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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端倪(上) ...

  •   赵韫从花园回来,腰间多了一个荷包。安定皇子视线在赵韫腰间停留片刻,转首去看贤静皇子。贤静皇子面色复杂,嘴唇微抿,最终化成一声轻叹,与安定皇子对上视线。两人达成默契。

      从南安伯府出来,赵瑜锦在轿子里掀起窗帘,伸出大半个头,揶揄道:“五姨,表舅母种的花果然最白最香?”赵韫骑马走在轿子旁边,笑呵呵的乐道:“是啊,又白又香,你可没见着。”

      赵瑜锦笑嘻嘻的道:“我可没有岳母要拍马屁,见得着见不着都一个样。只可惜,你去了花园,我就见到了景芝哥哥。”他带着几分得意炫耀着看赵韫,“你好好贿赂贿赂我,我说不得一个高兴就将景芝哥哥长啥样,跟你描述描述。咋样?”他诱惑的拖长了音节,补充道:“景芝哥哥长得可好看了。”

      赵韫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朝赵瑜锦嘿嘿一笑,道:“等我娶回去,慢慢的看。想蒙我东西,再等个十几二十年吧!”赵瑜锦见计策失败,皱了皱鼻子,哼道:“等回去了,你可不要再追着我问!”

      正说着话,前面王府别院大开,一个幕僚打扮的文人在路旁作揖道:“可是镇北公世女?二皇女殿下在府中设宴,几番前去邀请世女,只可惜世女不在府中。却正好在此相遇,不若进府小叙?”

      赵单堇下马抱拳道:“文先生客气,只是赵某正护送父亲及家小回府,实不得空。”那文先生连忙向轿子一揖到地,道:“不知安定皇子殿下也在,失礼了,请殿下赎罪。”

      安定皇子在轿中淡淡的道:“不知者不罪,文先生免礼。”文先生客套了几句,向赵单堇道:“都说文武相轻,二殿下与小生却对世女仰慕非常。几次举宴相邀,世女都百般推诿,莫不是当真看轻了文人?”

      话说到此,赵单堇再推脱不过,道:“文先生误会了,实则这几日赵某身上事务繁多。等得了闲,一定邀请各位至赵府小聚赔罪。”文先生道:“赔罪倒不敢当,只要下次相邀,世女能列席就是给小生颜面了。”

      赵单堇面色讪讪,口中告罪不休。赵韫却是耐不得这些,她骑在马上,烦躁的挥手道:“呔,你这文人,唧唧歪歪老半天,到底是啥意思?我父亲姐夫侄儿还在车上,你拦着我赵府的座驾,是要引得众人围观么!”

      文先生面色一僵,怒气一闪而逝。赵单堇转身呵斥道:“老五,不得无礼!文先生乃二皇女府长史,是殿下心腹之人。还不快向文先生赔罪!”

      赵韫稳稳当当骑在马上,丝毫不动,不服气的道:“我是正三品,她是从五品,我缘何要向她道歉?难道我说错了什么?”文先生闻言笑道:“是小生的过错。小生该向将军陪不是。”她说着,向赵韫弯腰行了一礼。

      赵韫在马上,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受了。赵单堇不想赵韫如此拿大,连忙双手扶起文先生又抱拳道:“我家老五粗鄙之人,不懂礼仪,文先生莫与她计较。我代她向文先生致歉。”文先生又来相扶,如此客套来客套去又费了不少时间。

      赵韫眉宇间尽是不耐,道:“走了,走了。太阳都坠西了,难不成要摸黑回去?”赵单堇与文先生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只得拜别。

      及回到赵府别院,赵韫眼巴巴的跟着安定皇子,想问一问南安伯府的态度。赵单堇拦住唤道:“老五,你与我到书房去。”赵韫看了看安定皇子的背影,又看了看赵单堇严肃的脸,只得跟着赵单堇走了。

      赵单堇坐在书案后,端肃着脸问赵韫:“老五,你为何对文先生无礼?你可知她是二皇女殿下手下第一幕僚,深得殿下信任?”赵韫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又不是二皇女殿下本人,得罪了就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糊涂!”赵单堇厉声呵斥道:“你下了她的面子,二皇女脸上能好看?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倒好,直接在人家府门口打人家脸!”赵韫垂着头听训,赵单堇却是越想越觉得有一团郁气哽在胸口,她站起身,来回踱着步,一面道:“帝心见疑,爵位迟迟不肯册封,我赵氏又在京里全无根基,一入京,就如瞎子一般。小心翼翼还来不及,你却还是这般鲁莽不知收敛!

