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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亲事(中) ...

  •   回行宫的路上,赵韫与老显亲王同车。

      老显亲王带了些斥责道:“韫儿,你今日着实冲动了,设置监军的话岂是能脱口就来的?倘若陛下当真不管不顾,让付采去了西北,你待如何?”

      赵颇韫不以为意,冷笑道:“去了才好呢!我手上千百种手段,包管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糊涂!”老显亲王轩眉高挑,严厉的叱道:“你以为监军是干什么的?监军乃督查将帅之使者,可直接上达天听。你是可以杀了付采,陛下或许也不会说什么。但你可知,凡事最忌开先河。一旦开了先河,后事就有先例可寻,陛下再安插人手进镇北军就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你杀得了一个两个三个,你还能杀得了四个五个六个?”

      赵韫额头见汗,被逼问的哑口无言。她深深向老显亲王弯腰,道:“求外祖母教我。”老显亲王叹了口气,道:“好在这次被你糊弄过去了,下次只要你父亲和二姐不松口,你再不能胡言乱语。若是陛下强硬设立监军,你们纵使不得不从,也得想法子将监军变成聋子瞎子才好。”

      赵韫明白,这所谓变成聋子瞎子,并不是从肉/体上迫害监军,而是即使人到了西北,进入了镇北军,也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事情也看不见。赵韫自信,以赵氏对镇北军的管控力,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是,”赵韫记下,停了停,目带凶光的提起付采,“可叹陛下竟没有杀了她,只是她如此侮辱我赵氏全族,我定是容不得她再活!父亲和二姐就是顾虑太多,依我看来,我赵氏本就是杀性重的武将世家,学文人那套迂回隐忍功夫做甚?付采既然敢讲,我赵氏就该打上门去。若不然,世人都道我赵氏是个好欺辱的,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老显亲王点了点头,这个杀伐决断一生的老人也很不认同儿子与外孙女的做法。她道:“当忍则忍,不该忍的就不需要再忍。付采,跳梁小丑耳,竟也敢口出狂言。你准备怎么做?”

      赵韫摸了摸下巴,道:“我今□□得陛下将她贬为地方县令,已是陛下的退让了。我赵老五不能不知好歹,再不依不饶的追杀了她,可真是就得罪陛下了。可就此放过她决不可能,凉亭上我赵氏和她就已结下深仇,放虎归山,只会让她养好了伤返回头再咬我赵氏一口。”

      赵韫说着,看向老显亲王道:“付采既是陛下幸臣,得陛下宠信,肯定不止是靠揣测陛下心思,溜须拍马。按照她敢当庭侮辱我赵氏的行事看来,她必是替陛下做了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不错,”老显亲王掸了掸衣袖,道:“当年成亲王虽有逆反之心,却未行逆反之事。陛下有心除之而师出无名。彼时,付采还只是一介小小的武举探花,京郊西大营区区一个旅长①,她就敢在宴席上毒杀成亲王并世女,带一百士卒夜闯成亲王府,搜出成亲王心怀不轨的铁证。”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怪不得方才凉亭上她的话说到那个地步,显庆帝还是留了付采一命。赵韫问道:“成亲王府可有余孽残存?”

      老显亲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韫,道:“有,好歹是堂堂一国亲王,哪有那么容易就被肃清势力?付采强攻成亲王府当夜,就有死士护着成亲王幺女逃出京去。这些年,通缉告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一直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赵韫双手一击,道:“着啊,成亲王余孽不敢入京,才让付采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一旦她离开京城,成亲王余孽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复仇机会?”她与老显亲王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至于成亲王欲孽会不会来,赵韫完全不去考虑,她手上有人有兵,大可以杀了人再嫁祸。她不负责任的想,反正成亲王的罪名够大了,再背一个,也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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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堪堪降临,赵珩打探消息回来。赵韫与她关在屋子里说话,口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急切,道:“怎样?都打听出来了?”

