      肉痛就肉痛吧,赵韫咬着牙点头答应,再肉痛也比不上夫郎重要啊。她在女尊世界里看上个不那么娘的男人容易吗她?

      赵瑜锦看赵韫点了头,立刻眉开眼笑。他猴到贤静皇子身边,搂着他胳膊,马力全开的撒娇讨好,叽叽喳喳逗的贤静皇子差点笑岔了气。

      赵韫看未来岳父终于笑了,心里长舒了口气,不妨抬头正碰见南安伯看来的目光。赵韫心里一紧,连忙抬头挺胸的站好。南安伯拿起茶盖拨了拨茶水,垂眉问道:“右将军二十有五了怎么还未娶亲啊?”这潜台词是你身体没啥毛病吧?

      赵韫张口唤道:“表……”称呼还没有唤出口,赵韫心里就觉得不妥当。安定皇子是贤静皇子堂舅舅,论辈分赵单堇与她和贤静皇子南安伯是一辈的。但是现在她们是来求娶人家儿子的。这声表嫂叫了,总觉的辈分更乱了。

      好在赵韫反应快,立刻改口道:“回世姨的话,赵韫以前一门心思泡在军营里了,就忽略了这事。”

      南安伯哽了一下。当年赵氏先祖与叶氏先祖同时追随太祖打天下,不论贤静皇子那边的关系,单从赵叶两家关系看,同为两家第七代,赵韫与她也是平辈。这赵韫脸皮太厚了些吧?竟然唤她世姨,硬把辈分降了她一辈。

      南安伯喝了口茶水,道:“照你这么说,你房里也没有通房小侍之类的了?”南安伯这是刻意为难赵韫了,大元女子一般成婚早,尤其是武将人家,就是没有成婚的,也早早安排了两个小侍传宗接代。以免战场上马革裹尸后,断了香火。

      安定皇子也是给赵韫安排过的,只是那时候赵韫还接受不了这里的男人,此事就不了了之。因此赵韫此刻底气特别足,她响亮答道:“确实没有。”

      赵韫的大嗓门引得众人都往她身上看来,一个二十大几的女人竟然还是个雏,偏赵韫还洋洋得意的挺胸立的笔直,仿佛是什么值得让人骄傲的事一般。安定皇子好笑又好气,向贤静皇子解释道:“我家老五一直痴心武学,后来又跟着她母亲后面在军营里打混,开窍的晚。”

      贤静皇子勉强笑笑,即使现在没有通房小侍又如何?将来总要有的。

      南安伯又被赵韫哽了一下,索性扭过头与赵单堇攀谈起来。赵韫眨巴着眼有些弄不明白状况,怎么岳母大人突然不理睬自己了?但她脸皮厚,见南安伯与赵单堇谈起行军打战的事,连忙插进话去。南安伯也不是当真不理会赵韫,偶尔也与她说上几句。

      这边气氛渐好,那边安定皇子与贤静皇子说起过继的事:“堇儿三十有五,膝下还没有半个女儿。我的意思,是要过继韫儿的长女。”他看着贤静皇子,眼里有些歉意。

      贤静皇子嘴巴里苦涩的厉害。虽然南安伯有言在先,但赵韫出身配他家景芝着实还差上一点。他心里之前还盘算着,若是景芝瞧不上赵韫,他就到宫里去求求母皇。以母皇对他的宠爱,或许就不用联姻。

      但安定皇子过继的话一出来,他就是知道之前的盘算皆落了空。皇室一直想镇北公的身上流有皇家的血统,先前的赵淳亦是,现在的赵单堇是,以后的镇北公也得是。单一个赵韫,区区一个右将军,自己努力一把,母皇可能不会许婚。但若加上下一任镇北公,这分量又不可同日而语。

      只可怜他的景芝,不仅要嫁给一个莽妇,亲生的骨肉还将是别人的。

      茶过半晌,南安伯与贤静皇子对视一眼。贤静皇子微蹙着眉回避,心里百般不愿。但过继的事一出,叶景芝与赵韫的亲事几乎是铁板钉钉了,贤静皇子最终轻轻对南安伯点了点头。若景芝瞧上了赵韫,此事皆大欢喜。若是景芝委实瞧不上赵韫,就是拼着母皇不喜,他也一定会尽快为景芝定下旁的亲事。

      南安伯见贤静皇子点了头,起身道:“我闲在家中无事,种了几株玉簪花,恰逢前些日子花开,洁白若云,芳香缕缕,不若贤侄女陪我赏赏?”

      赵单堇还未有所表示,急于拍未来岳母大人马屁的赵韫立即应声道:“是。世姨种的花一定是最白最香最好看的。”

      赵瑜锦双手捂住眼睛,假装自己不认识那个马屁都拍的拙劣的人。南安伯嘴角直抽,看了看赵韫谄媚的脸,拂袖当先而行。赵单堇好笑的看着赵韫,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赵韫的肩,跟在南安伯身后。

      赵韫此刻哪里还管她们什么表情?连忙紧紧坠在两人身后,穿过游廊往花园行去。花园里,来往穿梭的小厮纷纷避让在路旁,行礼问安。或许花园路不平,又蹲的急,在赵韫右侧的一个小厮直直栽向赵韫怀中。

      赵韫一惊,条件反射就伸脚踢去。又猛然反应到这是南安伯府,伸出的腿硬生生一个转向,跨出一个弓步,右手急出,抓住小厮的后衣领把他拉起来。那倒霉的小厮原看见一条长腿往自己前胸踢来,已是吓得花容失色。现在又被人勒住后衣领,整个人都要被勒的翻白眼了。手中的托盘就这么的掉落在地,盘中的汤水全部泼在赵韫衣摆上。

      这一番动静,南安伯和赵单堇都回过头来。南安伯皱眉,看了那小厮一眼,道:“下人失了礼数,教贤侄女受累了。”赵韫连连摆手,放开那小厮道:“世姨客气,小意外而已。”南安伯视线移到赵韫湿漉漉的衣摆,道:“如此,贤侄女先去换身衣裳吧。”她吩咐那小厮,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路!”

