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从容》蓝豹

19、少年泛舟

　　七八朵云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画舫徐行湖上，凉风夹带水汽拂面而来，一身玄衣的冷峻少年合上眼，享受这难得放松的一刻。

　　惬意的时光总是易逝。画舫珠帘内传出的争吵声越来越响，细听之下还有拳脚相加的动静。风临睁开双目，抚了抚隐隐发疼的额角，欲折回舱内。

　　刚抬步，珠帘“唰”的一声被掀起又抛下，大大小小的珠子相互碰撞一阵乱响。一抹淡绿身影便飘至风临近前，沙哑的声音劈头盖脸的迸出：“小临，我难得回来一趟，你不跟我说两句体己话，倒跑这来躲着，还由得那两个人争来吵去，烦死小爷我了。你出来看风景么，难道我还没这山山水水好看！快说说，一年未见，小爷我是不是越发潇洒倜傥了？”

　　风临退开两步，配合的上下细瞧了瞧眼前人，然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不愧为我赤雁第一美人。”眉如青黛，目似柳叶，扬眉转目间皆是风流；淡绿纱衣，月白长衫，衣袂浮动处俱是仙韵。人如其名，良玉生烟。当然，前提是这位不说话的时候。

　　玉生烟也不客气，摆摆手道：“赤雁第一美男的确非小爷莫属。能跟我稍稍比上一比的也就你们几个了。”

　　风临偏头掩住笑意，生烟的样貌偏阴柔，性子却是截然相反，要是让他知道清绝背地称他 “玉姐”，非活剥了那小子不可。

　　“唰”珠帘又是一阵响动。一个斜勾嘴角、浑身邪气的红衣少年一伸长臂，哥俩好的揽上玉生烟的肩头，磁性的嗓音无比温柔：“小烟，难得见你一次，就答应我住千晓楼吧，我天天给你欺负，好不好？”

　　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衣少年，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拖着玉生烟的袖子，温润的嗓音说不出的动听：“玉哥，别理他！千晓楼机关重重，太危险！还是去我藏珍阁吧，既安全，又有无尽宝物可供赏玩。”说完，还挑起眉毛得意的斜了红衣少年一眼。
　　红衣少年立刻回以鄙视的一瞥，叱道：“铁公鸡，你别乱叫唤！”
　　青衣少年细长的眸子睁得溜圆，啐曰：“花孔雀，你莫瞎诈唬！”
　　两人持续互瞪，电光火石间又将升级为新一轮肉搏战。

　　玉生烟轻蹙秀眉，唤了声“老楼”，那红衣少年眨了眨瞪得酸涩的眼，可怜兮兮的嗫嚅：“重楼也就比小烟虚长三月，不至于加上个‘老’字吧。”

　　玉生烟不理，又唤“小岚”，青衣少年正向重楼扮鬼脸，闻声随即一整面容，摇摇折扇，风度翩翩：“回岚随时听候玉哥差遣。”

　　“你们不要再争。小爷已决定去小临的将军府住下了。”玉生烟话刚出口，重楼、回岚便像斗败的公鸡，踅到一边灌闷酒去了。

　　玉生烟看他俩这样，不禁暗暗好笑，又想起几人儿时趣事，偷偷乐了一回。待再寻风临身影，发现他又一动不动的驻立船首，不知在养神还是沉思。
　　玉生烟上前与风临并肩而立，看着两岸倒退的景物，悠然道：“这一年我行走各地，看遍四国风物，也遇到了几位奇人。”
　　风临收回远眺的视线，转头看他。那边角落里的重楼、回岚二人也感兴趣的凑了过来。

　　“这几位是我在不同地方遇到的占星师，但他们都说了同样的一番话。”玉生烟顿了顿，欣赏了番身边几位变得凝重的神情，才缓缓道：“天下四国，苍鹄、赤雁、乌雉皆呈衰败之相，唯碧鸢有高人助力，国运渐趋昌隆。我一听不乐意了，缠着让他们再说说关于赤雁的占辞，你们猜他们怎么说？”玉生烟神秘的眨眼。

　　“小烟~~”
　　“玉哥~~”
　　“生烟。”
　　三道或磁性、或温润、或低沉的声音同时爆发，都带了催促意味。

　　玉生烟得意的一笑，续道：“翻手为云覆手雨，真龙已非座上尊。”

　　重楼、回岚闻言皆大惊。风临的声音也有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烟，这番话他们有没有跟其他人讲过？”

　　玉生烟收起笑容，正色道：“放心吧。占星师的嘴紧的很，若非跟我颇有交情，也不会泄露天机。这些话他们只对我讲过，绝不会再告诉其他人。若不是对着你们，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风临拍拍玉生烟的肩头，点了点头。

　　“照这占辞的意思，赤雁岂不是要变。。。”回岚话未说完，就被重楼捂住了嘴。
　　回岚刚想乘机咬那只大掌，重楼已撤开手，视线调向远处，回岚顺着看去，只见水天相接处，一叶兰舟徐徐驶近。舟上二人，一人撑篙，一人吹笛。其声袅袅，清越中透着空灵，婉转处又显飘渺，却是一曲《逍遥行》。画舫上一扫方才沉郁的气氛，四人听着这笛声，仿佛身心皆超脱这俗世，遨游天上地下去了。

　　曲毕，兰舟已是咫尺之遥。
　　“潇弋。”吹笛那人轻唤了声。
　　风临乍回神，难掩尴尬，低低应道：“子凉。”
　　“原来你就是云大学士。”回岚好奇的盯着舟上长身玉立的云隐猛瞧。
　　重楼在一边笑得高深莫测。
　　生烟心中想的却是赤雁第一美男的敌手又多了一个。

　　云隐迎向那几道打量品评的视线，一一颔首行礼。最后转向风临：“潇弋，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去去就回。”玄影随即掠上兰舟。

　　直到小舟行的远了，生烟才找回声音：“这个云大学士不简单啊，他是第一个如此漠视小爷存在的人。”反观自己行走四国，到哪个地方不是拥趸成群，男女老少争相打听姓名住处，能攀着讲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而这云学士仅是草草点个头，真真气人。
　　重楼凑近，邪邪一笑道：“小烟息怒。那人摆明是来找风临的，自然不会注意我们这些路人啦。”
　　玉生烟听着更火了，一拳砸上重楼脑袋，恨恨道：“你说什么？小爷在哪不是万众瞩目，竟然说我是路人？！最可气的是居然把我跟你这花花太岁相提并论，找打！”说完，拂袖而去。

　　回岚乐呵呵的用扇子捣捣重楼的脸，笑眯了眼：“你就在这吹吹风，思思过。小生进去陪美人了。”语毕，一溜烟的跟进了船舱。

　　重楼摸摸被敲疼的脑袋，悲叹：“人太诚实也是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