      付采好狗胆!当庭污蔑我赵氏纵养蛮族。我固然气愤,但更令我心寒的,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我赵氏执言!老五啊,”赵单堇看着赵韫,语重心长,“你素性狂狷不羁,不喜拘束。可这里是京城,大街上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里八个人不是王公就是贵族!

      不需要你谄媚逢迎,但你好歹也不能得罪人啊。京里的势力盘根错节,你随便得罪了一个人,哪里晓得她背后的主子是谁?哪里晓得她要给你下什么绊子?二皇女殿下掌理吏部,百官都受她考核。你得罪了她,下次若再有付采之类的事,岂不是百官都要群起攻讦我赵氏?”

      “二姐,”赵韫有几分不明白,打断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们进京只是为了册封爵位,长则一年短则四五个月,我们总归要回去西北。这一年半载的,我们只要干干净净的来,再干干净净的回去就成。至于那几位皇女,再怎么尊贵,都不是陛下。我老赵家效忠的从来只是那个位子上的人。”

      “你怎么就不明白!”赵单堇恨铁不成钢,“我们是不必与皇女们攀交情,但也不能得罪她们!天知道今后是哪一位坐上了那个位子,若不巧正得罪了新帝,赵氏的处境岂不是更是雪上加霜?”

      “哪有那么好的事?”赵韫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镇北氏对于几位夺嫡的皇女来说,就是个香馍馍。好容易咱挪窝到了京城,她们肯放过这个拉拢咱的好机会?我们几个埋头只知习武杀敌的莽妇人,怎么敌得过她们打小浸泡在阴谋诡计里的城府心机。稍微靠近了那么一点点,只怕就掉进了她们挖好的坑。与其不明不白的被套上哪个皇女嫡系的帽子,还不如一竿子打死,得罪就得罪了。陛下还在上面看着,说不得咱的做法更令她放心!”

      赵韫知道自己的斤两,从来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能够从容的周旋在三位皇女之间。可想要与她们保持距离也不可能,总有各种巧遇和推脱不掉的宴会。与其这样纠缠不清,不如一竿子打死,既落得个清静,又保持了赵氏不搅合夺嫡的立场。

      赵单堇听完,沉默的长叹一声,道:“我原也是这个打算,惹不起,我们就远远的避开。可付采那件事,我每每想起来,就是一身的冷汗。母亲、四妹、七妹、八妹战死殉国,付采还敢咄咄逼人的说什么纵养,若是当时我赵氏能有一二好友,起码当庭之上还有人为我赵氏说话。”

      赵韫一惊,盯着赵单堇道:“二姐,你可别起了什么糊涂心思。赵氏祖训,不结朋党,不议政事,不掺和夺嫡,只向皇帝效忠。”这几条祖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赵氏一族定位在孤臣的角色上。她们的政治前途,完全悬靠于皇帝的信任。这种做法好处十分明显,赵氏手握天下五分之二的兵权,并传承至今,不能不说“孤臣”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但这种做法的坏处也是致命的,一如现在,帝王一旦起疑,赵氏就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赵单堇没有吭声,她心头是一片迷茫。世代的忠诚,家传的祖训,如今看来,都不能继续庇护赵氏一如既往的荣耀延续。她一直在思考,一直寻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犹如困在迷雾之中,每一个步伐都是心惊胆战。想过退缩,可现实逼迫的她又不能够退缩,因为她的身上,背负着西北,背负着家族,背负着先祖的荣耀与功勋。

      赵韫见赵单堇没有应话,急了,大跨步上前站在赵单堇书案对面,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探过桌子迫视她,道:“二姐,赵氏现今的情况,一动不如一静,能不动就不动。否则一步错,步步错,我们决不能犯错。”

      赵单堇在赵韫逼仄的目光下,不自觉的微侧过头,又立刻偏过脸糊了赵韫一巴掌,道:“滚,我还用得着你提醒?”