      赵珩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仿佛是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个肉包子正巧砸到赵韫头上一般。她直接回答了赵韫最关心的问题:“那处农庄本是皇庄,陛下第二子贤静皇子出嫁时,做了皇子的陪嫁。你今天看见的公子,八成是贤静皇子长子,叶大公子,尚未婚配。”

      赵韫越听,嘴角咧的越大,到了最后,直接就露出一口大白牙。她现在觉得头脑有些些晕,搓着手团团在屋子里转开,一面傻笑着一面不可置信中又带了那么点欣喜若狂的连连追问:“真的?皇子的儿子?尚未婚配?好啊,真是太好了,好。”

      赵珩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泼冷水:“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点,你晓得贤静皇子生父是谁,姐妹是哪一位皇女,又站在哪一位皇女阵营里?你晓得叶公子母亲是谁,又与皇家有什么牵扯?”

      这当真是兜头一盆冷水,赵韫一想到京城复杂的皇女夺嫡形势就觉得头痛。赵氏是决不可参与皇女夺嫡的,好容易心上人身上流有皇家血脉,眼见好事就要成了,就差临门关键一脚,——最怕他父母陷入了争储的浑水啊。

      赵韫立刻眨巴着铜铃大眼盯着赵珩,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赵珩不为所动,大喇喇的坐着,食指敲击空荡荡的桌子。赵韫连忙狗腿的给她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赵珩手上,道:“您喝,您喝。”

      赵珩曼斯条理的呲了一口茶,才缓缓道:“叶公子父亲是陛下第二子,这话说过了。他母亲说起来与你家也有些渊源,是开国元勋叶氏后人。叶氏虽然也没落了,还留了个南安伯的爵位。叶公子母亲就是这一代的南安伯。”她斜视着赵韫,打击道:“人家是皇子与伯爵的嫡子啊。”

      赵韫脸色一垮,自古嫡庶之别分明。她是一等公镇北公的女儿,却是个庶出的。南安伯虽是个一等伯,但架不住人家公子父亲是个位比亲王的封号皇子②啊。她又是个在战场上搏命的将军,朝不保夕的,人家父母愿意将儿子交给她吗?

      赵韫抹了一把脸,强撑道:“你继续说。”

      赵珩又用那种微妙眼神看赵韫了,她道:“贤静皇子殿下只有一个同父妹妹,八皇女殿下。”八皇女?赵韫反应了一会,道:“骂长皇女、二皇女、五皇女‘蝇营狗苟,禄鬼之流’的那个?”赵珩点头,“是。”

      赵韫喜得连连道:“骂得好,骂得好。”八皇女那两句话,彻底将夺嫡最热门的三人一起得罪了,竟是一众年长皇女中唯一一个没有搅合进夺嫡那起子糟心事里的。这么一来,她最担心的那种情况没有了。

      赵珩讥讽道:“你是觉得八皇女骂的好,叶公子却受了连累。叶公子今年芳龄十九,家世又是极好的,你道他为何至今云英未嫁?他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同为开国功勋之后的张家。可就是因为八皇女在宫廷宴席上得罪狠了三位皇女,张家怕被连累迁怒,急吼吼的上门退了亲。”

      赵韫脸色怒色乍现而逝,正色道:“张家如此行事,着实令人不齿,先祖的风骨都被丢她们尽了。但是退了亲未尝不是件好事,他那样的人家,如何托付得终生?若是成亲之后再发生此类事情,教叶公子如何自处?”

      赵珩白了她一眼道:“你想娶人家自然这样说,于叶公子却是大不幸。他被退亲,虽是张家做的过了,但叶公子的闺名也受了极大的影响。事后,贤静皇子与南安伯千挑万选又为叶公子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是大长皇子的二孙女。可那人竟是个短命的,订了亲第三天出门狩猎,就坠马摔死了。如此一来,满京里都在传叶公子克妻,他的闺名也尽皆毁了,以至于耽搁到现在。”

      赵韫愤愤不平道:“明明是那家伙本事差,关叶公子什么事?这克妻之说,当真是无稽之极!”赵珩又朝天翻了个白眼,道:“你就偷着乐吧,若非如此,你又能配得上人家?真真是一个大肉包子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到你这狗嘴里了。”