      那小厮勉强从惊惧中回神,脸色有些苍白。他微微颤抖着应是,引着赵韫,垂着头,一路疾行。赵韫知自己吓着了这个小厮,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皱着眉担心自己方才仿佛在岳母大人面前失了仪态?她越想越懊恼,完全没有留意到那小厮七拐八绕把她带进了后院。

      及到了一间房间,那小厮推门进去,就消失了身影。赵韫这才觉察出不对来,她环视四周,房间摆设皆是精品,案几上香炉内香烟袅袅,馨香满室。前方珠串门帘之后,是一挂透明的轻纱,轻纱之后一座屏风遮住了室内风景。

      赵韫站在房屋中央,并不如何惊慌。这里是南安伯府,她是镇北公府第五女,她在这府里绝对安全。少顷,珠帘后,有两个小厮服侍着一个青衣男子从左侧行到屏风后。其中侧对着赵韫的那个小厮侧脸不经意的看了赵韫一眼,他一声惊呼,旋即柳眉倒竖,气势汹汹的折转过来,唰的一下捞起珠帘,呵斥道:“怎么是你这个登徒子!”

      登徒子?赵韫豁然明朗,她看向屏风后的人影,抱拳躬身道:“末将赵韫,见过公子。”屏风后的人连忙站起身,身体微侧,避让开,道:“将军忒多礼了。”他向那小厮喝道:“夏露你的规矩呢?还不快向将军道歉!”

      夏露咬唇,愤愤的瞪了赵韫一眼,潦草的弯了弯膝,道:“婢子失礼。”道歉的话怎么也不肯说。赵韫不至于去为难一个男人,她又向叶景芝抱拳道:“那日是赵韫鲁莽,冒犯了公子,请公子赎罪。”

      叶景芝面前的屏风是特制的,里面能看清外面,但从外面看来,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他看见赵韫的长相,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总算明白镇北公府为何突然来提亲。却是那日巧遇埋下的根由。由此看来,之后有人在庄子四周打探,也是她的示意了。

      叶景芝心里也说不上对她行事的厌恶与否,只是夏露失礼呵斥,她丝毫没有不悦,现在又坦率的先向男子行礼致歉,起码气量上不是狭窄的。叶景芝冷静的评判着,面上丝毫不露,他温声道:“那日只是巧遇罢了。”

      那日赵韫行事莽撞,吓得叶景芝和小厮夏露夺路而逃,本以为叶景芝会不依不饶,却不想他清清淡淡一句“巧遇”就将此事揭了过去。赵韫心里对他更满意了一分。

      道了歉,屋内霎时安静下来。赵韫是不知如何与男子搭话相处,叶景芝则是心头慌乱。他想亲眼看一看赵韫的人品,事先也想过怎么相处怎么问,真到了这一刻,他却陡然升起一种迷茫的感觉。他在屏风后望着赵韫,相貌果然如母亲所说,生的不好。但她挺拔的立在那里,自有一种巍然如山的气质。那是京里诗书中熏陶出来的女人们所没有的坚韧、可靠。

      赵韫开口说话了,她不知道这场会面是谁的安排,但不论是谁的安排,她都不可能与叶公子独处太多时间。她抱拳,道:“赵韫是个粗人,说话直,不懂委婉,倘若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赎罪。赵韫此来求娶的冒昧,但是那日在庄子里远远的望见了公子,就立下了这种志愿。”

      她停了停,真诚道:“赵韫不敢许诺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能与公子琴瑟相和谈诗论画。赵韫若荣幸,得公子青睐,唯有敬重你、信任你、爱护你。不论将来什么状况,赵韫后院里只有你最大。不论赵韫取得什么荣誉,只有你能够与赵韫并肩而立。”

      赵韫这番表白,平心而论,其实并不如何深情高明,甚至还有些拙劣。可是这番表白,偏偏打动了叶景芝。叶景芝他需要的,不是爱情。经历了一次悔婚,一次未婚妻意外死亡,他纵然曾经幻想过未来与妻主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如今也被现实与流言淘洗的一丝痕迹不留。

      他现在需要的,是信任,是维护,是一个正夫所应有的体面的尊敬。而这些,恰恰是赵韫愿意给他的。赵韫诚,她没有甜言蜜语的哄骗些什么只要你一人之类的话,她说她不敢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敢许诺啊……叶景芝唇角露出一个笑意,一直的惶恐和不安尽都消散,他恰好也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只守着一个男人。他端坐的姿势微微放松,轻声道:“世人都说我克妻。”

      赵韫不假思索的道:“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绝对比那个脓包骑术好。”叶景芝唇畔的笑意明显了些,道:“我曾被人悔婚。”赵韫顺口接道:“否则,现在也便宜不了我。”叶景芝微恼,瞪了赵韫一眼,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他起身,带着小厮从屏风后走了。

      赵韫摸不着头脑,怎么说的好好的,人就走了?哗啦一声珠帘脆响,夏露走到赵韫身边,瞪了她一眼,将一个天蓝色的荷包丢到她身上,不情不愿的道:“我家公子赏你的。”他说完,哼一声,扭头走了。

      赵韫翻来覆去的翻看那个荷包,天蓝色的缎面上,以彩色丝线绣了一双蝴蝶于花间嬉戏。她看着那双比翼齐飞的蝴蝶,嘿嘿的傻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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