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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庙堂之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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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雁王城为雁水环绕,傍水筑雁堤,王城与雁堤以九天桥相连。桥两头建有高阁,名曰望川,一可控制交通;二可远眺守卫。九天桥入夜落锁,天明开锁放行。百官破晓于雁堤上等候,与王城隔水相望,于卯时前一刻方能入城。
“风将军,卯时将至,九天桥要开锁了!”一个戴夜明盔、着锁子甲的年轻武将于风临身侧抱拳一揖道。
风临此时正与云隐讨论些御马的技巧,乍然被打断,临略有些诧异的看向来人,见是骑都尉李旭,回了一礼,道:“这便去。”向云隐略一点头,往望川阁而去。
这李旭曾随风临讨章群,亲见临之神勇谋略,甚为敬服。方才见风临与文官亲近,已有不愉,后又见不少官员有意无意瞄向临、隐二人,窃窃私语,心下更为不快。赤雁国文武官素不和,武官相较耿直爽快,李旭虽与风临无甚私交,亦忍不住出声提醒。
王城内第一遍鼓声响起,文臣武将各一列于望川阁前按位次列队。云隐慢步走在最后,看前方官员百态,一抹玄色闪过视线,于鲜艳华服中如此孤傲不群。玄衣少年风临于武官列第六位次站好。前面五位依次是:右丞相刘淮、镇远王何匀、康庆郡王何宣、太尉郑灏、兵部尚书卢湛。
云隐低头整了整衣襟,踱向文官列,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一位矮矮胖胖的老爷爷,悠然在其身后站定。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就是工部尚书李巡,他前面有七人,依次是:左丞相周晋、仁德王何雍、御史大夫许渊、吏部尚书王忠、礼部尚书蔡蒙、刑部尚书顾于扬、户部尚书孔予。
第二遍鼓声响起,望川阁朱门洞开,文武百官穿阁越桥入王城。
红墙金琉,雕甍绣槛,高插青冥,直接霄汉,巍巍然熙祥殿是也。百官驻足殿外,神情肃穆,待得第三遍鼓声传来,方鱼贯入殿。
其时,赤雁文王已高居王座。用整块蓝田白玉琢磨而成的王座上铺了天山雪蚕丝织就的软垫。王座后方黄梨木屏风上雕刻着群雁翱翔九天图。
百官入殿,按左文右武站定。文王朗声道:“众爱卿可有本上奏?”话音刚落,左侧武官列中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臣有本奏。”风临微低头,朝旁跨出一步。文王见是甫升任上将军不久的少年,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所为何事?”风临答曰:“臣请戍守旬阳。”一言既出,满朝愕然。文王沉吟片刻,道:“容孤思虑几日。”风临道声“是”恭谨的退回原位。此后,又议了些税赋、水患事宜,朝议便结束了。
退朝之后,官员们还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议论。风临正欲离殿,却听后方一人叫“风将军,请留步”,风临回头见是早晨的年轻武将,正是李旭。
李旭上前疾走两步,向风临深深一揖,道:“风将军,末将欲同往戍边。”
风临道:“李将军家中有何人?”
李旭一怔,随即道:“家父,家母,另有一妻一妾一子。”
风临道:“此去经年,且不说难享天伦,是否有命回雁都亦是未知之数,你的家人会如何,你想清楚了吗?”
李旭沉默半刻,即道:“末将考虑清楚了,男儿志在报国,家与国孰轻孰重,末将心中明了。”
风临轻叹,道:“戍边之事我不会同意,你可自去求请王上。”
李旭激动的扯住风临的衣袖,问:“为何?难道是我的意志不够坚定,还是将军认为我无领军之能?”
风临拂开李旭的手,转身离开,远远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你与我不同。”
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李旭失神的站在原地,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风临自马厩牵出步景,正欲上马,突然打横里一个庞然大物撞进怀里,风临惊觉自己竟然神游到丝毫没有注意周遭情况,心中一寒,急朝下看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翻羽满足的把脑袋塞入风临的胸前,不停的左摩右蹭。云隐站在旁边,一脸尴尬。方才云隐正牵翻羽出马厩,这马一见风临,立刻挣开缰绳,直朝风临而去。没想到,风临避也未避,就这么让翻羽钻入怀抱。
步景此刻终于有了些醋意,扬起前蹄猛踢翻羽暴露在外的屁屁。翻羽突然受此挑衅,愤怒的立刻反击,一时间,两匹烈性马儿四蹄交错,开始互踢。
风临紧绷的脸有了些笑意,并无意阻止这场马之间的争斗。
云隐亦扬唇,徐徐道:“为什么明明是关心他人的好意,出口却是如此冷硬晦涩的话语呢?”风临收起笑容道:“因为那是最有效的方法。”
云隐肃然道:“居庙堂之高,何图?”
风临正色答:“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云隐颔首,笑睨风临道:“难得将军有这份忧民之心。在下听闻自凤凰台一役以来,旬阳太守之位一直空悬。”
风临这才正视云隐,道:“莫非你。。。”
云隐直视风临探询的目光,悠悠然道:“将军请戍边,子凉请太守。此后,朝堂之外不知少了多少谈资。”语毕,云隐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声的笑容里,有张扬,有快意,也有苦涩。
风临亦有所感,沉默半晌方叹:“你这又是何苦?”
云隐闻言,道:“在下同将军一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四海为家。赴任旬阳这边荒之地,你我二人正是合适人选。下次朝议我便会上奏此事。”
风临见云隐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