      赵韫咧开嘴,抓了抓后脑勺,傻笑道:“这不是担心你一时犯了糊涂么?”眼见赵单堇巴掌又抬起来,赵韫一溜烟的推开门跑远。

      赵单堇看着赵韫的背影摇了摇头,父亲总说老五胸有谋略,眼光深远。深远不深远的她没有瞧出来,一股莽匪气倒是十足的很。随手拿起昨夜还没有翻完的史书,正是韩信被骗入长乐宫,斩于钟室,夷三族的那一段。

      赵单堇深吸一口气,这类史书,越是翻阅她越是心惊胆战。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史书上被斩首诛族的功臣,不胜枚举。可越是心惊胆战,她越是不能克制的翻阅,连篇累牍,都是前车之鉴啊。

      赵韫出了赵单堇的书房,颠颠的跑去了安定皇子的上房。安定皇子正与晚荷说着话,见了赵韫似在预料中一般似笑非笑的道:“来了?”赵韫舔着脸端茶送水的服侍,笑嘻嘻的道:“来了,来了。”

      “果真是开窍了,”安定皇子与晚荷打趣赵韫,“瞧这急的,怕是出了你姐的书房就巴巴的追到我这里来?”赵韫脸皮厚比城墙,红也不红一下,也不否认,开门见山的问:“南安伯怎么说?贤静皇子怎么说?”

      “哟,不唤世姨了?”安定皇子斜睨着赵韫,向晚荷道:“你不晓得你这丫头,见了南安伯亲热的跟什么似的,一口一个世姨跟前跟后的奉承。”晚荷温婉的笑,道:“韫儿到了年纪了。”赵韫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对,对,我到了年纪了。父亲,南安伯府可许婚?”

      “你呀,”安定皇子摇头失笑,道:“南安伯倒是点了头,但陛下还未点头呢。”赵韫嘴角的笑就抿不住了,露出一口大白牙,连连怂恿道:“咱明天就去求陛下赐婚,嘿嘿。”

      翌日,安定皇子果真领了赵韫去拜见显庆帝,将事由说明,显庆帝合掌笑道:“难得有人入了堂兄的眼,却是贤静的长子。只怕贤静要心疼了。”

      安定皇子观显庆帝神色,就知她已同意了这门亲事,当下道:“看陛下说的,我是景芝的舅爷爷,他嫁进了赵氏,有我护着,还不和在家里一般自在?您只说同意不同意?”

      显庆帝道:“堂兄开口,朕还能不……”

      “我不同意!”殿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紫色服侍的女子,冲到显庆帝跟前跪下,梗着脖子喊:“我不同意!”

      “放肆!”显庆帝呵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怎么就没有儿臣说话的份了?”那女子不服气,昂着头与显庆帝大声争辩,“你们要嫁儿臣侄子,儿臣身为姑母,怎么就不能说了?”

      显庆帝怒极反笑,道:“好,你说,你为什么不同意?”那女子斜视赵韫,嫌弃道:“脸太方,嘴太厚,相貌太丑!腰太粗,膀太圆,一身匪气!哪里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侄子?”

      被人如此当面嫌弃,赵韫面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怒色。但眼前这人口口声声的“侄子”,赵韫明白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八皇女周煦了。赵韫瞪视她,只见她双眸黑亮精神,脚步沉稳,四肢修长,方才闯进来还带起一股微风,这可不是传言中荒淫好色人该有的健壮啊。

      赵韫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着,心里对这个八皇女产生了些兴趣。

      呵!”安定皇子轻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道:“自古美人配英雄,你侄子是美人,我家老五是英雄,岂不正好相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端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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