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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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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朔州至京城,经幽、豫、冀、燕四州,若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不出两日便到了。
只是做戏要做足,段轩既然声称身体抱恙,脚程理应快不了,要慢慢的,到了幽州,更是不再骑马,乘车赶路。
这一路果然危险重重,出朔州两日,便已经历三波刺杀。
段轩坐在马车里,推开车窗,看着外面刀光剑雨,心痒难耐。
白彧一剑拍上车窗,一边拼杀,一边提醒:“不劳王爷大驾,您安心养病。”
这波刺客人数虽多,但皆是筑基。白彧等人已是金丹,境界之差,千差万别,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外面的麻烦很快都被解决。
姜诺敲了敲车窗:“都解决了。”他的语气有些可惜:“依旧是死士,依旧没能留下活口。”
白彧补充道:“这次是吞毒。”
段轩出了马车,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比这更凄惨的情形也见过,却依旧难免心情沉重。
他问:“自刎、咬舌、吞毒,他们这是要给本王展示死士的一百种死法吗?”
白彧道:“三次刺杀,路数不同,不是一伙人。”
段轩问:“怎么不同?”
白彧道:“这一次,青天白日,阳关大道,便来行刺,可见气焰嚣张,毫无顾忌,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功法杂乱,功夫平平,配合一般,妄图以人数取胜,可知眼界低微,见识短浅,上不得台面。”
段轩一时想不出背后是哪位,姜诺点醒了他:“二皇子段杉。”
段轩脱口而出:“星辰?”他觉得这一切如此荒谬,根本不敢相信:“他要杀我?”
白彧却道:“与国师无关。若是观星所出手,那就麻烦了。”
段轩舒了一口气,大脑重新运转:“段帆碌碌多年,一朝得势,不知天高地厚,这确实是他能做出的事。”又问:“前面两次呢?”
白彧摇了摇头:“标准的刺杀,看不出。”
行迹看不出,只有从动机来推测。
姜诺道:“有动机杀王爷,也有这样的手段的,无非是他、三皇子。”觑了眼段轩,姜诺默默吞下“国师”这两个字,继续分析:“无论是他,还是三皇子,都不该只有这点本事。”
段轩翻出一包化尸粉,熟练的撒到尸体上,漫不经心的回应:“本王早有心理准备。这一路,都不会太平。”
尸体遇粉融化,化成一摊血水,渗进黄土深处,盖上草木枯枝或一层薄土,于是了无痕迹,任谁也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姜诺心里五味陈杂,“恐怕这不只是前戏,还是试探。”
北境是叶萧云的地盘,即使是皇帝也很难插手。而秦王府,更是被守得铁桶一般。关于段轩,喜好也好,修为也好,健康也好,世人知晓的,都是北境想让人知晓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段轩却十分陌生。他们对段轩,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才想要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病了,试探他的修为是否真的只是堪堪筑基。
白彧迅速回忆着:“前面进了豫州,州府有家绸缎铺,是方家的产业。离得不远有家酒楼,是魏莲庸干儿子的产业。”
姜诺提议:“刺客都死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段轩和他毕竟一同长大,有着惊人的默契:“本王遇刺受伤,到前面豫州府休息。”
豫州州府十分繁华,难怪方氏和魏莲庸纷纷在此处置办产业。
段轩看着眼热,琢磨着什么时候北境也能这般热闹,长和回来了。
“绸缎庄和酒楼都没什么异常,若非白将军提醒,属下还真看不出背后另有主人。酒楼对面有家客栈,掌柜的是本地人,背景简单,客栈是祖传的产业,可去那里下榻。”
“驿馆住满了?”段轩觉得古怪。
“属下正要说此事。最近豫州刺史的千金招亲,各路人马都来庆贺,城中人员复杂。好在成亲就在今日,城中百姓都去凑热闹了,我们悄悄进城,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到晚间,集市上人多了,属下再去药店配几副金疮药。”
低调入城免生事端,闹市买药,好让想知道的、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秦王受伤了”。这方法听起来不错,白彧却有异议:“剿夜军的金疮药天下闻名。王爷这不是出门喝茶,而是进京,难道猜不到一路的危险?既然猜到了,岂能不备几副?放着上好的金疮药不用,反倒去外面买药,太假了。”
买药是最简单的散布消息的方法,但白彧这么一提醒,这么做确实不妥。
那又该怎么做呢?