      赵韫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虽然不厚道,她心里还是免不了的窃喜。

      赵韫虽然心里中意叶公子,但她谨慎惯了,差使着赵珩将叶公子的为人行事品性都打听了清楚,才去上房求安定皇子去叶家提亲。安定皇子听了赵韫的请求,又私下打探一番,如此拖沓下来,安定皇子托显亲王夫去叶府说亲时,已是七月下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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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安伯别院,贤静皇子送走了前来提亲的显亲王夫,与南安伯在一起商量:“一直听说镇北公一脉入京,一是为爵位的事,二就是为她家第五女说亲。却不想,安定舅舅竟看上了我们家景芝。”

      南安伯道:“宴席之上,我曾见过赵韫几面。生的,”她想了想,委婉道:“颇有其先祖之风。”——赵氏先祖赵渊予长得丑众所周知。

      贤静皇子就皱了眉头,道:“景芝是我命根子,就是赵韫生的貌比潘安又如何?我绝不肯送我儿子嫁去西北那风沙地受苦!”

      南安伯也不肯,她老赵家每代死的人太多了,谁晓得这个赵韫能活多久?且,打虎亲姊妹,上阵母女兵,赵氏每个女儿的后宅,都置了很多位小侍,拼了命的生女儿。这后宅的男人多了,她儿子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但是,南安伯向贤静皇子道:“镇北一脉世代与皇室联姻,这一代恐怕就是这赵韫了。当年先皇为笼络住镇北公,将安定皇子许嫁。——老显亲王可是先皇的亲妹妹,亲侄儿说嫁也就嫁了。你虽位比亲王,到底是个皇子,手中没有实权。我这南安伯叫着好听,实际上也就是面儿上的风光,里子里早没落了。镇北氏若是指名道姓的要娶景芝,家国之下,哪有我们说话的份?”

      贤静皇子知南安伯说的是事实,不由双目微红,道:“皇室里那么多适龄的皇子皇孙,怎么就非咱们家不可了?”南安伯叹息了一声,展臂搂住贤静皇子的肩膀,道:“只有咱们家没有参合夺嫡之争,陛下才放心啊。”

      咚咚咚,夫妻两人门外传来敲门声,贤静皇子连忙将眼泪拭干,端正坐好。小厮开了门,叶景芝进来,行礼道:“母亲,爹爹。”

      贤静皇子见了叶景芝连忙关切的问:“景芝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了庄子上散心的吗?”叶景芝不好说他先是被登徒子偷窥,后又有人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为了安全才回来的。说了,也只是徒惹母父担忧罢了。

      叶景芝轻描淡写的道:“庄子上呆得腻了也就回来了。”他正色看着贤静皇子和南安伯道:“母亲和爹爹的话,孩儿方才在门外都听到了。孩儿愿嫁。”

      贤静皇子惊呼道:“景芝!你胡说什么!”

      叶景芝撩起衣摆,跪下道:“自古婚姻,都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按礼法,本不该孩儿置言。只是孩儿既然听到了,少不得厚着脸皮说一句。孩儿如今的名声,”他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不可能嫁在京里。与其嫁给京城外面的什么人家,不如就去了西北。好歹有安定舅爷爷看护着,孩儿的日子想必不算难捱。”

      叶景芝一个字没有提联姻,南安伯夫妻又哪里不知道这是孩子的体贴?她苦涩的道:“是母亲无能,护不住你。”叶景芝叩了一个头,道:“母亲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孩儿的命。孩儿听说右将军的军衔是自己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女人。孩儿嫁给她,不算辱没了。”

      他咬了咬唇,道:“孩儿有个不情之请,想亲眼看一看右将军人品如何。请母亲应准。”贤静皇子早已泪流满面,他扶起叶景芝,连连道:“爹爹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叶景芝拿帕子为贤静皇子拭泪,安慰道:“爹爹莫哭,这或许是孩儿的一番造化也未可知。”

      叶景芝愈是懂事,贤静皇子哭的愈凶。他的心头宝,他怎么不心疼?叶景芝见状,不敢多说,只是挨着贤静皇子不断的为他拭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亲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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