姜诺出了个馊主意:“王爷为养伤,日夜在客栈躺着,这日子也太无聊了,叫几个歌姬舞姬解闷也是情有可原。”
段轩瞪了他一眼,姜诺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王爷在朔州也是青楼熟客,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门,这会儿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太子与皇帝不和,遭难的不止林家。杨家妇女没入乐籍,一对姐妹花被卖至朔州,段轩得知后,连夜赶路,在出阁前把买下她们。虽然不能为她们赎籍,但至少保住她们的清白。
凡此类事,数不胜数。
姜诺道:“王爷早有风流的名声,多叫一次少叫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即便如此,”段轩仍有异议,“本王尚在孝期,招妓有违国法。”
姜诺先前确实没考虑到这点,但他脑子转的飞快:“王爷忧思难解,听几首清心曲,有助疗养,不算招妓。”
一行人拿着秦王令牌入城,按计划住进客栈。没多久,刺史领着大队官吏豪绅来了。
白彧出面谢客:“诸位心意王爷心领了。但王爷连日赶路,劳累过度,略感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诸位请回吧。”
刺史道:“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愧疚难安。白公子,无论如何,请通传一声,下官一定要亲自向王爷谢罪。”
他撩起衣袍,作势要跪。白彧眼疾手快,不等他跪倒便以灵气托起,握紧佩刀怒道:“刺史这是要威胁王爷吗?王爷奉诏入京,若因你受累病倒,你担待得起吗?”
那刺史唯唯“不敢”,却坚持不肯离开。姜诺持刀从屋内走出,两人对视一眼,白彧把这烂摊子交给姜诺,自己转身出了客栈。
姜诺笑得彬彬有礼:“方才王爷听见外边响动,说刺史大人这是要份子钱来了。我们北境苦寒,大人见多识广,竟不知什么能入大人的眼。想来想去,只有魔族的俘虏稍有特色,大人也没见过。”
魔族已灭,北境才偶有漏网之鱼,中原百姓没见过。也正是因为没见过,中原百姓心里,魔族各个三头六臂、凶残狠辣,遇上了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刺史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一同前来的人中不乏两股战战的、两眼一翻晕过去的。
姜诺莞尔道:“在下随口一说,大人不必当真。俘虏事关重大,如何处置还得叶王爷定夺,不是我们王爷说了算的。”
刺史脸色稍好些,姜诺看了眼白彧离开的方向,嘟囔一句“怎么还不回来”,脑子吓成了浆糊,只道以为白彧是去提俘虏了,火烧屁股似的领着大队人马告辞。
也不过前后脚的功夫,桃红楼的姑娘们鱼贯而入,屏着气息对着面色不虞的姜诺一福,笑靥如花推门进屋。
长荣蹲守屋顶,揭了一片泥瓦观察屋内情形。
巧笑嫣然的佳人们唱着小曲儿,载歌载舞,媚眼如丝,看得人心神摇曳。
段轩胸膛裹了纱布,纱布上透出星星点点红枣汁伪造的血迹,倚着床榻,闭目养神。
他们之间挂了一帘薄纱以示分隔,姜诺凑上来看了一眼,笑了:“媚眼抛给瞎子看,挂那薄纱有什么用?”
长荣忍着笑答道:“那薄纱是保护王爷的。王爷如今袒露胸膛,还要假装受伤,挂帘纱,防止她们占便宜。王爷还让我盯着,要是她们过界,就赶快把她们丢出去。”
姜诺笑得不能自已,长荣问:“王爷这样躺着,不会睡着吧?”
姜诺低头仔细一瞧:“没呢,你看他的手。”
段轩握着腰间的琥珀。
自来到北境,段轩便一直佩戴那块琥珀,说是可防寒保暖。姜诺不信,想亲自试一试,他却不给。
他在别的东西上一向大方,唯独这枚琥珀,姜诺提了好几次,他死活不同意。
后来白彧来了,姜诺才知道,那块琥珀是年少时国师送的。
国师支持二皇子的时候,段轩摘下琥珀,把自己关进房里,最后是还是叶萧云来了才把他拽出来。
但是没过几天,他又把琥珀戴上了。
说是因为冷。
姜诺突然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王爷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娶妻生子,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他没敢说国师,长荣就根本没往那想,气道:“喜欢男的?你怎么不直接说喜欢你呢?还不是你造谣王爷寻花问柳,哪个好人家敢把宝贝女儿嫁过来?你说你是不是暗恋王爷?”
“我疯了吧我暗恋王爷?”平白给自己招了这么一口锅,姜诺有苦难言,“寻花问柳难道不是事实?青楼难道是我逼他去的?”
长荣往下一指:“这群妓是不是你给他招的?”
姜诺:“……”